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鱼城·鱼头表妹
傍晚时分，城寨上空阴云密布，肉眼无法捕捉太阳的位置，只知道天色在急剧暗淡下去。
巷子里的阴霾越来越浓厚，已经到了见不到对门的程度。
空气中漂浮着某种腐臭的气味，时而插入一些做饭菜的香味，还有巷子角落的尿骚味。
四处都寂静得可怕，连平时断断续续出现的狗叫都悄然消失。
昏暗到几乎只剩黑白色的世界中，漫天雾霾滚滚，一群人排成队，双脚并拢，胳膊抬起，整齐一致地往前跳跃。
叮叮——
队伍的最前面，一身道袍的中年男人摇了摇手里的铃铛，领路前行。
叩叩叩——！
达叔敲开宾馆房间门，提着两盒鱼子炒饭进入。
“哎呀，你怎么回来了，我没买你的啊！”
看到何大东也在，达叔脸色立即黑了不少。
“他应该吃过了。”白旧接下炒饭，看着达叔搬来条折叠凳，挨着自己坐下，至始至终，没有对何大东多看一眼。
看来，他们都不能察觉到何大东的异状。
何大东从沙发里坐起身，伤口处渗出的带血液体黏在沙发垫上，与身体之间形成拉丝。
看上去有些恶心，不过白旧已经习惯了。
白旧打开饭盒，里面米饭炒得颗颗分明，是用的好糯米，其中夹杂着晶莹的鱼子，用料很足。
一口下去，糯米的清香和鱼子淡淡的腥味融合，咬破鱼子后，舌尖又能从中感受到一丝清甜，十分美味。
白旧吃下几口饭，提醒道：“你快说吧。”
“说什么，我也听听！”达叔也扒拉着饭，竖起了耳朵。
何大东抱着水杯，开始讲他听到的道长的故事。
“道长叫阿豪，小时候有个表妹，两家人是邻居，表妹的妈妈死得早，临死前托付他一定要帮忙照顾好表妹，所以道长一直对表妹很严格，但其实十分疼爱她。”
“可是表妹太叛逆了，居然拒绝跟他一起上学。”
“道长很想找机会和表妹谈一谈，他去表妹家，却发现表妹家搬空了，连自己的父母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他去表妹的班级，同学说，表妹最近一直在旷课，只有下雨天才会去到教室。”
“道长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表妹，只好等待下雨。”
“好不容易有一天下起了小雨，他跑到表妹的班级里，看到迟到的表妹来了，却变成了一个鱼头怪物。”
“还有这种事？阿豪怎么没跟我们提过？”达叔一口饭呛到嗓子眼里，捂嘴发出剧烈的咳嗽。
白旧好心拍了拍他。
“咳咳咳咳……谢谢表姑，还是表姑知道疼我。”
“道长没跟你们说过吗？”何大东问。
“没有啊，道长一向很沉默寡言的，平时呢，只是卖一卖我们鱼子炒饭，有事需要他的时候就出手帮帮忙，根本不会跟我们多说话啦。”
白旧打断他们：“后来呢，道长的妹妹怎么样了？”
何大东摆摆手：“害，道长说，当时表妹顶着个鱼头进来，他都吓尿了。”
“班上的其他学生却什么都没看到一样，道长眼睁睁看着鱼头表妹走过来，生气地问他为什么出现在自己教室，道长那时候小啊，还没有拜师，吓得大喊大叫就逃走了。”
“后来，他冷静下来再去打听表妹的时候，得知哪怕是下雨，表妹也不会再出现了。”
“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表妹一家人都不见了。”
“道长为此很后悔，觉得自己要是做得再好点，表妹或许就不会变成鱼头怪失踪。”
“所以他这些年一直都在找表妹。”
“因为表妹最后出现是下雨的时候，道长去拜了师父，成为道长，每天都做法求雨，那时候每天下午都会有一场小雨，就是道长干的。”
“后来渐渐地求不动了，干燥的日子越来越多，道长还是拼命想办法求雨，他说这几天一直在做法，应该很快就能下雨了。”
何大东故意加重下雨两个字，是在提醒白旧他们的任务。
