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仕兰三美
清晨的雾气尚未散开，晨曦透过雾气形成点点光斑在仕兰中学的墙面上跃动。
一位身着湖蓝色长裙的少女，正从楼梯口上来，她的脚步缓慢而轻微，头顶还带着白色鸭舌帽，纤纤细手在上楼时略微压低帽檐，似乎并不想让其他人注意到她的存在。
“喂，你听说了么？柳淼淼回来了。”一名男生兴冲冲地从少女身边跑过去对着另一位同学说道
“真的假的？她不是去国外进修了么？不过你高兴个什么劲啊？！”同学的语气带着一丝戏谑：“她能看上你？得了吧，你也配？”
少女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秀眉微蹙，稍微拉开了与他们之间的距离。
“什么看不看的上，你懂不懂仕兰三美齐聚一班的含金量？光远远看着我就感觉巨养眼，心情愉悦，长命百岁。”
“收收口水，别什么三美，三十美都跟你没关系。不过能多看两眼就是血赚。”男生推了推他的同伴，然后说道：“走走走，咱们去看看她们都坐哪，说不定离咱们的位置不远。”
两人打打闹闹推推搡搡，走向教室。
少女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心思一动，也跟了上去。
她站在教室门口，环顾整间教室，大多数学生挤在教室前门口的公告栏，那电子屏幕上正显示着新学期的座位表安排。
而刚那两人正在座位表指指点点，评头论足。
少女向前一步站在几人身侧，默不作声，一翦秋水般的双眸也在好奇审视着屏幕。
先进来的那俩人一打眼没看到柳淼淼，倒是率先注意到了另外两位，陈雯雯以及她旁边的苏晓樯。
这个安排倒是合理，毕竟这是文科类班级，本就女生略多一些，两个女生坐在一块很正常。再说了，在这两位天尊身边伺候着，这福分一般男生消受得了吗？
陈雯雯还好，就是稍微沉闷了一点，虽然会得到全班人的敌视，但是终归还是会很开心的。
另一位就更是重量级了，虽然苏晓樯的美是很客观的，但是她如火一般的性格是主观的，大家都会对其敬而远之，谁要是和她坐一块，也会得到全班的目光——不过是同情罢了。
当然，无论是因为陈雯雯而敌视还是因为苏晓樯而同情，总有人是例外，首先是赵孟华，他的位置在中间略微靠后对于好学生来说算是风水宝地，而他的同桌是小弟徐淼淼。
赵孟华和陈、苏任意一位坐一块，多数人都是无异议的，他们觉得赵孟华配，当然赵的主观意愿可能是前者，后者他总会敬而远之，顺便一提，赵孟华的同桌位也是一块香饽饽，毕竟经常有钱挣，不过这次占据这个位置是赵孟华的忠犬，想来会少了不少乐子。
而另一尊“大神”，则是苏晓樯特攻，全班人都巴不得他和苏晓樯放一块去，这样说不定两人当场打起来，然后当场全班放假。
“诶，真有柳淼淼诶，她在这。”男生找到了她的位置，在教室里侧后排靠窗。
少女也同时找到自己名字，不错的位置，柳淼淼心里默念着，那再来看看同桌？
“凭什么是他啊？”那两人同时感叹道，表情一脸的不忿。
柳淼淼盯着那个名字——路明非，那关于他少得可怜的回忆在她脑海划过，一个略有点模糊的形象慢慢浮现出来。
她记得那是初一入学的第一天，自己因为要进入新环境，几乎哭了一整晚。第二天，带着红肿眼睛和沉重心情的自己姗姗来迟。当自己走进教室时，只剩下一个空位，那个位置旁边坐着的就是路明非。
路明非也迟到了，不过和柳淼淼截然相反，他是因为过于兴奋，对学校的一切都充满着探索欲。
