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的要来了
沓沓沓~~
脚步声沉闷，如战鼓擂动。
苏海棠奋勇当先，付乘风、赵戬紧随其后，其余捕快亦是同进同退，众志成城。
一干同僚气机纠缠，战阵俨然凝出几分神意，有獬豸虚影浮现上空，仰天长啸，风云变色。
双方即将相撞。
却在这时，那邪祟身形弯折，血肉扭曲，身躯柔若无骨，避开了和苏海棠的正面交锋，转进至战阵侧面。
它一身凶气，乌黑五指伸出，抓向战阵中的弱环，年老体衰的韩同甫。
邪祟虽理智不存，身上却还有冯书庄作为阴阳家的一半，趋吉避凶，避实击虚已成为本能。
“啊，小心。”杨明善惊呼出声，可他一介书生，什么也做不了。
利爪袭面！
韩同甫脸上浮现绝然。
他自知难逃一死，但人死鸟朝天，即便死，也不能死得窝囊，死也要从对方身上啃下一块肉来。
“呔，邪祟受死！”韩同甫大喝一声，来不及躲就干脆不躲，于是不退反进，挥刀直斩，反攻对方。
苏海棠脸色大变。
她强提一口气，身体回转，战刀上撩，竟是后发先至，追上那邪祟。
“——鲸鲵逐北冥！”苏海棠低吼一声。
雁翎刀破空，刀锋上回荡起海潮之声，随着刀势横行，潮声越来越重，似有鲸鲵浮跃其间，在兴风作浪，滔滔滚滚。
又一式神通！
和“抟风垂天翼”一样，“鲸鲵逐北冥”也是“徙海起陆功”的配套神通，前者为竖劈，后者为上撩，前者为风之锐，后者则为海之重。
这一式，显然更适合应对这皮糙肉厚的邪祟。
但，苏海棠强行转折，也是自乱阵脚，獬豸虚影溃散，獬豸见斗阵的加成效果不复存在。
两把刀自不同角度斩来。
邪祟对韩同甫的斩击不屑一顾，脑袋却扭动一百八十度，冲着苏海棠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
苏海棠心中一沉。
这邪祟和寻常妖魔鬼怪皆不同，身体不止坚硬得可怕，也灵活得诡异，鬼物与精怪合体，阴阳并济，着实是难缠。
一念之间，邪祟回身迎击，再次以拳撼刀。
嘭~~
气浪涟漪再度绽放，苏海棠如断线风筝飞出，另一把雁翎刀斩在邪祟的肩头，只溅起些许火星，未能伤其分毫。
邪祟紧追不舍，誓要趁病取命。
却被两柄战刀齐齐拦住。
赵戬，付乘风。
但也只能拦一时。
铛铛~~
邪祟双拳齐出，又是两声闷响，两人同样被击飞，踉跄着勉强稳住身形，狼狈不堪。
同为九品，两人和苏海棠的差距却是不可以道里计。
不过，邪祟也被断了势头，无力再追，血红眼珠乱转，酝酿下一波攻势。
“大人，切不可再为我一老朽以身犯险。”韩同甫面露感动，毅然决然地道，“瓦罐不离井口破，大将难免阵前亡，我当捕快的第一天，就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我是捕头，要死，也得我第一个。”苏海棠单膝跪地，扶着雁翎刀强撑不倒，嘴上依旧要强，“别废话了，像个娘们似的，婆婆妈妈……”
“是！”韩同甫不再多说，重重点头。
其余捕快闻言，也都同仇敌忾。
有如此关心下属的上官，他们如何会不愿效死？
但，意志可嘉，实力上的差距，却非意志所能弥补。
何望赞叹之余，心下却叹息。
不少人的视线不自觉地落在池塘。
漩涡回转，已扩散整座池塘，人却依旧无踪。
