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文字游戏
果不其然，司徒刚像是受到侮辱一般，气的哇哇大叫：“刘黑闼狗儿，你辱我太甚。”
提起武器就要拼命，不等尉迟敬德阻拦，刘黑闼先泼了一盆冰水。
“最好想清楚再动手，先登营的弩箭可不长眼，别白白在此丢了性命。”
司徒刚微微一滞，停下前冲的身躯：“李绍恭呢？让他滚出来回话。”
这几日众人大家觥筹交错，酣畅淋漓，司徒刚听过刘黑闼洛口的经历，知道这孙子手黑，要冲上去，对方真敢下令射杀他。
司徒刚知道刘黑闼虽然浑，李绍恭却是明理之人，故而不愿与之纠缠，想让李绍恭来说明情况。
虽然适时摆在眼前，心中还是不信，想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解释清楚，他也不会因为两千骑兵与之翻脸，大家还能做好朋友。
城头传来一道悠远的声音：“刚子啊！莫再找我，大雪封山，北风猎猎，回马邑郡的路上还请多多保重！”
司徒刚呆愣当场，蓦然回首，却见俊朗少年城头挥手。
到了现在，所有期盼彻底破灭，心情犹如过山车一般，冲上云端再坠入谷底，上一刻还对少年人品深信不疑，下一刻便被对方阴的怀疑人生。
刘黑闼指着司徒刚手中契约，继续添柴加火：“刚子，记得千万莫冲动，不然刚缔结的契约，就要失效了哦！”
被李绍恭与刘黑闼接连刺激，司徒刚就算是忍者神龟，此刻也再无法保持冷静，狠狠将契约撕成粉碎。
“老子瞎了眼，蒙了心，才会相信尔等黄口小儿，什么狗屁契约，去你大爷...”
尉迟敬德：“……”
司徒刚怒指城头少年：“李绍恭小儿，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司徒将军大义，为了不让神仙水便宜国之窃贼，竟能手撕契约，绍恭的敬佩之情，犹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
随之，立于城头双手抱拳，冲城下深深一揖。
听到李绍恭的话，司徒刚霎时一惊，暗道一声：坏了！
怎么一生气竟把契约给撕了？这下可如何跟天兴皇帝交代？整个人如遭雷击，脑袋瓜子嗡嗡的一片空白。
李绍恭再次激道：“黑小个儿！你干啥呢？还不快给司徒将军道歉？”
刘黑闼随即把巨刀插进冻土，抱拳躬身，冲司徒刚深深一礼！
噗～
司徒刚张嘴吐出一口鲜血，瞳孔上翻，身躯下翻，落马在地。
尉迟敬德迅即让人将其扶起，远处一辆马车款款走来，军卒跳下马车，冲尉迟敬德抱拳。
“黑大个...额不，尉迟将军，我家将军考虑到司徒老将军年长，特意为他备的车，还请将军莫要嫌弃。”
啧啧啧～
李绍恭望着城下不住摇头，嘴里点评：“司徒刚不太行啊！还不如东吴周瑜，才几句就成这样！”
徐懋功：“......”
特么还想咋样？正常人被你这般刺激，谁能受得了？现在只是吐血，再说下去，估计要被活活气死。
李绍恭打了个响指，似对司徒刚的表现极为满意，望着马车离去方向，他像是完成整年业绩，长长的伸了个懒腰：“赔了一辆马车，血亏！”
徐懋功：“......”