听余勇说下雨时大家会梦到鱼人，既然道长说很快会下雨，他们也应该做好准备了。
一想到不用在这种该死的地方待很多天，何大东大松一口气，低声喃喃自语了几句。
白旧吃东西的速度很快，何大东讲述的短短几分钟里，他吃完了整碗鱼子炒饭。
放下筷子，白旧伸了个懒腰说：“行吧，天快要黑了，达叔你先赶紧回去吧，明天还有要看的病人吗？”
“有的，我们这里很多人都生病了，我会每天带几个过来给你看。”
达叔手里还捧着半碗饭，十分不舍，但还是连人带饭被白旧推了出去。
顺便，白旧还让他端着饭去帮自己弄了套干净衣服。
进浴室换好衣服出来，何大东又躺回了沙发上，错乱的身体不断渗出血水，看着像是一具碎尸躺在那里。
唯一不同的是，何大东睁着眼睛，两只眼球还在转动。
“还看什么病人，其实我刚刚没说，道长告诉我了，今晚就会下雨。等到时候，我们好好睡一觉，从梦里找到鱼人，搞到它们的眼泪就可以出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我们真的会梦到鱼人吗？到时候要怎么从梦里搞它们的眼泪啊？”
白旧起初没回话，何大东有点死缠烂打地又问了几句。
“老妹我们都这么熟了，有什么说不得，难不成你觉得我会害你吗？你现在告诉我怎么弄，总比到时候耽误时间的强，是不？”
“好吧，那我就告诉你吧！”白旧叹了口气，拿出【鱼怪的眼泪】
作为诡物，这东西可以随时收进物品栏，但如果不准备容器的话，回到手上还是一滩粘液。
何大东顿时用无比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别乱想，这是鱼怪的眼泪，捏爆鱼怪的眼球就拿到了，我想按照同样的道理，等到时候我们进入梦中，只要能接触到鱼人，扣下它们的眼球捏爆就能得到眼泪。”
何大东将信将疑：“这么简单？”
“不然呢，这里真正危险的不是鱼人，而是这两天我们的经历，你看你自己一个人出去不就差点出事了吗？平时你跟着我，大部分危险都免了，所以才觉得简单。”
“也是……那鱼怪是怎么回事？”
白旧简明扼要地将阿正的事告诉了他。
何大东听到女人是美人鱼时，两眼明显发直。
听完后，他叹了口气，幸亏自己走了，不然在管道里看见那些东西，搞不好又要出幻觉。
何大东指指头顶：“所以那玩意还在里面爬，那种怪声音就是它们弄出来的？”
“嗯，没错，不过它们连手电筒都怕，应该没什么危险，何况我也在，到时候我们两个人还怕打不过吗？”
“其实还有件事。”何大东从他那七零八碎的身体里掏掏找找半天，掏出一张符。
符纸背面写着楼栋号和门牌号，是某个人在城寨中的住址。
“道长听达叔说了你，听到我们是一起的，让我转告你说想请你去他那边一趟，当然了你要是觉得危险也可以不去的……”
“去啊，为什么不去？我本来就要找他。”白旧果断接下符，“什么时候？”
“今晚，他说只要你拿着这张符，即使晚上也可以出去的，他会在家里等你。”
“你呢，你不去吗？”
“只有一张符，我还是在这等着你吧，你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去梦里捉鱼人啊！”
“难怪你要问我怎么取眼泪，是不是怕我死在外面，行吧，你等我回来！”
白旧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是晚上八点，不耽搁时间，他立即动身。
顺便在临走前，白旧提醒何大东：
“啊对了，我不在的时候，如果管道又响了，你千万不要爬进去。”
咔嚓，木门关上，脚步声渐渐走远。
光线昏暗的房间里，吊扇无风自动，缓缓转动着。
何大东躺在沙发上，脸上的笑容消失，目光变得阴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