路明非到处找人聊天，周围基本上都聊了一圈之后，就剩下柳淼淼，低着头又沉默不语。于是他拍了拍桌子引起柳淼淼注意，然后对她做了个鬼脸。
那之后就是几个记忆的片段，咆哮着的班主任，不知道所措的路明非，嬉笑一片的同学，以及一直潸然流泪的自己。
然后在慌乱之中，尚不知道她名字的路明非想极力撇清关系：
“这小毛丫头，她自己哭的，跟我没关系啊。”路明非一脸的无辜，在柳淼淼更大声的啜泣中迎来了老师的铁拳。
后来因为这句话，路明非被班主任严厉批评，加上柳淼淼其后迅速成名，路明非就成为了班上的反面典型，变得被排挤、被孤立。
现在路明非成为了她在这个班为数不多的旧相识，两人还成为了同桌，真是奇妙。
……
路明非喘着粗气赶到了教学楼，见到熙熙攘攘的人群，他才想起来今天是没有早修的。
他又起晚了，习惯性地摁掉闹钟之后，便又和周公会谈去了，直到叔叔的宝马发动起来之后，婶婶在楼下扯着嗓子叫了几声路明非之后，他才缓缓醒来，对着窗户看着那辆小排量宝马消失在视线里，他才迷梦方醒。
习惯性地在离家之前看了一眼空房间之后，路明非赶向了学校。
到了校门口路明非不禁感叹，仕兰中学不愧是贵族学校，开学了以后就是不一样，昨天这儿还是门口罗雀，今天那真是宝马遍地走，奔驰多如狗。
还有些重量级的路明非就叫不上名字了。
现在路明非调匀了气息准备上楼。
惊呼声开始从身后传来，路明非好奇地回头
只见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穿过校门，黑色的闪电经过哪里，哪里就发起一阵惊呼。
路明非知道，这迈巴赫本身倒不是众人惊叹的重点，更重要的是车上的人。
正所谓好马配英雄，那样的王子自然得配最好的汗血宝马，而自己这种衰狗，最后的伙伴就是脚上这双回力鞋，但你别说这双还真挺舒服的，这一路小跑也不是很累。
……
路明非爬了两层楼就到了自己的教室——二年一班的门口。
刚上楼梯口，路明非就觉得今天似乎有点不对劲，有几道目光迅速投了过来，路明非有点不解，平时压根没有人会注意自己，除了和苏晓樯斗嘴的时候。可就算是那会大家的目光大多数是同情和乐子，怎会有今天这般不对劲。
他一脸懵比地走进了教室后门，先扫了一圈，然后径直往教室里走。
来的学生还不算很多，而且已经落位的大多数女生，不过没有他所期待的白色素影，也没有那一团灼心的烈火。
而班上为数不多的男生都集中在前门，也就是公告栏的位置，路明非这才想起，新学期座位表已经更换了。
“喂，路明非，你过来。”一个男生朝着路明非喊道
听到有人叫他，路明非用手指了指自己，然后确定班上没有第二个叫路明非的同学之后，才在男生点头示意下走过去。
从后门到前门，不过几步的路程，路明非却觉得自己好像被处刑一般，几位男生的目光想要将自己千刀万剐，何必呢？不就是个座位而已。
路明非觉得位置哪都是坐，但是如果满足三点，对他来说就是个好位置：
1.上课不容易被老师注意到
2.同桌得说得过去，最好是个男生。
3.能有个好视角方便他上课时偷看陈雯雯。
所以，他不太理解这些人的心理，除非是……？
路明非想到一种可能，春心不禁荡漾起来，步伐也变得轻快起来，赶到了公告栏前。
“你来看看。”
路明非一眼就在屏幕上注意到陈雯雯的位置，然后是她的同桌……苏晓樯。
路明非泄了气，这不是白期待了么。
他又转头去看赵孟华，很正常的位置。
那就怪了，他看了看左右两边写满的嫉妒，一脸的不解。
那看看自己在哪吧。