李绍恭有不当人了，白嫖人家两千副战马盔甲，激的对方撕毁契约，三声刚子换数万两白银，却还在意一辆马车。
两个字真贵，一字万金；
人还小气，一毛不拔！
城下观望的人群中，绸缎锦衣的中年男子眸色深邃，晦暗不明。
心里大致有了想法，故而，侧身附耳对小厮嘱咐了一番，对方立即点头离去。
尉迟敬德目光游散，望向远山之间，想到前日那曲精忠报国，内心感慨万千，久久不能平息。
李绍恭抢劫司徒刚的战马盔甲确实阴险，但他的家国情怀却让自己钦佩，想到天兴皇帝勾连突厥，把同胞少女赠与对方，从而换取利益的做派，内心便更复杂。
若不是妻儿老小被困马邑，真想卸甲归田，心安理得的几日田园生活，哪怕寥寥此生，胜于背叛国家和列祖列宗。
出了保德没多久，望着荒弃山坡，薛德音怅然若失，或许连上天都眷顾李绍恭，这场雪，竟然只是围绕保德县城而下。
摸了摸怀中契约，内心这才松懈下来，李绍恭在民族大义面前，果然还是较为靠谱，至少这次没坑他。
此次北行，寻来寻去都没适合人选，这份肥差这才落到自己身上，契约在怀，神仙水在手，回洛阳能顺利交差，心情相当不错。
腊月二十九，薛德音回到洛阳，将此行过程想尽告知越王，对方听后，不咸不淡说了几句场面话便就此揭过。
王世充亦是不冷不热，薛德音丈二和尚，回到府邸思来想去，哪哪都不得劲儿！
故而去找段达解闷，段达带兵打仗虽屡战屡败，却是心思玲珑之人，拿出誊抄的契约指给薛德音看。
“将军请看这里：双方契约存续期间，若遇天灾人祸时，可滞后供货，或暂停供货...”
薛德音挠了挠头：“有什么问题？”
他记得，当初看到这一条时，也曾问过李绍恭，对方的回答是：天灾指地牛翻身，人祸指保德被人攻伐，导致神仙水无法制作或无法运出之类。
地牛翻身，是古人对地震的一种说法，许多地方都将地震称为土牛翻身或地牛翻身。
薛德音略微思忖，觉得没啥问题，若遇地震之类的天灾，确实无法履行契约。
但北方自古土厚，从未有过大的地震记录，故而，这一条基本不会发生。
至于人祸这条，薛德音更不担心，以李绍恭阴险诡诈的性格，莫说等着别人打他，他不搞死别人，就算对方烧了高香！
段达见薛德音不明所以，只能继续解释：“若遇旱灾、蝗灾之类，导致制作神仙水的粮食欠收呢？”
薛德音脑袋轰的一声炸开，妈勒个巴子，李绍恭这特么不是给自己挖了个坑么？
他若不想供应，只需来句遭遇蝗灾、洪灾、旱灾、冰雹之类的天灾，致使粮食欠收无法契约，这不直接歇菜？
去之前，明知对方没憋好心，反复提醒自己小心再小心，一顿大酒之后还是上了对方的贼船。
脸色瞬间垮了下来，想到诸侯代表争抢把银子交给对方，李绍恭三辞三让的场景，顿感无比憋屈无比，无比讽刺。
牙根咬的咯咯作响，真想把他大卸八块，合着各路诸侯争抢着跳进李绍恭的坑，又主动把自己埋了起来？
段达继续道：“至于这人祸，也有诸多漏洞。”
薛德音有些麻木：“什么漏洞？”
“若是运往保德的粮食被土匪半路抢劫，或有人恶意抬高粮价，致使神仙水制造成本提高，又当如何？”
薛德音：“......”
要按段达这么说，这份契约便如同废纸一样，李绍恭口口声声说出售神仙水为了九州百姓，他不牟利，哪天他说成本太高无法继续供应，旁人真拿他没有办法。
被逼急了，各方恐怕还要争相送粮给他，因为契约中，专门有条针对原料价格的条例。
当时大家都没在意，高粱作为饥荒储备之物，又贱又多，平时都是当作战马饲料，哪会缺少？
可每条不被重视的条例内容，恰恰正是李绍恭下套的关键所在，这小崽子绝对有毒。
他发誓，此生再也不想与之交道，四万多两白银，只换回四桶神仙水，这笔生意，真他妈血亏！
可是，他却以为占了便宜，甚至不惜贴脸找薛家借钱，只为多争取些，自己上当也就罢了，为何薛家亦是争抢着送钱？
段达继续道：“......”
薛德音迅即打断：“不必说了！”
而后迅即掉头离去，他不敢继续呆在这里，要不然，真担心自己会被气到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