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方塔病院·替代
“怎么样，这个困扰能解决吗？”男病人侧头问。
白旧没有说话，李宝锅又捂着肚子回到了沙发上。
胖子看了眼时间，都三点半了，再不赶紧搞到「拼图」可是会死在这里，他壮起胆子说：
“不就是一双脚嘛，跟刚刚的人头一样丢出去就好了。”
“有道理。”白旧同意道。
胖子信心大涨，再次将蜡烛递给男病人帮忙举着，一咬牙，握住两只脚踝用力往外扯！
然而，那双脚居然像焊死了一般，不管胖子怎么拉扯，都稳稳踩在男病人胸上，纹丝不动。
胖子累到额头冒汗，喘着气说：“喂，你们要不要也过来帮忙？！”
“来啦来啦，还以为你一个人行呢！”白旧走过去帮忙分担一只脚，李宝锅依旧团在沙发上肚子疼。
“别管他，这东西有我们两个就行。”白旧说完，喊出“三二一！”与胖子一起使劲。
那双脚明显没有刚才吃力了，没几下，白旧抓住的那边就离开男病人胸膛，被拽得翘起，另一只脚变成金鸡独立的姿势，很快也跟着被拽走。
这双脚没有主人，它的顶端从黑暗中分离，是整齐的切口……
“拿东西包起来吧！”白旧举起手，男病人立即送上自己新洗的裤衩子。
走廊上风雨交加，呼呼风声中，一道闪电点亮天空。
病房门打开，两只脚被一条红裤衩绑在一起，扔向黑暗。
“怎么样，第二个困扰解决了吗？”胖子叉着腰问。
刚刚主要是他出手，现在有股莫大的成就感，很爽。
男病人平躺着感受片刻，十分满意说：“没有了没有了，现在舒服了！”
他吹熄蜡烛坐起身，轻飘飘地从床上下来说：“最后一个困扰，是这个。”
男病人走到病房正中间，面向门站得笔直，后脚跟一点点踮起，房间里明明没有风，柔软的雨衣却飘动了起来。
“你们看我，你们快看我！”
男病人催促着，胖子忙捡起床上的蜡烛，再次点燃，举过去一看。
男病人脖子上出现了一根麻绳。
难怪他踮着脚，难怪他变得轻飘飘的，他被那根绳子吊起来了！
“看到了吗，这根绳子一直在我脖子上，起初，它还是垂在地上的，后来每天都会收紧一点，现在，它要将我吊起来了，再这么下去，我迟早会被吊死的！”
“你早就死了。”沙发上的李宝锅小声嘀咕了一句。
男病人没听到，他正两只手卡着绳圈，好让自己可以舒服点，漆黑的面具盯着眼前两人，等待着答案。
胖子皱眉回头看看床：“你刚刚坐着和躺着的时候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就被吊起来了？要不你还是躺回去，不要站起来不就行了？”
“那样解决不了问题，我总不能永远躺着或者坐着，我也要有站着的权利！”
白旧问：“怎么会有绳子一直套在你脖子上？入院之前，你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
男病人想了想：“没有啊……”
“入院前，我是一个到大城市打工的设计师，每天早上五点起床，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到公司开会上班，中午忙到经常吃饭的时间都没有，晚上十点才下班，坐两个小时的地铁回家，然后加班到半夜，生活里除了工作就再也接触不到别的……”
“我没人可得罪啊，又不可能得罪同事和领导……诶等等等等！”
想起了什么，男病人皮手套托住面具下颌，抬头望着天花板回忆道，
“好像还真有件事！”
“因为我是做设计的嘛，有项目要赶工的时候我就会加班到很晚，错过末班地铁回不去，只能睡在公司里。”
