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带孩子看病
在这个动荡不安的岁月里，李开元心中明白，这一路的艰难，远超想象。
仅仅是去寻找离他们最近的郎中，便需徒步走上好几里地。那蜿蜒曲折的小路，平日里或许只是难行些，可在如今这个特殊时期，却处处潜藏着危险。
每一步迈出，都仿佛踏入未知的迷雾，不知前方是否会突然出现灾祸。
在遥远的其他地方，瘟疫如同恶魔过境，无情地吞噬着生命与希望。
许多村庄，一旦被瘟疫沾染，转瞬之间便成了死寂之地，户不留人，那是怎样的一种惨状，光是想想，便足以令人胆寒。
相较之下，他们这里算是不幸中的万幸，附近尚未被那血腥的杀戮所侵袭。
可即便如此，这一路的行程依旧充满了变数。
李开元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进家中，看到老爹正坐在那把老旧的椅子上，目光有些浑浊却透着关切。
他强挤出一丝笑容，走到老爹身旁，缓缓蹲下，握住老爹那干枯粗糙的手。
“爹，我回来了。”李开元轻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老爹微微抬起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儿啊，这几日外面不太平，你就在咱们村呆着吧！”
李开元心中一阵酸楚，他张了张嘴，却半晌才说出话来，“爹，我……我有了个事儿，得带村头的寡妇和孩子去看病，这一路怕是艰险重重。”
他不敢直视老爹的眼睛，低下头看着地面，手指不自觉地抠着衣角。
老爹的手猛地紧了一下，“儿啊，那可太危险了，能不能不去？”
李开元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无奈与坚定，“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受苦。您也知道，那寡妇没了依靠，孩子又病得厉害，我若不帮，他们怕是没活路了。”
老爹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你这孩子，就是心善。可你这一去，爹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李开元站起身来，在屋里来回踱步，脚步略显凌乱。
他咬了咬牙，走进里屋，翻找出家中所有的银子。
出来后，他将一半银子放在老爹面前的桌子上，“爹，这一半银子您留着，好生照顾自己。我带另一半，路上能应付些开销和给孩子看病。”
老爹看着那些银子，眼眶泛红，“儿啊，你把这么多银子都留给我，你们不够咋办？”
李开元坐到老爹身边，双手搭在老爹的肩上，“爹，您别担心我。我会想办法的。您年纪大了，身体又不好，这银子您拿着！要是需要买什么就和李才说，我和他说好了。我只希望我走后，您能平平安安的。”
他的手微微颤抖，似乎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的不安。
老爹抬手抹了抹眼睛，“儿啊，你这一去，啥时候能回来？”
李开元的眼神黯淡了下来，他避开老爹的视线，望向窗外，“爹，我也说不准。这一路山高水远，又有瘟疫横行，还有可能遭遇劫匪。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回来，您一定要等我。”
他的拳头不自觉地握紧，关节泛白。
“儿啊，寡妇门前是非多，你还未成亲，我还想过阵子，日子好一些就让你娶门媳妇好好过日子。可是你这一去，不仅危险重重，还容易落人口舌啊。”老爹紧皱着眉头，满脸的忧虑与不解。
李开元微微顿住脚步，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又被坚定取代，“爹，我知晓您的顾虑。可在这乱世之中，生命如蝼蚁般脆弱，若只顾及那虚无的名声，而对他人的苦难视而不见，儿子做不到。那寡妇与孩子如今深陷绝境，孩子的病耽搁不得，我只一心想着救人，旁的流言蜚语，儿子不惧。”
老爹无奈地摇了摇头，“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可这世上之人，有几个能如你这般想？等你回来，怕名声也毁了，哪家姑娘还肯嫁你？”
李开元走到老爹跟前，蹲下身子，看着老爹的眼睛说道：“爹，若是因救人而坏了名声，致使无人肯嫁我，那儿子也认了。我但求无愧于心，若见死不救，即便日后成了家，儿子心中也会永远有个疙瘩，无法安宁。”
老爹长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你这性子随了你娘，总是这般善良心软。只愿老天保佑，你此去能平安无事，也莫要被那无端的是非缠身。”
李开元紧紧握住老爹的手，“爹，您放心。儿子会小心行事，定不会让您失望。”
老爹抓住他的手，“儿啊，爹知道劝不住你。你在外面千万要小心，遇到啥事儿都别莽撞。”
李开元转过头，看着老爹满是皱纹的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爹，我知道。您在家也要保重身体，别累着。我走了之后，您要是感觉不舒服，就去找村里的赵大夫。”
他站起身来，开始收拾行囊，动作有些迟缓，每放一件东西都要停顿一下，仿佛在思考是否还有遗漏。老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中满是不舍与担忧。
李开元背上行囊，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看着老爹，“爹，我走了。您多保重。”
老爹颤巍巍地站起来，向他挥了挥手，“儿啊，一路平安。”
李开元深吸一口气，咬着嘴唇，转身踏出家门。
他不敢再回头，怕看到老爹那落寞的身影会让自己失去前行的勇气。
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脚步无比沉重，心中默默祈祷着这一路能够顺利，还能有机会再回到老爹身边，尽孝膝前。
直到他走出了家门，他的眼泪才落了下来，他用袖子擦了擦眼泪，径直走向了寡妇家。
李开元怀着复杂的心情，脚步略显沉重地迈向寡妇家。
一路上，他的思绪如乱麻般纠结，既担心着此行的未知与危险，又惦记着家中老父的忧虑与牵挂。
当他来到寡妇家门前，还未敲门，门便轻轻打开了。
只见寡妇已经收拾好了行囊，稳稳地背在背上，她瘦弱的身躯在行囊的映衬下显得愈发单薄。
寡妇的眼眸中，满是迷茫与不确定，那目光犹如在迷雾中徘徊的孤雁，找不到方向。
