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专业背锅一百年，——临尸工
“的确，若是冯家所为，确有说不通的地方……”
苏海棠闻言，一双如水杏眼眯起，透出沉吟之色。
听赵羽这么一分析，她也愈觉古怪。
以檀木盒杀叶管家，拖钱家下水，此乃祸水东引；用妖族的雪域寒蛛为凶器，更可将水完全搅浑。
在战术上，苏海棠得评价一个“高”字；但在战略上，这何止是愚蠢，简直就是愚蠢！
试问：冯家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答：隐藏冯书庄横死之谜。
可冯书庄死于一年多前，算算时日，黄花菜都凉了好几趟了，真有什么证据，也早被雨打风吹去了。
退一万步说，冯家真有所忌惮，学学曹家，将叶管家送走也就行了。
无论在任何情况下时候，杀人，绝对是下下策。
……
“除非，是不得不杀。”苏海棠柳眉微蹙，像是自言自语。
赵羽当即追问：“为何？”
“或许，在叶管家的手中，掌握着什么相当要命的证据……”苏海棠漫不经心地回答，又悚然一惊。
两人对视一眼。
这猜测，可能性还真不小！
一直提醒我的警兆，是在提醒这个？
赵羽微微皱眉，若有所思。
……
事不宜迟，得立刻出发！
可惜，抽不出人手。
整个衙门正忙得不可开交。
阴阳典当案并不牵涉人命，可涉及无数税款，反而更加麻烦。
别的不说，光查账这一项，若非主簿何望、小举人杨明善施以援手，算术水平数一数二的捕快们就得哭爹喊娘了。
赵羽、苏海棠只得忙里偷人，各点两名普通捕快，一共六人，火速出警。
算上柳清宛，还有长腿辅警一人，临时工两尸，倒也不堕气势。
……
赵羽料想，有道是一回生，二回熟，这第三回都知根知底，就该半推半就，欲拒还迎了。
没料到，这一次，才刚到冯府门前，就被阻拦。
拦路的都是生面孔。
不同于冯府的寻常护院，他们个个膀大腰圆孔武有力，围成一堵黑压压的人墙。
这些人，哪来的？
赵羽双眼微眯，心生疑惑。
“冯家在县外有一座坞堡，管理着大片田产。”苏海棠瞧出端倪，稍稍偏头，低声道，“这些，应当是坞堡里养的护院……”
赵羽恍然大悟。
大虞王朝表面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但内部早已腐蠹丛生，既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作祟，亦有江洋大盗绿林草莽横行。
各大家族，尤其是经商的家族，都会豢养护院，有事则看家护院，无事则鱼肉乡里。
“干什么呢？知道阻挠官府查案，是什么罪名吗？”
苏海棠杏眼一瞪，手扶刀柄，前踏一步。
护院齐齐后退。
见此情状，苏海棠却表情微变，没有迈出第二步。
随着护院后退，他们阵型分散，前后有距，层次分明，隐约显出几分章法，透出点点杀机。
苏海棠自然不惧，但也不愿起冲突，有些投鼠忌器。
“哟~~莫不是赵、苏两位捕头大人？突然造访，所谓何事？”
战阵后方，一人负着手，慢悠悠地走出来。
又是一张生面孔。
“还未请教……”赵羽不知底细，拱手相询。
“我姓孙，叫我孙管家就成。家主不在，两位有何事，可以先和我说。”这位孙管家态度还算客气，但透着疏离，拒人于千里之外。
“我们要搜查叶管家的房间，还请行个方便。”又看一眼人墙，苏海棠决定先礼后兵。
“没必要吧……”孙管家闻言，微微皱眉，“叶管家死在外边，和他的房间有何关系？”
“他虽然死在外面，但仍可能有线索留在房中。”苏海棠寸步不让。
“叶管家是冯府管事，他的房间里，不止有他自己的东西，也可能有我冯府的隐秘。”孙管家同样一步不退。
“若孙管家有所顾虑，这样，我们搜查时，你们可以派人站在旁边。若觉得涉及冯府隐秘的，大家再商量。”赵羽摆出一张笑脸，出来打个圆场。
孙管家摇摇头，态度坚决：“二位也知道，我刚当上管家，冯府很多事情还不熟悉……今日老爷在县外，不如，你们明日再来？”
“案情如火，哪能拖延？”苏海棠柳眉竖起，喝问道，“若凶手趁今晚破坏了物证，谁来负责？”
“早一日破案，对你们也有好处。叶管家死的不明不白，府里怕是人心惶惶吧……你们与我等方便，也是在帮你们自己。”赵羽则好言相劝。
他声音醇厚，靠着“岂曰无衣”独家赞助的金嗓子，娓娓而谈中有着共情效果，仿佛在为对方着想。
两人共事日久，默契早在潜移默化中形成，无需提前沟通，“好捕快坏捕快策略”信手拈来。
很可惜，这位是个软硬不吃的主，怎么也说不通。
赵羽失去耐心，瞥了一眼早已蠢蠢欲动的柳清宛。
来之前，他就和这长腿姑娘约定了个暗号，曰：——关门，放僵尸。
反正是僵尸失控，和衙门没关系。
临尸工：背锅，我们是专业的。
见赵羽望过来，少女眉飞色舞，一双剪水双瞳里满是期待，就等着暗号了。
对冯家，柳清宛可是怀恨在心的：不就是迟到了六天吗？为这么一丁点过失，就黑了我们仨的酬劳……你们知道我家尸兄有多努力吗？
孙管家看一眼柳清宛，忽然觉得有些面善，嗅到一丝危险气息，态度软化了几分：“不如这样，我们各退一步。”
“怎么说？”苏海棠不置可否。
“你们明早再来。”不等两人拒绝，孙管家赶忙补充，“我现在就派人去坞堡送信，明早家主必能回归。当然，为防有人作怪，你们可以先在叶管家的房间外贴上封条。”
赵羽、苏海棠对视一眼。
和“锁灵枷”一样，官府的封条也是法器，名为“封镇雷池”。
一旦贴上封条，整个房间就会化作一方雷池，其中天雷化生，化作雷鱼游曳。雷池滴水不漏，一旦有外人进入，雷鱼即刻炸开，雷鸣声震八方，当场示警。
别说通过门窗，就是地遁术，也无法在不惊动雷鱼的情况下潜入。
赵羽看一眼天色，的确也不早了。
“可以。”再和苏海棠交换个眼神后，他点了点头。
横竖只是一夜，撕破脸实在没必要。
柳清宛闻言，则像是泄气的皮球，满脸大失所望。
和杨明善一样，这也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
因为有两位尸兄的帮扶，这丫头没受过什么社会的毒打，倒是毒打过社会不少次，故而，性子比较直。
见少女有些垂头丧气，赵羽微微一笑，意有所指地道：“放心，早晚的事，不必急于一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