第10章 商人的红夷大炮

周怀图必须得卖盐，盐场里，白花花的盐巴马上就会堆成山。

与此同时，自己几个工场，陆续招收两百工人，每一天就要消耗三百多斤白米，曾经那座米山如今已所剩无几，仅剩薄薄的两三层散落地上。

若再寻不到买家，他恐怕只能无奈地将工钱改为月结，甚至直接以盐巴抵付。

所以他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情比潘金莲遇到西门庆还要急切三分，但他深知此刻不能显得过于急切，强吸了一口气，只是矜持地点了点头：

“在下周怀图，祖系出杨州，在西洋痴长二十年，学得了几门晒盐之法。听闻贵人您海盐贩卖生意兴隆，不知此言是否属实？”

老人面容清癯，未留胡须，显得颇为与众不同。

听到周怀图的这话他笑了，满口洁白整齐的牙齿与他这个年纪显得格格不入。在女子的搀扶下，他缓缓坐起身来，问道：“先给我讲讲西洋的事情吧。”

“老先生想听什么？”周怀图试探着问道。

老头摆摆手，让那女人下去，周怀图发现了他的下巴极其干净，光滑程度应该有年头了。女人飘飘然的给我行了个万福礼站在他身后，她下身舞姬装束露出的长腿，让周怀图不由得又多看了两眼。

嘶，真长啊，这腿要是扛在·肩上……

只听老头缓缓说道：“就讲讲那西洋的近况吧。我听说西洋有个罗马教皇，你就说说这教皇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可好？”

周怀图有些诧异，他没想到对方会问这个。

他哪知道现在的教皇在做什么，不过他有系统，敲了敲太阳穴，他皱着眉说道：“我确实也记不太清了，老先生可否再能具体一些？”

“去年曾有个西洋传教士来到此地，声称罗马教皇在他们那里地位极高，只需他一声令下，西洋各国便都得听从。此事可真？”

周怀图一愣，沉默了一会回道：“的确有国家会听。”

老头顿时急迫了起来，声音变得很尖，“有多少会听？”

“但四十年前，西洋出了一件大事，罗马教皇的天主教会分裂了，教皇及其代表的势力维护想维护他们的权威和地位，们为这事已经打了三十年的仗，现在仍然还在打……”

周怀图抬起头，眯着眼想了一会，说道：“他们之间的争斗至今未有定论，估计还得打上几年。我估摸着，最后他们谁也不会服谁……教皇如今连自家的事情都处理不好。”

“那他们能否出兵大明？”老头眯着眼问道。

周怀图稍作迟疑，回答道：“葡萄牙和荷兰或许有可能，英格兰、西班牙也许也会考虑，但他们出兵的原因更多是因为财富，而非教皇的命令。而且，他们即便出兵，人数也极为有限，不过几千人罢了。”

老头也沉默了，他叹了口气，又躺在了躺椅上，言道：“今年有几个传教士，说是若我大明愿肯让他们传教，教皇愿……”

这话他却只说了一半，就再也没说话，似乎在深思着什么。

周怀图却一拱手：“老先生，我是来卖盐的。”

“如今世道纷乱，你却只想着卖盐，我看你言行举止，也是个有才能之人，难道就只想做个商人吗？”老头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满。

“老先生有所不知，有时候财富正是通过商人之手得以积累。”周怀图解释道。

“胡扯，自古都是女织男耕。商人一不织布、二不耕地，财富从何而来？”

“商人通过贸易和流通，能够降低制造成本，从而使得我们能生产更多的物品。”

“更是荒谬至极！天朝上国物产丰饶，东西够用就行，何必生产那么多？过多的生产只会扰乱人心。治国之道，在于德行与教化！”

面对老头的怒斥，周怀图选择了沉默。

传统儒家的中华有一个问题：

他不能市场化配置资源，效率很低。

换句话说就是，“资源无法配置”。

时代在发展，未来三百年中，人类财富，25%由增加产量获得，75%由优化资源配置获得。

儒家的结构，是和市场经济不兼容的。

比如要集齐“紫色，绿色，粉色”三种资源。你就可以产生金矿。

可是在儒家的架构下，这三种资源的分布可能是：

煤在山西，你要的铁在白云鄂博，你要的人在江南。

在“儒教”制度下，如果你想凑齐这三种资源。你需要发函给山西巡抚，江南西道和陕甘总督。

即使这些人都很配合。这整整一圈的公文走下来，你也不用干活了。

“此事且不论。”周怀图坚持说道，“我确确实实是来卖盐的，现在我可以每月供应你五万斤盐，一年后，就是一百万斤，或者两百万斤，具体数目完全取决于你们能消化多少。”

五万斤盐！在这个盐价飙升的时代，周怀图的话语显得如此轻松，仿佛只是在谈论一笔微不足道的买卖。而提及的一百万斤、两百万斤，更是如同天文数字般令人震惊。

然而，对面的老头却似乎对此无动于衷，他紧闭双眼，仿佛对这一切毫不在意。却好像被周怀图口中的话惊到了，盯着他看了好一会。

但老头仍然显得毫不在意。

见老头仍无反应，周怀图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无奈，他轻叹了一口气。

他挺起了腰，语气平静而坚定地说道，“我在西洋尚有些门路。若老先生能助我打通卖盐的渠道，我必能为老先生弄来红夷大炮，以及西洋的火枪。”

此言一出，整个房间仿佛都为之一震。红夷大炮与西洋火枪，这些在当时被视为珍稀武器的存在，周怀图竟然轻描淡写地说他可以弄到！

红夷大炮！

明朝天启年间（1621~1627年），有官员从澳门购得了这种大炮，并命名为“红夷大炮”（史书里更名“红衣大炮“是因为清朝忌讳“夷”字，将其更名为“红衣”）

这种红夷大炮的炮管长、管壁厚，口径大，整体形状从炮口到炮尾逐渐加粗，符合火药燃烧时膛压由高到低的原理，且精度也高。

与之相比，明朝本土的大炮则显得相形见绌，不仅口径小、精度低，而且射程也普遍较短。红夷大炮的有效射程可达1500米，最大射程更是惊人地达到了2.5公里，远超明朝本土大炮。

“能有多少？”老人急切地问，尖细的声音更尖了，如同女声。

“数量颇丰，而且我所能弄到的，并非澳门葡萄牙人拆解船只所得的舰炮，而是西洋人陆军中正在使用的火炮，更为便捷，更为精准！”周怀图自信满满地回答道。

“但若想在这方面达成合作，你们不仅要帮我们销售盐巴，以后还需助我们一臂之力。”周怀图继续提出了自己的条件。

“比如？”

“我想操练团练，以图自保。”周怀图直言不讳。

“哼，操练团练之事，你应去向朝廷禀报，与我何干？”

然而，周怀图却突然屈身行礼，盈盈一拜，缓缓说道：“这就请公公帮忙协调一二。”

“公公”二字一出，众人皆大惊失色！阿鬼更是瞬间反应，欲上前制住周怀图。

但周怀图依然面不改色，昂然举手而道，

“我周怀图起誓，操练团练一事，我绝不害于神州百姓，若违此誓，愿遭天雷轰顶，也甘受苍穹之惩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