她静静地站在那里，微微咬着下唇，手指不自觉地揪着衣角。
直到李开元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寡妇的眼中才瞬间闪过一道光亮，像是黑暗中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
她的嘴唇微微颤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又被激动的情绪哽住了喉咙。
李开元看着寡妇，心中泛起一丝酸楚，他努力挤出一丝微笑，轻声说道：“都准备好了吗？”
寡妇连忙点头，“嗯，都好了，就等你了。”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期待。
李开元走进屋内，目光扫过简陋的陈设，心中五味杂陈。
他深吸一口气，说：“这一路可能会很艰难，你和孩子都要紧紧跟着我，不要走散了。”
寡妇紧紧拉着身旁孩子的手，眼神坚定地看着李开元，“大哥，你肯带我们去看病，已是大恩大德，我们定会听你的话。只是，这一路会不会太危险了，我怕连累了你。”说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李开元轻轻摇了摇头，“莫要这般说，既然我答应了，就不会丢下你们不管。瘟疫当前，谁都不容易，我们相互扶持，总能熬过这难关。”他的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试图给寡妇一些力量。
孩子抬起头，小脸烧得通红，眼神却透着好奇与懵懂，“叔叔，我们要去哪里呀？”
李开元蹲下身子，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小朋友，叔叔带你去看郎中，把你的病治好，这样你就能活蹦乱跳地玩耍啦。”
寡妇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泛红，“李兄弟，你真是个好人。这世上像你这样的好人不多了。”
李开元站起身来，微微苦笑，“好人与否，我也不知。只觉得在这艰难世道，能帮一把是一把。”
他顿了顿，又接着说：“我们出发吧，早一点找到郎中，孩子也能少受些苦。”
寡妇点头称是，随着李开元踏出家门。
一路上，寡妇的心里如同揣着一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生怕路上会遇到一些突发事件。
她不时地看着李开元的背影，心中满是感激与依赖。
她深知，这个男人是她和孩子此刻唯一的希望，若没有他，她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困境。
而李开元则时刻保持着警惕，他的目光不停地扫视着四周，耳朵留意着任何一丝异样的声响，每一步都走得坚实而谨慎，仿佛在为身后的寡妇和孩子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通道。
走着走着，寡妇忍不住打破沉默，“李兄弟，你家中老父可同意你这般做？”
李开元的脚步微微一滞，脑海中浮现出老爹那担忧的面容，但他很快回答道：“我爹虽有顾虑，但也知晓我的性子，他尊重我的决定。”
寡妇轻轻叹了口气，“都是我和孩子拖累了你。等孩子病好，我定当报答你的恩情，哪怕做牛做马。”
李开元转过头，看着寡妇真诚的眼睛，“莫要再提报答之事。只盼这一路顺遂，孩子能早日康复，我们都能平安度过此劫。”
寡妇跟在李开元的后面，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其吹倒。
她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且布满补丁的粗布衣衫，那布料本就粗糙廉价，经过长时间的磨损与洗涤，早已失去了原本的颜色与质感。
衣服的领口处微微敞开，露出她那纤细而又略显蜡黄的脖颈，锁骨在松弛的皮肤下突兀地耸起，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岁月的艰辛与磨难。
她的头发随意地挽起一个发髻，几缕碎发凌乱地散落在脸颊两侧，发丝干枯毛糙，毫无光泽，像是被暴风雨摧残后的枯草。
没有任何发饰点缀，仅用一根粗糙的木簪勉强固定，仿佛随时都会散落下来。
寡妇的面容虽然憔悴不堪，但依然难掩那精致的轮廓。
她的额头宽阔而光洁，只是岁月的痕迹已悄然爬上眉梢，淡淡的皱纹如蛛丝般蔓延。
眉毛弯弯，却因长期的忧愁而微微蹙起，双眸深邃而明亮，只是眼中的光彩被生活的苦难所掩盖，眼神中时常流露出无助与迷茫。
鼻梁高挺，却因消瘦而显得更加突兀，嘴唇苍白干裂，毫无血色，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意。
她的裤子也是同样破旧的粗布制成，膝盖处补丁摞补丁，走起路来，那宽大而不合身的裤腿随风飘动，更显身形的瘦弱。
脚下蹬着一双沾满泥土的布鞋，鞋尖处已经微微开裂，露出了里面打着补丁的袜子。
她仅仅比李开元大两岁，可生活的重压却让她仿佛历经了更多的沧桑。
她的背微微佝偻，像是被沉重的负担压弯了脊梁，步伐缓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都似乎要耗尽全身的力气。她的双手粗糙且布满老茧，那是长期劳作的结果，手指关节粗大，指甲里藏满了污垢。
她的眼睛不时的看向李开元帮她抱着的孩子，生怕孩子有一点不舒服。
她还时不时的看向李开元，对她说不出的感激。
在这个贫穷的村庄里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名字，大家只知道她是那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在这乱世中艰难求生。
太阳渐渐升高，洒下的光芒却未能驱散笼罩在她心头的阴霾。
寡妇快步上前对李开元说道：“李兄弟，你抱孩子抱的累的，还是我来吧！”
李开元：“赶路要紧，我来吧，咱们早一点到郎中那里，孩子就能早一些救治的希望！”
寡妇见李开元口气坚决，只能连声说着“谢谢！”
寡妇低头紧紧拉着孩子的手，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惶恐，孩子小脸烧得通红，虚弱地喘着气。
李开元望着他们，心中涌起一股坚定的信念，无论如何，他都要护得这对母子周全，哪怕前方荆棘满布，也要为他们劈开一条通往生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