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 君士坦丁堡的国务会议

‘那么，你要知道，在救赎主需要帮助的时候，谁拒绝向他提供援助，谁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因为，同样，只要根据神圣的命令，他爱他的邻居，就像爱自己一样，也爱他自己，他知道这位以信仰和基督教名义的弟兄被不信的撒拉逊人囚禁在残酷的监狱里，忍受着奴隶制的严酷枷锁，他就不会为他们的解放而花费有效的工作，正如主在福音中所说的那样。“你想别人对你做什么就做什么”。

或者你可能不知道，成千上万的基督徒被他们关进监狱和奴役，他们遭受着无数的折磨？’

————教皇英诺森三世，关于发动第五次十字军东征演讲，1213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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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罗尼卡来到多瑙河大厅时，厅内已经来了不少参会人员。因为他很久没有回到君士坦丁堡，许多人都不认识，因此必须在旁边宦官的介绍下，与向他致意的大臣们一一回礼。

没过多久，从伯罗奔尼撒远道而来的，摩里亚行省专制君主，现年二十岁的西奥多西也出现在大厅。作为安德罗尼卡的兄长，西奥多西很开心的走了过来。

多瑙河大厅会议桌的两旁摆满了食物，兄弟二人多年没见，一边吃着午餐，一边亲切的问候着对方的近况。西奥多西是一个性格温和、善良的人，他对弟弟安德罗尼卡所表露的关心充满着真诚。

随着正午的钟声敲响，参会人员基本到齐后，曼努埃尔皇帝和约翰共治皇帝共同从宫里走进大厅。众人纷纷向两位皇帝陛下致意行礼，然后便根据地位在会议桌上坐下。

皇帝曼努埃尔、共治皇帝约翰、摩里亚行省专制君主西奥多西和安德罗尼卡四人坐在上位，帝国的大臣们和将军们则坐在他们的下方。

会议由年轻有为的约翰主持，他以坚定的声音开场道：

“各位，奥斯曼人忙于镇压保加利亚的叛军，我得到了确切的情报，他们的先锋部队在叛军的手中遭受了屈辱的失败。”

“现在是时候执行我们的计划了！我们必须利用这个机会，再次恢复帝国对整个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统治，将我们的人民从拉丁非法占领者的枷锁中解放出来！”

“西奥多西，我的儿子，摩里亚行省的专制君主，请告诉大家你的准备情况。”曼努埃尔接过话题，要求西奥多西发言。

西奥多西并不善于言辞，他第一次出席国务会议，在众人瞩目下显得非常紧张，他语无伦次结巴了半天，一时说不出完整的话来。

曼努埃尔期间一直平静的看着他，而他逐渐在父亲安慰的眼神下慢慢镇定下来。

在稍微清了清嗓子后，西奥多西拿起顾问为他准备的羊皮纸，一字一句的念了出来：

“自去年春天皇帝陛下离开摩里亚之后，我们按照皇帝的旨意，在行省内为即将到来的战役做了积极的准备。”

“我们增加了税收和粮食储备，并努力通过威尼斯人从埃及进口了额外的粮食。我们很高兴地告诉陛下，我们正朝着目标稳步前进，如果战役在一个月后爆发，我们可以在附近地区用足够的粮食和其他必需品维持四千名士兵三个月的作战。”

“然而，如果作战的时间或者参战人数超出这个范围将对我们的地方经济和未来的税基造成巨大压力。”

曼努埃尔点头不语，然后将目光转向安德罗尼卡。

安德罗尼卡心领神会接过话题道：

“塞萨洛尼基的武器供应目标将按时达成，我们自豪地报告，截至目前，已经制造和采购了一千支步兵长矛、三百支骑兵长矛、五百张弓、三百张弩、一千面盾牌和四百把长剑。”

“此外，我们想借此机会向明智的陛下通报，我们计划利用奥斯曼人每年向我们行省进贡的部分资金，训练一支由一千人组成的新军队，参与这次帝国的伟大战役！”

在安德罗尼卡解释他的计划时，曼努埃尔、约翰以及在座的大臣们纷纷向他投去怀疑的目光。

“一千人？你确定吗？”约翰听起来很惊讶。在他看来，虽然塞萨洛尼基能够分到每年2万银币的奥斯曼年金，是一笔巨款，但远远不足以支付一千名武装人员的费用。

毕竟想训练并维持一支能够离开家乡，参加进攻作战的职业军人的成本非常昂贵。

想到这里，约翰皱起眉头道：“这一次帝国的战役至关重要，我们不需要装备简陋的民兵，他们只会增加我们的负担，这可不是儿戏……”

“一千名训练有素、有能力、参加进攻作战的军人，这是我的承诺。”安德罗尼卡坚定地宣称。

“我们在塞萨洛尼基建立了熔炉和制造设施，以在当地生产我们所有的装备。这将大大降低我们武器和盔甲的成本，与进口武器和盔甲相比。”

“那你打算怎么支付他们的工资？据我所知，一个步兵每个月就要花费5个银币。”

曼努埃尔感兴趣地问道。

安德罗尼卡胸有成竹，应对自如。

“我们确实没有钱来雇佣士兵，但是我们近期以很低的价格从教会那里购买了行省内许多废弃的村庄和农场，手上掌握了大量的土地和农田。”

“而就在最近两个月，我们已经招募了超过三千名从奥斯曼人掌控中逃离的人，给他们免费分发了土地，让他们开垦农田。”