“诶？柳淼淼？她回来了。”路明非有些惊讶，柳淼淼升上高中部没多久就去深造了，差不多一年了，他都快忘了这位“小美女”了。
“柳淼淼这个位子真好，后排靠窗，王的故乡。”路明非说起俏皮话来缓解紧张的气氛。可一打眼，他就看到了自己的名字，路明非。
哦，原来是这样，他也没想到，他被安排到了刚刚回来的柳淼淼的身边，怪不得，这下他懂了。
仕兰三美都在他们班，按理说应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三位美少女，应当是各有追求者才是。
然而，“小天女”苏晓樯首先就不招人待见，纵使容貌冠绝三美，可没人肯认这回事，陈雯雯倒是各方面都好，也因为她各方面都好，粉丝也就多，加上她性子偏冷清，大多数人也就都不抱什么希望了。
现在阔别一年的柳淼淼回来了，大家又有了新的方向，而且这朵玫瑰的花圃里，现在出现了一株杂草。
这株杂草就是路明非，他成为了离月亮最近的楼台。
“路明非，听说你和柳淼淼初中就是同班同学？当时就做过同桌？”一位男生不怀好意的问。
哦，还有这一茬呢。
是啊，他路明非，和苏晓樯天天作对，在陈雯雯的文学社里当理事，现在还和初中就是同桌的柳淼淼再次相逢，还不知道会摩擦出怎么样的“火花”。
原本就僧多好粥少，现在你路明非一个包圆了。
路明非心想，他觉得有些好笑。
这群人现在用着如利刃一般的眼神围绕着，而他们却从不敢用这种眼神看向赵孟华，即使赵孟华被三美之一的苏晓樯明牌喜欢，和路明非一样同在文学社，还更是比路明非还要认识柳淼淼，而且双方家长还很熟悉，但是他们就是不会去敌视赵孟华。
因为很简单，大家都觉得赵孟华配，而他路明非就不配，大家都是一路上的小妖怪，凭什么你有机会能拜在观音座下？
他们每个人都是小写字母，而赵孟华是那个独特的大写字母，没人觉得赵孟华他格格不入，他就该是独特的，就应该需要更多的笔墨，就该能立在最前头，就而路明非原本就是个不起眼的小字母，在其他小字母里也平平无奇，然而现在，大家觉得他有要变成大写的趋势，那这就得狠狠地扼杀！
“说话啊？你是不是找班主任了？你们关系就挺好的……”带头的男生见路明非一言不发，开始了追问。
“喂，你们很吵诶？”一道带着不满的声音传来。“你们堵在这里，别人怎么看呢？”
来人的语气倒是很平淡，然而这群男生立刻作鸟兽散，无他，因为说话的是
“小天女”苏晓樯。
路明非看了一眼苏晓樯，向她投了个感激的目光
然而她却压根没看向路明非，盯着座位表目不转睛，倒是檀口轻启，开始一以贯之的揶揄路明非：
“恭喜你啊，现在跟我一样被一群人给敌视了。”苏晓樯语气轻松，眉角轻扬，一脸的无所谓。
“我这是陈雯雯哦，路明非你要不要跟我换个位置哦？只要求我就行。”苏晓樯看了自己的位置，继续调侃路明非。
“不必了，不必了。”路明非感觉自己背后冷汗直冒，他可不敢接受，他觉得在教室里还是距离产生美，自己不远不近地欣赏就可以，而且他不信苏晓樯在自己求她之后就会去实现他的请求，反而只会变本加厉的嘲笑。
“呵，真怂。”苏晓樯撇了撇嘴，又看了看座位表，然后意味深长的笑了。
“我说哪位幸运儿能和我们的钢琴少女坐一块呢？原来是你啊，这下知道你为什么拒绝了，移情别恋是吧。”
“别乱说。”路明非小声对苏晓樯，“赵孟华坐这里，你看完就回去吧，不过他同桌徐淼淼，你可不太好收买。”
苏晓樯冷哼一声，“哼，管好你自己吧，你现在好像一条流浪狗。”
路明非拿苏晓樯通过钞能力收买赵孟华同桌，从而在课间休息时坐在赵孟华旁边来调侃她。
苏晓樯立刻反唇相讥回去。
