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校花
你们干什么的！放开她！”
……
张杰是中海中学高二年级的学生。
这是2007年一个夏天的晚上，十点半左右，张杰带着极度郁闷的心情从宿舍偷偷爬出来。
半个小时前，他洗漱完刚躺下没多会，肚子就开始闹腾起来，小腹剧烈的绞痛让他顾不上熄灯铃已经响起，从床上跳下去拿起柳星床头的纸就往厕所冲去。
走廊里已经能听到一群老师的说话声，张杰急匆匆的冲进卫生间，开始尽情释放。
不多会外面已经传来老师的嚷嚷声：快点睡觉，把手电都关了，好好学习不差这点时间……
他本想在厕所里窝着，等查房的老师都离开再回宿舍，没想到忽然有个手电筒的光打进了卫生间。
起初他以为是老师过来方便，也没当回事，不想对方却拿着手电筒在那一个一个检查坑位。
“来来，快来，抓到一个。”忽然看到一个锁着的坑位，这个老师立马蹲下照了一下，接着兴奋的喊了一声，然后开始用力的敲张杰坑位的门，“开门开门！”
张杰肚子还很疼，只能勉强起身打开厕所门。“你是哪个班的？都十点了你还在厕所干嘛？”一群老师呼啦一下围了过来，也不管他光着屁股。
“六班的，我肚子疼，拉肚子。”张杰还蹲在那里，头上冒出一排黑线。
这些老师是不是脑子进水了，居然跑到厕所来检查，而且还问蹲在厕所干嘛？蹲在厕所能干嘛？
“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老师“你叫什么名字？”那个老师继续追问。
“张杰。”
“记下来，六班张杰！”
“厕所都不让上了？谁规定的？”张杰有些压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这是一群脑残吗。
“学校规定了，十点之前必须上床就寝，有问题你去找校长。”老师没有理会汪洋的申辩，直接在本子上做了记录。“妈的，点背的时候真是喝水都塞牙缝。”张杰心里暗暗骂道。
做完记录，一群人又哗啦一声走了，厕所里还是很臭的……
本来他是不打算去上网的，平时都是被两个基友拉着一起去，可今晚着实被恶心到了，于是老师一走，他就从宿舍翻了出来。平时跟他一起的一个叫刘星另一个叫王策，今晚刘星回家了，王策不跟他们一个宿舍，张杰也懒得再叫。
滨海中学学校周边还未完全开发，东面是大海，南面是渔村，西面是一片正准备开发的荒地，除了堆着山一样高的沙土就是满天飞的垃圾，只有北面是一个高端别墅区，晚上这里真可以用人迹罕至来形容。
西面是去市区的必经之路，除张杰这样的必须去网吧通宵的，基本没人来，到了晚上唯一的光亮就是路边几盏昏暗的路灯，只是今晚不知为什么竟然也不亮了。
……
刚走到土堆附近，张杰就听到似乎有什么声音，像是人在喊，他的心立马开始剧烈跳动起来，身上汗毛根根竖起。
平时三个人一起走根本没什么感觉，何况路灯虽然不是很亮，可起码能看清路，今晚难道是撞邪了？张杰努力把各种鬼片画面以及各种凶杀案画面抛出脑海，缓缓转头看向两个巨大的土堆中间，那里漆黑一片，近处能依稀看到杂草丛生，还有个白色的影子在远处土堆上面时不时飘动一下。
此时他已经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双腿都在微微颤抖。
跑吧……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一个声音在张杰心中狂喊。他抬脚就跑，可随着他的靠近，里面的声音虽然微弱，还是清清楚楚传到了他耳中。
救命……
他脚步越来越慢，眼睛再次看向土堆方向。
如果里面真有人遇到了危险，自己能见死不救么？虽然自己成绩差老师讨厌，可见死不救这种事却做不出来。
犹豫了片刻，张杰咬了咬牙，然后停下脚步，手心里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渗出细密的汗珠。
伸长耳朵仔细听了听，确认声音是从两个巨大的土堆中间传来的，似乎还是个女孩子的声音。
张杰用尽全力深呼吸了几次，目光转向土堆上面那个依然在飘动的白色影子，然后小心翼翼的朝两个土堆中间的杂草走去，浑身汗毛乍起。
直到走近那个白色影子，他那颗堵在嗓子眼上的心，终于慢慢沉了下去。这不是什么鬼影，而是一个白色破蛇皮袋子被风吹的晃来晃去。
汪洋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正准备松一口，然后就听到一声无比清晰的呼救声，接着就看到不远处两个影子正围着地上一个人，不停地拉扯着，下面那人似乎还在挣扎。
“救命啊！”
这次声音更加清晰了，是一个女生在喊救命，无助的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凄厉。
“你们干什么！放开她！”顾不上眼前的破袋子，张杰急声大喊。
此刻他身上的汗毛再次立起，却顾不上害怕，几乎是毫不犹豫的从土山上冲了下来，原本已经张口的鞋子里顿时灌满了沙土。
他来自农村，一米八大多的个头，因为常干农活，身体颇为壮实，国字脸，不笑时绷着，看着有点凶，倒是能唬住不少人。
转眼间冲到近前，三道人影渐渐清晰。
此时女孩倒在地上，双手紧紧捂在胸前。
旁边站着两个染着黄头发的小青年。
