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20241123

你好啊，有段时间没有和你说话了，上次和你说话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我要和你说点什么呢？我也不知道该和你说点什么。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只是，我只是担心如果我现在不和你说点什么，再过段时间，我就连打开这里的力气都没有了。是的，我才知道，原来说话打字也是需要力气的，我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没有力气，我的力气已经全部用尽了，我现在什么都做不了了。好吧，那我和你说点什么才好呢？聊聊最近发生了什么？我有段时间没出门了，平时除了妈妈几乎不见人，然后呢？有发生什么吗？就算有发生什么，我也学会了不听不看不想不感受，我不在乎Ta们在做什么，我不在乎Ta们说了什么，我不为Ta们做的任何事情赋予任何意义，然后我就发现，没有人做的事情在我这里具有意义。可Ta们所做的一切还是有意义的，对吧？我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时候，你就感受到了吧，感受到了我身上惊人的变化，我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发生变化，可它来得悄无声息，它悄无声息可是力量太磅礴了，远远超越我们的想象力，我们完全无法想象它以这样的方式带着我来到了现在这个地方，我讨厌它，我也讨厌那个被轻而易举改变了的自己，我还讨厌所有促成这发生的一切，我讨厌它们，讨厌它们。我的喜恶并不重要，我连自己都无法掌控，那颗跳动的心脏，还有胡思乱想的大脑，这两样东西全都不属于我，是的，就连它们也在背叛我，就连它们也全都不属于我。你问我为什么没有力气和你说话，因为它们背叛了我，如果它们想要卸掉我的力气，那实在太轻而易举了，我没有力气，再过一段时间，我就更加没有力气了。

我的确在发生变化，而且是我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也不会发生的那种变化。我变得不在乎人，我变得自私自利，我变得……可如果要说我不在乎人，我自私自利，可我又到底想要什么呢？我也还是不知道，可我不在乎——不错，虽然我还是什么都不清不楚，可我学会了不在乎它，不管它其实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只要我不在乎它，它就一点儿都不重要。人为什么活着？我为什么活着？这些事情重要吗？重要，太重要了，如果我找不到答案，那活着和死了又有什么区别，如果不能明确自己是谁，那和从来没有活着有什么区别，可是我实在懦弱无能，我找不到问题的答案，直到今天依旧没有找到，我能告诉你什么，我只能告诉你，我的血液流淌干净了，我已经完全没有力气了，所以我连胡闹的力气都没有了，我的心脏？我的大脑？别问它们了，它们也正在背叛我，所以我变得什么也不在乎了，是的，什么也不在乎，只要什么都不在乎，你就会发现我们过往所执着的一切都好像笑话，一个当谈资都招人嫌弃的笑话，连我自己也不想去辩驳什么，辩驳同样需要力气，而我没有力气。如果有你在，就知道我这一连串的胡言乱语里面究竟出了什么问题，可是你不在，你已经离开很久了，即使我在这里胡说八道，也基本没有人可以理解我在说什么，更不要说指责我多么虚伪，多么地……没必要，我不想用糟糕的词语形容自己，何必呢，把这种话留给别人去说吧。这算什么？你问我这算什么？我怎么知道这算什么？下一个阶段是什么？哦，不需要问，看看周围就知道了。我们是懒惰的劣质基因的驴子，只要没有鞭子和糖果我就会心甘情愿待在原地一动不动，为什么要移动呢？移动是为了什么？为了躲避鞭子，还是为了追逐糖果？我两个都不想要，我两个都不在乎，如果……没有什么如果了，所以我会待在原地，等待下一轮变化到来，它这次不如前两次激烈，它悄无声息，可它是我最讨厌的那个类型，我最最最最讨厌的变化，我没有力气抵抗了，我躺在原地，看着自己被流沙覆没，看着自己被海水侵蚀，看着所有都开始腐烂变质，变成什么，我不知道，它原先是什么我不知道，它变成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说它原来和后来是什么样子有什么所谓，反正我都不想要，你问我想要什么？我告诉你我不知道，而且我不在乎。你问我为什么连自己想要什么都不知道可我却能活着，因为我说了啊，我说了我不在乎啊，不在乎这件事情就没有意义。如果你还要接着问，如果一切都没有意义，那我们为什么还活着？我告诉你，因为活着与死亡同样毫无意义，但改变现状需要注入能量，还记得我们争论过的那个问题吗？活着并不难，死亡才需要能量。然后就是，即使一切毫无意义，但变化和抵抗变化也不会更有意义了，不需要意义也可以活着。你为什么需要意义呢？因为人类总是有点什么不同的吧。哪里不同呢？Ta们在天桥上来来往往的样子和蚂蚁究竟有什么不同呢？没有任何不同，别再自作多情了。我们是蚂蚁，是正在爬行的蚂蚁，你为什么觉得我们需要意义才能活着？我告诉你，不需要意义也能活着。思维意识精神还是别的什么，这些我全都可以告诉你，它们一个也不存在，它们是短暂的幻影，是一场虚无的梦境，是什么呢？是什么我也不知道，总而言之，并非我可以掌控的东西。还有一点你说得对，我也根本不想要掌控它们，占有然后囚禁，然后毁灭？这不是我想要做的，可能吧，如果我什么都不想要做，那我就非得忍受现状不可，所以你看到了吧，另一个选项更加糟糕，还不如现在这个选项。好了，我还需要和你说点什么吗？我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吧，我相信我已经把什么都交代清楚了，我还需要交代一点什么吗？也许根本就不需要。不需要我来提醒，你就轻易察觉了我身上的变化，在我开口的那一刻，你就知道我在想什么，你完全理解我的一切，可你不会阻止我，也不想阻止我，连发出声音都会令我惊恐不安，所以你禁锢了你自己，连这一点你也封锁了，那还剩下什么，什么都不剩下了，我很想念你，这句话是真心的，全文唯一一句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