“这事大家都知道，有时候半夜十二点后，老板会带一两个女人回公司，遇到我也不赶我，只是叫我别打扰他。”
“后来撞见老板的事多了，我跟老板变得熟络起来，偶尔会被叫去办公室，帮他选一组数字号码。”
“你选了？”胖子插嘴道。
男病人点了点头：“不但选了，还在老板的带领下上瘾了，我们两都欠了不少钱，不过那都是小事，我想说的是，那天我在公司睡到半夜醒来，听到了吵闹声……”
“然后我走过去，发现会议室的门缝没关，我看到……老板在砸什么东西，他的脸上……全都是血……”
“好了，可以了。”白旧打断道，有的事情不需要全部说出来。
两个工具人也立即联想到了怎么回事，李宝锅低头不语。
胖子揉揉下巴说：“很可能是因为你看到了不该看到的东西，所以被老板吊上了这么一根绳子。”
胖子一拍脑袋说：“那就把你脖子上的绳子拿下来，丢门外就好了！”
反正前两次都是这么干的。
他看向白旧，得到了点头，顿时信心大增，说干就干！
早点完成任务早出去！
“帮我拿着，我给你把绳子拿下来。”
胖子把蜡烛交给男病人，让他举好给自己照明。
然后就着烛光，两只手抓住绳圈试了试。
绳结是个死结，只能原原本本地取下来，不过没有之前困难，胖子两手一提，绳圈就离开了对方的脖子。
还真是出乎意料的轻松，胖子感到很高兴，抬手拍向男病人的肩膀。
然而这手一上去，拍了个空。
怎么回事？
惊疑间，胖子又拍了一下。
啪嗒……
面前的黑雨衣，黑面具，黑裤子全都散落在了地上。
衣服之下，居然是空的！
他们刚刚一直在对着一团空气说话！
“能够来这里的病人，全都是死人。”
白旧曾经说过的话重现于脑海，仿佛一颗炸弹，在胖子脑中炸开了花。
他看着面前散落一地的衣物，看到一旁，“秦欣欣”的长发缩短，一张人皮覆盖在脸上。
人皮下的脸，眼眸深邃，鼻梁笔直而挺拔。
那是个年轻男人的脸！
个子也一下拔高，身材不再瘦弱，身上的护士服也变成了一件褪色的病号服，衣服上有大片溅射状的血迹。
“秦欣欣”在胖子眼前变成了一个满身是血，脸上披着人皮的男人！
那人走向门口，打开门。
从外面走进另一个穿病号服的男病人，脚是苍白的脚，裤子卷到小腿处，皮肤上有一条显眼的红线。
而那人的脸上，一边眼球外突，另一边，没眼球。
强烈的窒息感上涌，胖子本能地手脚挣扎了几下，发现脚下空空荡荡，脖子到后背的肌肉僵硬到生疼。
咔嚓，好像有什么断了，响声清脆，来自……脖子里面。
胖子低下头，张开嘴，因为窒息而吐出舌头。
他看到两个人越来越低，低到了自己的脚底下。
不，是他被绳子吊到了空中！
他们抬起头看向他，脸上露出笑容，其中一人拿出块「拼图」一样的东西，递给了另一个人。
生命的最后时刻，胖子紧紧抓住脖子上的绳套，耳边响起了奶奶的声音。
小时候父母出去打工，他跟奶奶一起生活在乡下农村。
吃完晚饭，奶奶会去院子里，坐在一条竹椅上，朝着爸爸妈妈离开的方向看星星，如果胖子搬条小板凳坐过去，奶奶就会给他讲故事。
讲得夜深了，奶奶想催孙子进屋睡觉，故事也就会变成恐怖故事。
奶奶说，村里的池子边，小孩子都不可以一个人去玩得太久，因为里面淹死过一个小孩。
死掉的小孩投不了胎，徘徊在那里，不断重复着死亡时的痛苦。
他一直等着落单的活人孩子出现，然后使出花言巧语欺骗，让其死得跟自己一样，那样自己就能解脱。
奶奶说，那是在……找替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