因为张杰的喊声，已经停止拉扯女孩，正凶狠的向他这边看来。女孩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胸部，绝望的哭着。
张杰心中一紧，这种场面他是第一次遇到。
以前打架没输过，只是那是在初中，高中以后就老实多了，面对这种校外的社会青年，他头皮都有些发麻。
又看了眼地上的衣服，很明显那是自己学校的校服。
还好自己及时过来，要不然被这两人糟蹋，一辈子就完了，张杰忽然又觉得很庆幸。
“同学，救救我！”即便光线微弱，张杰身上白色的校服还是十分显眼。
女孩看到张杰身上的校服犹如抓到了救命稻草，急忙抓起地上的衣服挡在胸前。
黑暗中，女孩的眼神满是绝望与无助，犹如坠入无尽深渊。
“哥们，过分了吧，这是我同学，放开她，咱就当啥也没看见。”张杰摊了摊手，语气看似轻松随意，实则暗地里早已绷紧神经，做好了战斗准备。
方才还紧张得心脏狂跳的他，此刻真正面对时，反倒放松了许多，还好对方手里并没有匕首啥的。
正所谓“人死鸟朝天，不死万万年”，大不了一会儿打不过就跑。
他抬眼努力的打量着两个黄毛，虽然看不清脸，可依稀能看出两人身形比较瘦，暗自思忖着对付他们或许还有几分胜算。
妈的，早知道戴眼镜了，张杰在心中暗骂。平时他不爱戴眼镜，每次上网他都是把眼镜放在口袋里，到了网吧再戴。
看到突然出现的张杰，两个黄毛皆是一愣。
他们没想到这小子竟如此狗胆，这么黑还敢过来管闲事，接着便骂骂咧咧起来。
“小子，别多管闲事，该干嘛干嘛去！”黄毛 1号阴沉着脸，恶狠狠地叫嚣着。
被人打断好事，他怒火中烧，眼神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
俩黄毛酒足饭饱后，晃晃悠悠沿着马路转悠，恰好遇到正在路边等车准备回家柳烟然
提起柳烟然，那在滨海中学可谓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当之无愧的第一校花，不仅长得好，成绩更好。
这两个醉鬼看到之后眼睛瞬间直了，平时哪里见过这么好看的女孩，仅有的一丝理智在王语彤的美貌面前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接着两人就笑呵呵的走过去假装问路，然后凶相毕露，很快把体重不到一百斤的柳烟然从前面大路拖到了这个鬼地方。
“别废话，放开她！今晚这事我当没看见，要不然干死你们！”走近后，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张杰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虽然喊得气势十足，他心里却有些虚，好久没打架了，而且对面两人醉醺醺的，要是发起疯来拼命，自己恐怕要吃大亏。
攻心为上攻城为下，张杰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凶狠一点。
“干你妈！没···没长耳朵是吧，让你别···别管闲事。”另一个黄毛大着舌头，恶狠狠的盯着汪洋。
话还没说完，就如恶狼扑食般猛地冲了过来，攥紧拳头，带着一股狠劲朝张杰脸上狠狠砸去。
黄毛2号这突然的出手迅猛如电，张杰躲闪不及，脸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重拳，脑袋瞬间像被重锤猛击，一阵天旋地转，耳鸣声如无数只蜜蜂在耳边嗡嗡作响。
“干你妈！草！”张杰怒喝一声，甩了甩头，努力驱赶着脑中的眩晕感。
接着就见他双目圆睁，伸手如铁钳一般死死揪住黄毛2号的头发，用力将其拉向自己，同时抬起膝盖，犹如炮弹般猛撞向对方的肚子。轰然趴在地上，紧接着便如开闸泄洪般狂吐不止，肚子里的东西一股脑全吐了出来，一股酸臭之气随之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黄毛1号见状，立刻加入战斗，转身在地上急切地抄起地上一根粗实的棍子，状若癫狂，疯了似的朝张杰脑袋猛砸过去，那挥舞的棍子带着呼呼的风声，真要砸上去，脑袋怕是要开花。
张杰还没从刚才那拳的冲击中完全缓过神来，慌乱之中本能地抬起胳膊抵挡。
棍子裹挟着巨大的力量狠狠砸在他的胳膊上，钻心刺骨的疼痛瞬间如电流般传遍全身，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疼痛也让他的意识又清醒了几分。他强忍着那如刀割般的剧痛，抬手迅猛如闪电般拨开黄毛1号再次挥来的棍子，紧接着以雷霆万钧之势，将全身的力量汇聚于拳头上，一拳狠狠砸在黄毛 1号的脸上。
后者一个踉跄，身体摇晃不止，差点狼狈地摔倒在地，脸上露出痛苦和惊愕交织的神情，显然这刚猛的一拳让他也有些发懵，没想到这个少年战斗力如此之强。
趁着两个黄毛暂时停歇的空当，张杰后退一步，急忙扭头冲
2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整个人瞬间像被抽去脊梁骨一般，女孩怒吼：“还不快跑！”
