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鱼城·丽晶大宾馆
上午，依旧满头卷发夹，红唇叼着烟头的娇姐快速穿过巷子，走进余勇家中。
今天，她换了一身大红色的丝绸睡裙。
“桂芳姐啊，桂芳姐？收拾一下我们去诊病了啦！”
“来了。”
白旧扶起蔫巴巴倒在沙发上的何大东，回应了一声。
“哟，大东哥怎么了？”
“鱼……鱼肉……”何大东眼神涣散，结结巴巴地努力挤出几个词。
“什么鱼肉？”
“是余勇的女朋友做的早饭。”白旧说着指向餐桌，那只砂锅还摆在上面，里面飘出阵阵香味。
娇姐咽了口口水，大步走过去拿起勺舀了舀汤。
她舀起一节膝盖骨。
何大东看得浑身一抽搐，嘴唇发白：“……余勇……”
“对啊余勇呢？”娇姐问道。
如烟手中拿着一只碗走出厨房，递给娇姐：“余勇出去了，娇姐，来尝尝我做的鱼汤。”
“阿烟的手艺好啊，像极了你妈妈，好喝，好喝啊！”
娇姐手里捧着碗，一口喝下一整碗，又从砂锅里舀出几勺。
何大东脸色煞白：“余勇，余……勇……”
“不都说阿勇出去了吗？桂芳姐你这助手是不是生病了，早说昨天不要看那些东西，真晦气！”
“娇姐，你别管他，他早上就不对劲。”白旧笑着说，“如烟小姐的鱼汤非常鲜美，我都忍不住喝了很多，娇姐你也多喝点，喝完我们再走吧。”
今天的城寨依旧充斥着阴霾，但比起昨天下午，至少出来了一个不真实的太阳。
这是一副很奇异的景象。
拥挤杂乱的巷子里，永远覆盖着的雾霾让一切都变得灰蒙蒙的，没什么颜色，却又有金色的阳光从头顶房屋间隙中渗入，被乱成一团的电线分割成无数块，散在其中。
何大东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古怪景象，被娇姐和白旧带出来后，一直抬头望着天空。
一想起自己差点吃了那碗鱼汤，就忍不住肠胃翻涌，发出干呕。
砂锅里明明就是余勇，为什么他们都说是鱼，“桂芳”还吃得一副很香的样子？
自认心狠手辣，而且身上背着不少命案的何大东，头一次觉得别人凶残。
“喂，你没事吧？”白旧伸手拍了拍何大东肩膀，以表安慰，“你也是个弄货的，这点小场面不至于吧，快适应适应。”
“我在努力适应……但你们也太……呕！他妈的，让我先缓缓。”何大东黑着脸挤到前面，向娇姐要了根烟。
“缓完了，我适应了！”
几口吞云吐雾，何大东借助香烟调节好了自己。
他妈的，这里只是个游戏而已，我什么恐怖游戏没玩过，游戏里发生什么都不奇怪，等熬过这几天，拿到所谓的眼泪就能永远离开这鬼地方！
娇姐走到一条生锈的镂空楼梯前，提起大红色睡裙往上爬，肥胖的体重压得楼梯嘎吱发响。
二楼有家私人小宾馆，如果不是余勇插队，白旧他们昨晚会睡在这里。
“丽晶大宾馆？”
何大东看着破烂宾馆的名字，一时间觉得有种遥远的熟悉感。
“这名字是不是在什么电影里出现过？”
“我们这里所有的宾馆都叫这种名字啦！”
娇姐打断他，手指夹住烟嘴深吸一口，抬起人字拖，一脚踹开门。
“达叔，你表姑来啦！”
嘈杂的戏曲声扑面而来，何大东只觉得有什么炸掉了自己的耳朵，他忍不了劣质播放机放出的戏曲杂音，侧身退到了白旧身后。
“达叔？达叔啊！”
娇姐放大嗓门一声吼，感觉楼都震了几下。
红绿相映的灯光中，一个脸蛋圆润，皮肤黝黑的大叔跑了出来。
“嘿嘿，娇姐啊，什么事啊？”
叫达叔的大叔缩着脖子耸着肩，朝娇姐嬉皮笑脸打了声招呼，很快看到白旧，连忙吐几口口水到手上，抹一抹头发，就要过来拥抱白旧。
“哎呀表姑啊，好久不见啊！上一次见你的时候，你还是个如花似玉的年轻姑娘！”
白旧果断张手按到对方脸上，禁止拥抱，顺便沉浸式代入扮演角色，使出大妈的惯用表情：翻白眼。
“怎么，现在是嫌我老吗？”
“怎么会呢？我表姑是越来越有韵味了嘛！”
达叔这时候才看到后面还站着一个人，顿时脸一黑，拨开脸上的手：“他是谁？”
“他叫何大东，是我的助手。”
“哼，助手！”达叔冷哼一声，旋即又对白旧笑脸相迎，热情地请白旧和娇姐进屋。
何大东跟上去，砰！达叔把他关在了外面。
何大东：？？？
门里面是一条逼仄的走廊，充斥着吵闹的戏曲声。
走廊只有一边是门，另一边是挂着百叶窗的窗户，百叶窗似乎都坏了，拉得半开不闭，有丝毫光线渗入却又照不亮黑暗的角落。
随着深入，不断有黑亮亮的小强和其家人从面前闪过。
达叔抖着腿走到其中一扇褐色木门前，抬起人字拖一脚踢开门。
里面是绿墙褐地的一间房间，玫红色沙发上挤着五个人，全都并拢着膝盖，两只手放在腿上，老老实实抬起头看着白旧。
“我表姑来了！”达叔扯着嗓子大喊一声。
大家立即起身，齐齐朝白旧弯腰鞠躬：“医生好！”
因为戏曲声实在很吵，大家也都扯着嗓子用力发出最大的声音。
白旧觉得，耳朵变得有点聋。
“请坐。”他说道。
大家都面露茫然看着他。
白旧朝达叔指了指耳朵，达叔会意，拿起桌上的剪刀冲了出去。
很快，戏曲声戛然而止。
突如其来的安静令耳朵响起耳鸣，白旧揉了揉耳廓，说道：“请坐。”
大家这才听清楚，拥挤着坐回沙发上。
这时，头顶突然响起一声怪响！
听起来，就像是有人在冲马桶。
白旧抬头看向斑驳掉漆的天花板：“上面埋了马桶管道吗？”
“不是啊，上面是通风管道，这栋楼里很多通风管道的。”达叔介绍道。
说完，为了防止表姑误会，还不忘补充说：“不过我们这里的管道很窄的，表姑你放心，不会有人爬过来偷窥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