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山河图 鹤骨笛
徐青对炼制普通行尸没什么兴趣,不过若是有像赵捕头那样的好料子,说不定他还会提起一点兴致。
送走王陵远和运尸衙役,徐青关紧铺门,点燃一支上好月桂蜡,丝丝缕缕的烟雾环绕案台,空气中弥漫的蜡油香气驱散了那股异样尸味。
靠近案台,他正要伸手触摸,却不料案台上的两具尸体忽然挣扎起来!
被五花大绑的尸体像是硕大的桑蚕,奋力蠕动着往远处蛄蛹,妄图逃离此地。
徐青见状呲了呲牙花子,狞笑一声,伸手抓住两具尸体的脚踝,又将它们重新拖拽回来。
“来都来了,别急着走啊!”
能白天把死人吓诈尸的那能是一般人吗,徐青仿佛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怕,一声狞笑,反倒将内敛的阴森气质又释放出几分。
案台上,两具尸体好似被登徒子扒光衣服的良家妇女,紧紧贴在一起,瑟瑟发抖。
徐青不懂怜香惜玉。
这年头谁身上还没点尸香了?
摁住其中一具尸体的命运脖颈,度人经翻页。
徐青耳边响起熟悉的经文谒语,他看到了眼前人的生前事。
这人是个画匠。
俗话说无君子不养艺人,画匠这个行当,运气和天赋同样重要。
年轻画匠很有天赋,可惜性子急躁,钻了牛角尖,偏要逆天改运,私以为只要有贵人扶持,他的画就能卖出应有价值。
于是画匠托关系傍大款,认识了不少风流权贵,只是这些人从根子里就不正派,人家找他并不是为了画那山山水水,而是要画莺莺燕燕。
而且还是没穿衣服的那种莺莺燕燕。
画匠刚开始心里还犯嘀咕,寻思他可是个正经人,无论如何都不会放下身段去画这低俗玩意!
要是他真能一直守住本心,毫不动摇,兴许就没后边的事了,可这年轻画匠最终还是没能抵住名和利的诱惑,动笔给贵人画起了活春宫。
起初是青楼的姑娘,接着是贵人府里的丫鬟,这些他画也就画了,毕竟前者你情我愿,都是生意买卖,后者丫鬟也是贵人买来的,人怎么处置,怎么折腾,就连官府也管不着。
画匠心想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也还行,可他哪里知道,在权贵圈里,这些都只能算是开胃小菜,大的还在后面等着他呢!
什么逼迫良家寡妇、恐吓怯懦少女,在人丈夫面前威逼有夫之妇......
贵人私下里的行为举止越来越出格,画匠则是越画心里越难受,越画越觉得不应该。
倘若他当初不接这趟活,不走这条道,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那些良家女子是不是就不会让人戏弄?
都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画匠每画一幅画,就感觉心里被毒蚁噬咬一口。
也不知咬的是他残存不多的良心,还是那仅剩的一点坚守。
昔日骏马图里的骏马变作瘦马。雄鹰扑击图里的雄鹰,变成了秃头鹰。
总之,贵人玩的愈发非人,画作里的内容也从女儿家变成了俏儿郎。
画匠不为所动,为了得到贵人扶持,他依旧强忍不适,继续作画。
直到有一天,画匠正作画时,被奴仆欺辱的良家女子忽然挣开束缚,一头撞在了案台桌角上,死了。
画匠脸上黏糊糊,有些湿热,他抹了把脸,手上尽是女子喷溅到他身上的血迹,再低头看那画作,未勾勒完的春宫图上斑斑点点,像是凛冬里的一枝梅花,在诉说她的清白。
第二天,画匠上吊死了。
但不是自个上吊,而是画匠要去报官,想要去揭露这些上流人士的龌龊行径,这才出了事。
你一个画匠,哪来的胆气?
贵人一声令下,凶神恶煞的看家奴仆便好似为虎作伥的伥鬼,将画匠一通毒打,等对方彻底没气后,又用一根绳子将之‘伪装’成自缢模样。
后来官府查验案情,给出批复。
说是这画匠性子急躁,钻了牛角尖,偏以为人死后,画才贵,所以就自个吊死了。
仵工铺里,徐青幽幽一叹,取出殓容用的器具,给画匠化了个体面的妆容。
事毕,徐青清点奖励,获得了一门人字下品的丹青技艺,可画山画水,只不过品级太低,画不了人心。
还有一幅人字上品的高仿山河图,里面可用来收容一些零零碎碎的物件。
徐青顺手从案台底下掏出打狗棍,心念微动,山河图一晃,下一刻一根如毛发纤细的袖珍小棍便出现在山河图中。
看起来就像是画上去的一般。
他再次动用心神,那打狗棍便又重新出现在手中。
须弥山河图,原来是个芥子储物的法器。
这玩意好!徐青难得露出笑容,别看这法器只是人字上品,存储空间也有限,但对他而言却是无比便利的好东西。
搁以前,他出门还得整一个褂包,跟个算命的游方先生似的!甚至有时候上街还有路人管他要治病的偏方,认为他是调门看花柳病的野大夫。
如今可好,像什么大力丸,清凉散,真言丹,三日大傻春体验卡......都可以放到这里面。
这边,徐青往须弥山河图里搬家搬的不亦乐乎。
案台那头,眼看那可怖邪祟不再注意自己,被五花大绑的另一具尸体,便又开始奋力的往外蛄蛹。
等徐青收拾完家当,回头一看。
好么,那条大蛆都快蛄蛹到门口了!
你说说你,免费给你殡葬超度,你跑个什么劲?
咱这又不是黑店。
重新将想要逃跑的尸体拖回,徐青一个大比兜下去,对方顿时就安静下来。
有山河图垫底,徐青心情明显松快许多,也不怕这具尸体开不出好的奖励。
一连串生人画面切片下去,徐青手中多了一对造型别致的骨笛。
这笛子名叫鹤骨笛。
民间相传,鹤骨笛乃是由丹顶鹤翅膀肱骨制成,而且必须得是最老的雄鹤,最强的头鹤才行!
鹤有双翅,鹤骨笛亦是成对。
一支左笛,一支右笛,能吹出不同音色,若是和鸣对奏,那真是上天之音。
无论水水山山,古古今今,爹娘儿女还是贤妻伉俪,所有相思之情均能在鹤骨笛声中传递。
鹤骨笛原本是长在同一个身体上的一左一右,相互之间极有灵性。倘若一支坏了,另一支也会没来由地折断。
这笛子难得,一是达到年头的铜骨老鹤难遇难觅,二是极少有钻得准笛孔的手工匠人。
徐青手上的这一对,却像是天工造就,温润如玉。
人都说鹤骨笛声最相思,这笛子也有一段故事在里面。
具体怎么回事,还要从案台上的扛包力夫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