“从这些家庭里我们挑选了精壮七百多人，在没有获得收成之前，我们只需支付他们很低的津贴。从今往后，他们将在帝国境内定居。他们将在我们的新军队中担任征召兵，通过服役来履行他们的义务。”

“一种封建军队，一种屯田农兵……”曼努埃尔喃喃自语，考虑着这个想法的可行性：“你如何确保这些逃难者的战斗力？为什么有这么多奥斯曼臣民逃向我们？”

在曼努埃尔的印象里，奥斯曼人虽然四处抢掠，手段残酷，对内压榨也很重，但是在其境内还是建立起了有效的统治。

奥斯曼治下的许多平民，虽然饱受苛捐杂税，但是勉强还能活下去。

而一旦逃离奥斯曼人的控制，且不说要抛弃家产，还得饱受奥斯曼人时常的打草谷、烧杀抢掠，因此除非特别情况，一般很少有人会逃难寻求帝国的庇护。

“他们中许多是正教徒同胞，还有一些是贝拉丁的追随者，”安德罗尼卡向众人解释道。

“与以往不同，穆罕默德苏丹将贝拉丁和其宗教理念视作洪水猛兽，认为是动摇整个奥斯曼国根基和他统治的巨大威胁，因此对这些人采取了极为严厉的处置，发誓要消灭所有信奉贝拉丁教义的人。”

“而很多贝伊老爷们分不清贝拉丁教徒和正教徒的区别，还有些奥斯曼总督想趁机侵占土地财富而借着苏丹的命令，纵容军队将许多正教徒谎报成贝拉丁信徒，肆意抢占他们的财富。

“很多难民告诉我们，在到达我们的领地之前，奥斯曼军队已经不分青红皂白地屠杀了无数男女老少，屠灭了无数村落。”

“你不认为这些曾经效忠于奥斯曼苏丹的人，会对我们的统治构成威胁吗？”曼努埃尔继续发问。

“虽然他们确实可能成为潜在的威胁，但我相信他们将为我们伟大的光复战役提供宝贵的兵员。”安德罗尼卡继续回答。

“他们深切地仇恨着毁灭了他们一切的穆罕默德苏丹，离开了我们的庇护他们无处可去，只有依靠我们的恩典和怜悯才能生存，我相信他们将会是未来帝国可以依靠的一股强大力量。”

“更重要的是，我们将面临长期的斗争，必须为此做出充足的准备。在这场伟大的斗争中，我们需要团结所有愿意为帝国效力的人。”

“安德罗尼卡提出了一个有趣的想法，父亲。”约翰点头表示赞同道。

“让我们给安德罗尼卡一个机会试试他的方法吧，我们确实需要好战士来打仗，这些正教徒的同胞与奥斯曼人有血海深仇，他们参军的话士气肯定很高。”

“如果安德罗尼卡能以低成本有效地控制和组织他们，这将极大地助力我们的接下来的战役。”

看到约翰的支持，曼努埃尔点头表示同意：“就这样吧。现在，让我们来讨论一下重要的战略吧。首先，收复伯罗奔尼撒的战役将在明年的春天启动，拉丁人绝不会料到我们的动作……”

西奥多西担忧地打断道：“但是战役如果在春天发起，田地怎么办？土地需要人去耕种，庄稼需要生长……而那些贵族们并不满意我们的税收……”

曼努埃尔皱起了眉头，以这位平时极具魅力的皇帝少有的严厉口吻对缺乏经验的年轻儿子说道：“不要被细枝末节分散了注意力；”

“你是一位专制君主！要着眼大局！我们采购粮食和物资肯定已经引起了拉丁人的警觉。他们不是傻子，会预料到我们会发起攻击。但他们肯定会以为攻击会在田地播种后的夏天到来。”

“因此，我们必须在春天出击，那时他们的城堡兵力空虚，既没有时间来补充冬季消耗掉的粮草，也来不及获取来自意大利的增援，我们将在他们最为虚弱的时候发起猛烈进攻！”

“至于你的领地上庄稼和收成的损失，那是我们必须承受的代价。这是战争，我的儿子们！你们年纪太小，不记得了，但战争是残酷的，一旦启动它将吞噬无数人的血肉！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至于当地的贵族们，我两年前就和他们打过交道。用胜利后的战利品去鼓舞他们中的贪婪者、用帝国的荣誉号召他们中的好人、用帝国大军的到来震慑他们中的野心家。”

“只要我们的计划实施、只要我们的军队胜利，任何贵族都不会违背帝国的命令。”

曼努埃尔二世用坚定的声音提醒大家，他曾面对过常人无法想象的动荡，抵御过无法战胜的挑战，经历过超乎想象的恐怖。

战争、背叛、阴谋、绝望、死亡、悲剧和斗争都是这位老皇帝记忆中的一部分。

尽管如此，他依然坚强果敢、救国图存，誓要与名为‘遗忘’的河流逆流而上，拒绝向残酷的命运低头。

伯罗奔尼撒战役的日期确定后，接下来国务大会继续花费了一整天来讨论细节和战术。

会议最终决定由西奥多西在摩里亚行省集结两千民兵，共治皇帝约翰从君士坦丁堡率领两千常备军参战，安德罗尼卡从塞萨洛尼基另外带领一千士兵参战。

三支军队将在摩里亚行省的首都，米斯特拉城会合，然后合兵一处对伯罗奔尼撒半岛上的拉丁亚该亚公国发动突袭，趁敌人没有防备时尽可能多地夺取城堡。

最终各路大军将在亚该亚公国的首都——格伦察城堡会师，击败非法盘踞在帝国故土的拉丁人，一举收复整个亚该亚公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