“我出去洗把脸！”路明非绕过苏晓樯从前门跑出了教室，像是一位坚定的逃兵。
教室里不善的目光让他感到不适。
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比起刚才一路小跑还要累上三分，等他喘匀了气息，一抬头
一位身穿着湖蓝色长裙，头戴白色鸭舌帽的娉娉袅袅的少女出现在了面前，
“这位妹妹我见过啊。”路明非心想，不过他宁愿不认识眼前这位，那他也能轻松不少。
“好久不见，柳淼淼。”路明非憋了半天，对着即将错身的“小美女”打了声招呼。
……
阔别一年再见到柳淼淼，让路明非有些对过去的一些回忆涌上了心头
两人毕竟初中三年都是同班同学，还当了一阵子的同桌，上了高中以后又是同班，现在还“再续前缘”。
他对柳淼淼的印象还可以，因为在初中，柳淼淼是为数不多主动理他的人。有一次路明非百无聊赖地跟柳淼淼问钢琴怎么练，柳淼淼说很辛苦，要从小练指力。然后柳淼淼就在窗户玻璃上单手有力地弹奏了几个小节，玻璃被她敲得微震，路明非就敲不出那样的效果来。路明非记住了柳淼淼那双修长纤细的手在玻璃上留下的漂亮光影。
自那以后，路明非就不再叫柳淼淼“小毛丫头”，而是改叫她“小美女”——当然了，只是偶尔的事情。
“好久不见，柳淼淼。”路明非的声音传到柳淼淼耳朵里，让她愣了片刻。
她不指望路明非认出她，毕竟她在确定自己的座位之后，她就离开就是站在离前门不远的地方，每个路过的人都打量了她一眼，但是却没有人认出她来，除了苏晓樯，小天女还是那个样子，张扬得不行，上楼以后径直进了教室。
“哦，路明非，你好。”柳淼淼的嗓音很好听，细声细语的带着一种空灵之感，像是被天使亲吻了嗓子。
柳淼淼边说边把帽子摘来下来，好奇地打量着路明非，询问道：“你怎么认出我来的？”
……
两人回到了教室，当然不是同时的，柳淼淼在前，路明非片刻之后才进。
柳淼淼刚进教室的时候，引来了一片惊呼声，尤其是那两位吵吵闹闹的男生，突然十分后悔，怎么自己就没有多留心两眼呢。
而路明非还是一副老样子，悄咪咪地摸了进来。
刚落位她就赶紧将目光看向陈雯雯的位置，今天的她与昨日略微不同，换成了熟悉的一身素白，美玉无瑕。陈雯雯并没有抬头，相反她一如既往地沉浸在阅读的乐趣之中，倒是苏晓樯的目光同样在环视教师，与路明非短暂相遇之后，又立刻错开。
路明非自然知道她在看谁，突然感觉他好像挺能和苏晓樯共情的。
而苏晓樯的目标，赵孟华同学现在在干什么呢？
他在，嗯？
路明非一片头对上了赵孟华的视线，在看他路明非？
那肯定是不可能的，路明非这点还是很清楚的，赵当然是在看自己身边这位一年未见“小美女”。
不过路明非觉得赵孟华很没品味。
他的视线此刻与路明非平齐，那自然是在看柳淼淼的脸了。
虽然一般而言，看五官才能谈三观，但是嘛，柳淼淼除了那张俊俏的脸庞，更绝地是那一双手，柳淼淼那双弹钢琴的手，美得动人心魄，翻转起来似乎会有玉色的蝴蝶在指间飞舞。
这也是路明非能认出柳淼淼的另一个原因。
不过他对柳淼淼没什么非分之想，更多的是一种对美的欣赏，而且他更欣赏的是……
路明非托着脸，目光再转回去，越过苏晓樯的视线，那因为阅读而略感疲惫的倩影，此刻微微打了个哈欠，动作小心翼翼的。
路明非的心微微一动，好似慢了一拍，他不由得想：回来了，都回来了，他经历假期的无尽消磨之后，见到了他青春中唯一期许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