这一幕，不免让一些捕快心生动摇：苏捕头在前冲锋陷阵舍生忘死，你赵捕头却在干什么？
沓~~
地上留下一个深深脚印，邪祟动作凌厉，快逾闪电，五指从上而下，直插苏海棠的脑门。
苏海棠神情萎靡，两次硬撼八品，她已是油尽灯枯，无力阻挡了。
“苏捕头小心~~”
其余人等目眦欲裂，但实力所限，毫无办法。
一缕清气自池塘冒出。
清气化作赵羽，衣袂飘飘，丰神俊朗。
雁翎刀出鞘，化龙！
白玉真龙凌空，蜿蜒浮沉间，有若缩地成寸，刹那已在邪祟身后，龙嘴豁然张开，赵羽挥刀而出。
依旧是提携玉龙折冲还。
这一刀，可谓是久旱逢寒霖，——一滴。
何望、杨明善，以及韩同甫等少数识货的捕快，全都大为失望：就这？
酝酿这么久，这一刀却明显后继乏力，威力甚至还不如最初救苏海棠的一刀。
脑袋再转一百八十度，身体也跟随脑袋扭转，邪祟以扭曲姿态回身，一掌抬起横挡刀锋，另一掌则成爪，抓向赵羽面门。
本能告诉它，苏海棠已构不成威胁，灭了眼前此人，剩下的人就是砧板上的肉了。
利爪已在眼前。
赵羽却笑了，笑容灿烂，露出雪白牙齿：“你会用计，难道我就不会？”
利爪落空。
赵羽的身形烟消云散。
邪祟眼中透出疑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下一刹，池塘升起。
不是涨潮，而是整片池塘都被人举了起来！
漩涡轮转不休，池水尽数汇入漩涡，随着漩涡上移，露出下方一道脚踩泥泞，回旋不止的身影。
何望瞳孔收缩，忽然意识到，这才是赵羽的杀招。
但这杀招，已远远超出他最疯狂的想象！
传说里，描述那些大神通者，往往都说能摘星拿月，能搬山填海。
赵羽以区区九品，竟搬起一片池塘，这着实是惊世骇俗，不可想象。
“赵捕头终于出手了！”
其余人也是既惊且喜，又被深深震撼。
眼前赵羽，以刀托举整片池塘，简直犹如天神下凡，其势鬼神莫测，猛不可挡！
“又是新的神通？莫不是地品吧？”苏海棠擦去嘴角鲜血，胸膛剧烈起伏，“这等威势，远远超过九品了……”
赵羽呼吸悠长。
这一式，正是十八滚大劈棺，——七滚。
整整七滚，早已掏空他的身体。
故而，表面上的威风只是他穿的保护色，赵羽是有苦自己知。
他头昏眼花，眼冒金星，甚至能看到天上的太奶奶在朝自己挥舞手绢，告诫自己投胎要趁早。
好在，大势已成。
借着回旋之力，赵羽冲向邪祟，一刀劈落，毫无花俏，偏却快得惊人，且声势浩大，天地变色鬼神惊！
整片池塘都随着这一刀起伏翻涌，重重砸在邪祟身上，先是如瀑布自九天坠落，接着又被刀锋与血肉碰撞而生的气流卷起，重新回归天空，再化作暴雨垂落。
铛~~
仅仅一刀，天摇地动！
暴雨中，赵羽浑身湿透，微微侧过身，冲着众人咧嘴一笑。
在他的身前，那邪祟仰头跪在地上，从眉心开始，身体已然一分为二。
这一画卷，深深镌刻在了每一个人的脑海，如同打上烙印，久久无法忘怀。
这笑容，也令杨明善终生难忘。
杨明善身为举人，最擅阅读理解，最擅举一反三。
于是，他从这浅淡笑容中，读出了悍不畏死的气概，读出了斩妖除魔的畅快，以及保境安民的胸怀，还有一篇不少于五千字的雄文。
殊不知，此时的赵羽，心理活动其实很简单：来了，大的要来了！
破了厉鬼附身案，这奖励，能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