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优胜劣汰
茶室的窗口正对书屋大门，张仪眯眼观瞧，见丁班学生们陆陆续续进入，便随手一挥，熄灭了小茶炉里的炭火，徐徐起身。
看着师父走向书屋的背影，宋常虞心中思忖：
“挽云宗这么多的长辈里面，唯独师父，真把每一名学生都当做膝下儿那般呵护，如此惦记我们的安危……
真希望诸师弟们都能够体会师父的恩情，尤其马师弟、刘师弟二位……莫要再为那些区区小事，惹师父心烦……
不过……师父心意虽好，但如此小心，担惊受怕，是否过了火？
上回我从林泉坊市回来之后，就没有再听闻哪里出现了新的遇害者。
况且如今坊市有荀武坐镇，人手也不断加派，生意虽然越来越冷清，但商贩们的起居倒也慢慢恢复了……
如果在巡山队的保护之下，丁班学生去药田上呆几天，深入接触草药……估计也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吧？
嗯，试试看，这桩小事，我去找荀武谈谈，好替师父他老人家分忧……”
……“师父！”
三十一名丁班学生齐齐向张仪鞠躬。
师生礼毕后，张仪环视已经空落落的书屋，习惯性地叹了口气。
师生分别，他经历了太多太多次。
考核的规矩，是炼丹长老定下的，在挽云宗里，严苛的炼丹房并非独他凤莱堂一座。
踏上丹道的修行者，的确前程无量。但没有潜力炼出仙丹的学生，宗门绝不可能投入资粮与时间培养。
何况就修行而言，百艺当中，哪一道容易呢？
就连灵田上面，那些最不受待见的灵农当中，也有人出于各种各样的缘故无法坚持下去，半途而废，回到凡俗城镇，在红尘中老去……
修行不易，优胜劣汰。
这一刻，坐在张仪面前，这三十一位年轻人，脸上并没有浮现出属于胜者的骄傲。
从入门考核，到火云掌，再到驭鼎功，经历了三次筛选的他们，已经不再笃信自己就是那个天之骄子，能够沿着丹道一途走到终点。
相反的，这三十一人，眼神锐利，面容沉稳，眉宇之间，尽显经历厮杀之后的那份冷静。
谁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一次，又一次，又一次地通过层层考核，但就这份气势而言，张仪笃定，他们已经做好了准备——成为一名真正的炼丹师的准备。
“三十一人……
虽说，每一次考核，你们的表现都没有让为师特别满意。
但你们能够走到这一步，已属不易，为师，应该替你们庆幸，你们也应该为自己庆幸，只要能够继续保持这股劲头，前路，有险阻又何妨？
若在丹道上修出一番造化来，你们再回过头来俯瞰，就会明白，过往的一切，都值得。
世人皆知，修仙百艺，丹道为尊。
其中理由，你们应该略知一二吧？
就拿你们自己的内功修行而言，运转元阳养气决，在培元丹的辅助之下，和空腹修行相比，效果的差距简直堪比天地。
这元阳养气决，还只是一套黄阶内功。
至于更加艰难的天阶内功，修行起来，不知道要耗去多少各种品类的丹药。
能炼丹的修士少之又少，可天下修士，人人都需要丹药。
正因此，丹师才会被推上了如此尊贵的地位。
别看你们还没能够炼出丹药来，可你们毕竟，全都通过了基础法术的筛选，已经是我凤莱堂的苗子，是我凤莱堂的新鲜血液、有生力量。
在这个月，为师，会让你们这些苗子掌握第一张丹方，到了月末，你们当中，一定会有人成为真正的丹道学生，炼出一炉像样的丹药来。”
“师父，咱们这个月……考核，不是考功法了吧？”
“唔……”张仪轻捋长髯，“既然课堂上讲授的是炼丹，考核，自然应该考成丹。”
他缓缓走向门廊，冲着侯在外头的火工童子招手，“进来。”
火工童子们听令，即刻捧着托盘进入书屋。
在学生们的注视之下，一封封以法术封印的信笺发放到了每张书桌上。
而火工童子躬身退出书屋之后，张仪轻轻绕指结印，喝出一声“解！”
学生们便见各自眼前的信笺去了封印，文字缓慢呈现。
“这就是你们这个月需要学着炼制的第一张丹方——培元丹。
我门之内，丹方不计其数，而这培元丹的方子，并非什么机密之物，
乃是对记名弟子可以公开，随意阅览并且收藏的方子，哪怕流出宗门也无妨。
今日你们得了此方，暂且不需要深究为何必须如此配药，只需遵照着去进行炼制，先把成丹练得漂漂亮亮。
但再往后的课程，为师，就要教会你们用心理解，每一道药材出现在丹方上的理由，以及，为何比例如此调配。”
“师父，深究药理……那不是药师干的事情吗？
我们能把仙丹炼出来不就好了，研究配方蹉跎时光，还不如好好修行炼丹法术，巩固自身修为呢……”
“哎……愚笨。”
张仪失望地摇头，“你呀，若是如此不思进取，就算炼丹法术得再好，往后，丹师定品，你也不会出人头地的。
没准只能给别的丹师当个打下手的配药童子。”
“哈哈哈哈哈，童子，童子！”马贤刘磊满脸轻蔑，带着几名学生起哄大笑。
“既然登入丹道，就不想探求其中奥秘了么？
自古以来，丹方就并非一成不变，有些药材经过了岁月演化，如今药性不如从前，而有些新生的物种，却可以替代方子里的老药。
若不将草药的性子琢磨透了，将来，
你是想拿着落伍的丹方去炼制成丹么？
咱们丹师炼丹，连基液带药材，一炉好东西可都价值不菲。
精益求精，绝不浪费任何一株草药，乃是我们的本分……”
“……弟子……明白了。”
张仪回到坐席，说了声
“先把丹方上的药材记住，为师，再教你们如何循序渐进，在绝不糟蹋草药的前提下学会炼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