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为何不杀？
此前，李七杀有过许多情绪。
喜悦、愤怒、忧虑、恐惧等。
唯独没有此刻的……
无语。
堂堂大乘期，称呼都不再是修士，当为大能。
面对大乘，任你见证过千秋万代，若同为大乘，也得笑称一句“道友”，若不达大乘，便是空活万载岁月，须得恭恭敬敬道上一声“前辈”！
正是道无老少，强者为先。
但方妗瑶的所作所为，何止是打破了这一点？
简直让李七杀对她所处的世界都产生了怀疑。
毕竟，方妗瑶再善良……对，就当她是善良，只不过是最蠢笨的愚善。
但以柳怜儿为首的其他人，怎敢用自己的性命去赌一位大乘期的底线？
方妗瑶愚昧，他们也无知不成？
李七杀压下心中的那一丝无名火，缓缓道：“不妨证明一番。”
他不相信方妗瑶真为大乘，此等心性，便是有宗门庇佑，也该在筑基期殒落了才是。
修行界可不是过家家的地方。
闻言，方妗瑶眨了眨明眸，然后轻抬起一只柔荑，就见她雪白的掌心之上，有着一抹微光亮起，这星星点点的光华从暗到明，逐渐闪亮，到了最后好似化为了一颗璀璨的星辰，照耀四方！
李七杀瞳孔收缩，不久前从星空里感受到的一切，都从方妗瑶的手中清晰散发了出来，只是要微弱了许多。
这一刻，李七杀不疑有他。
虽然他从未见过大乘大能出手，但方妗瑶的手段绝非金丹修士能有的，就算不是大乘，也必然是元婴往上的修为。
“如此，可否证明？”方妗瑶头一偏，青丝微动，问道。
李七杀：“……”
他疯了，他竟然会觉得大乘期强者有些萌。
李七杀点点头：“嗯，散去吧。”
方妗瑶随手一拍，就将这颗蕴含着不知多少能量的“星辰”磨灭了。
奇怪的是，李七杀竟然没有再像之前那样，感到强烈的恐惧。
是因为只要方妗瑶想，一念之间就能杀了他？
还是如同破窗效应那般，在方妗瑶道出了所谓的“苦恼”之后，一切的清冷、强大，都不复存在了？
李七杀觉得更可能是后者。
若是前者，他现在应该已经第一时间脱离了黄粱才对。
话虽如此，李七杀心头的那股怒火却是散去了。
他可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去赌方妗瑶有没有“他心通”这等手段。
李七杀只是遥遥望着方妗瑶，像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一丝醒悟之色。
她真的没有觉得，自己这个“大乘期”三字吐出，有哪里不对吗？
但很遗憾，方妗瑶目含期待，一双眼眸深深凝望着李七杀，像是把希望都寄托在了他的身上。
李七杀叹了口气：“那么……直接杀了柳怜儿不就是了？”
“啊？”方妗瑶惊呼出声，就好似李七杀说了多么“惊世骇俗”的话一般。
“这如何能行？”
“为何不行？”
李七杀按捺着性子，问道。
“因为……”方妗瑶压低了声音，“若是我杀了柳怜儿，不就做实了我真的伤害了她？她对我的污蔑不也成了真？”
李七杀平静道：“莫非你觉得她的污蔑没有成真？”
方妗瑶语塞。
李七杀继续道：“这个理由不成立，所以为什么不能出手？”
方妗瑶轻咬下唇：“我怕我的师尊、师兄、师弟，还有同门会讨厌我。”
李七杀被她的小表情弄得看了过去，丰润的粉唇在他眼前蓦然放大。
他脑海顿时一阵恍惚，方妗瑶如此绝色，露出这等神态，恐怕没有任何男性能抵挡得住。
最关键的是，她身为大乘，有着毁天灭地之能，呈现而出的却是小女子一般的娇柔神情，这其中的反差……
李七杀心神晃了三晃，待回过神来，似是为了掩饰，话语涌出三分凌厉：“讨厌你？他们现在想的是杀了你！你若是反抗，想必也会让他们生出厌恶，那么你是挣扎，还是不挣扎？”
他的语气咄咄逼人，明明修为天差地别，可竟是让得方妗瑶娇躯一抖，向后倒退了一步。
见此，李七杀心中一怔，反倒愈发坚定了自己的猜测。
方妗瑶一只玉手已然抓上了自己的衣襟，好似喘不上气了，被掩盖起来的丰盈泛起些许汹涌，唇瓣嚅动了数下，道不出哪怕一个字。
李七杀沉声道：“回答我。”
“自、自是要挣扎的。”
说着，方妗瑶也面露挣扎之色，堂堂大乘，被李七杀几句话弄得彷佛道心都在震颤。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在乎他人对你的看法？他们做初一，你做十五。杀了柳怜儿，让她对你的污蔑成真又何妨？反正到时，一切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杀、杀了……”方妗瑶粉润的薄唇一开一合，光洁的额头甚至已然渗出了几滴香汗。
就当李七杀觉得她会下定决心时，她像是想到了什么，急促道：“不行的，我不能杀了她，这个不合规则，我需要洗清我的嫌疑，再揭穿她的阴谋，让执法堂来审判她……”
李七杀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那么敢问，柳怜儿遵守了所谓的规则吗？她的所作所为，哪一条合了凡间礼制？”
“若她不遵守，你又为何要遵守呢……”
话语虽轻，落在方妗瑶耳畔，却犹如惊雷炸响，让她整个人都呆愣在了原地。
她美眸轻颤，像是第一次开始思考起了这个问题。
见此，李七杀抬头望天，轻轻吐出一口气。
内心的猜测在此刻落了地，化为事实。
方妗瑶的言行举止，思维方式，他以往只在一处地方见过。
在前世，他看过的言情小说和电视剧里。
实力也好，身份也罢，都只是一个设定。
剧情需要的时候，仙尊会殒落，女帝也会被迷晕。
所以，方妗瑶大乘修为，才会没有相应的心性，甚至连一些行为，都会像是凡人女子一样。
最关键的是，这其中的底层逻辑赫然就是——任何人都要遵守规则，无论实力。
为何如此？
因为他的前世，也就是那些作者所处的世界，乃法治社会。
暴力，被规则所约束，动用就需要付出代价。
因此，女性跟男性之间生理上的巨大武力差距，就以这种方式磨平了。
也就让不少人生出了“规则”，才是强大武器的想法。
如此衍生而出的作品，自然也会是如此。
在现代背景之下，此逻辑倒是无伤大雅，可放在修仙世界，一股割裂感就会油然而生……
尤其当这种逻辑为根基，变成了真正的世界，更是让人难以形容。
这能忍住不笑的，与仙人何异？
而方妗瑶，便大概来自这样的世界。
不过，李七杀并不觉得方妗瑶的世界是出自哪个作品。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而星海无垠，群星无数，理论上任何人想象的世界，都存在于这片星空之中。
最关键的是，若方妗瑶的世界是某部作品，他所在的世界岂不也是？
这无异于否定了他的存在和努力的意义。
李七杀当然不会自毁道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