女孩早已被吓得呆若木鸡，眼泪如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止不住地流淌，双脚却像被铅块重重钉在地上，纹丝不动。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回学校！”张杰语气冰冷，面色凝重的盯着两个黄毛，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搞不明白，局势都已经这样了，不跑还等什么，起码女孩跑了自己也可以跑不是，现在可好，还得把她护在身后，被这俩人打。
两个黄毛随时有可能再度冲过来，他可不敢保证能护住她，可女孩依然像雕塑般一动不动。
张杰心急如焚，又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女孩这才如梦初醒，抓起地上的衣服，转身朝土堆外面拼命跑去。
“草泥马，坏老子好事，今晚你就交代在这吧。”黄毛1号总算吐完了，从地上艰难地爬起来，面目狰狞，飞起一脚狠狠地踢向张杰的肚子。
张杰因为分神跟女孩说话，躲闪不及，被这一脚结结实实地踢中，顿时痛苦地捂住肚子，跪倒在地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无比。妈的，跑不了了……
两个黄毛，一个挥舞着棍子，一个不停地用脚踹，嘴里还不停地骂着，对倒在地上的张杰拳打脚踢。
张杰用手紧紧护住头，身体尽可能的蜷缩在一起。
……
过了好一会，两个黄毛打得气喘吁吁，一番剧烈运动之后，酒也醒了大半，理智终于回归，心中也明白自己差点铸下不可饶恕的大错，只不过嘴上却不能轻易认怂。
“小子，以后记住，少管闲事，没好处，今天真是晦气，走。”两人自知理亏，转身就准备溜之大吉。
可张杰被打了这么久，早就被打出了熊熊怒火，哪能让他们就这样轻易走了。
只见他猛地从地上如雄狮般暴起，握紧的拳头带着满腔的愤怒，狠狠朝其中一个人后背打去。
没多久又被两人打倒，紧接着又是一顿疾风骤雨般的踢踹。
……
如此来来回回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杰也不知道被打倒了多少回。
两个黄毛实在受不了了，这完全是打不死的小强，他们酒已经醒了大半，不敢真伤人性命，两人早已心生退意。
“兄弟，我们错了，真错了，我们就把她衣服扯了下来，没干别的，咱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黄毛1号顶着两个乌青的熊猫眼，一脸无奈地对张杰说。
俩人晚上假酒喝多了，饱暖思淫欲，再加上王语彤实在是太漂亮，一时色迷心窍。
张杰的出现也算是拯救了他俩，两人碍于面子只能硬着头皮和汪洋打，一开始就认怂，以后还怎么在道上混。
只是两人没想到张杰这么能打，这架再打下去也没什么意义。
“对对，兄弟什么时候有时间我哥俩请你吃饭，我们知道错了。”黄毛2号手里的棍子已经成了拐棍，弯着腰，瞪着两只熊猫眼龇牙咧嘴表情痛苦地附和道。
“什么叫才扯下人家衣服？你们这叫QJ未遂知道吗？进去也是要待几年的！”一听对方的话汪洋就压不住心里的火气，什么叫才？非得干了什么才算犯罪？
“兄弟教训的是，我们错了，再也不干这缺德事了……”黄毛1号态度诚恳的赔笑。
张杰自知也没有再打下去的必要，吐了口血水，又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不再理会两人，转身一瘸一拐的朝土堆外面走去。
“兄弟……”两人在后面又喊了一声。
“人在做，天在看，好自为之吧。”张杰摆了摆手，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此时他的背影有点孤傲，有点落寞。
他每迈出一步，身上的伤痛就牵扯着神经。风轻轻吹起他的衣角，他的身形在这寂静的夜中显得如此孤独，却又透着一股倔强的不屈。
回想着刚刚那场激烈的打斗，他心中多了一丝满足感，尽管被打得遍体鳞伤，但这应该是一件好事吧。
他的思绪飘荡，想起了自己在学校里的种种不如意，成绩的糟糕，老师的批评，同学的疏离。
然而今晚，他做了一件正确的事，一件让他觉得自己并非一无是处的事。
黑暗中，他的嘴角微微上扬。
……
柳烟然其实并没有离开，跑出一段距离后穿好衣服因为担心张杰又折返回来，小心翼翼地躲在一旁偷偷看着他们。
每次张杰被打倒，女孩都心急如焚，想冲过去帮忙，好在尚存的一丝理智告诉她就算过去也是添乱，于是只好一边看着张杰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顽强地站起来，一边不停地抹眼泪。
……
直到几人离开，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看着汪洋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泪水再次模糊了她的双眼。
他好像也是滨海中学的，只是他是谁呢？改天一定要好好谢谢他。
坏了，竟然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女孩懊恼的向远处看去，只是这会哪里还有那个男生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