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把母亲赔给你吧
姜晚晚忍不住闭了闭眼，努力把眼泪忍了回去。
她不能再被这些人看笑话。
“既然都已经回来了，怎么还不回去？都已经这么晚了！”
陈文瑾总算是肯把目光放到别人身上了。
“呦，姑爷也在啊！”她脸色变了变。
一屋子全是姜家人，萧云亭有些不耐。
“岳母大人稍坐，小婿忽然想起来还有些事，得去书房一趟。”
陈文瑾点头示意，萧云亭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今日若不是徐薇，他根本不怎么愿意登姜晚晚的门。
剩下的，确实都是姜家人了。
陈文瑾当即冷下脸，直冲姜晚晚而来。
“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不是说了不要走漏风声，为什么姑爷也知道了？”
“做长姐的，就这么不把妹妹的名声放在心上？”
她会对自己发难，姜晚晚一点都不意外。
“她的名声重要，那我的名声就不重要吗？”
她音量不大，听上去只是陈述一个事实，甚至没有什么情绪。
但却让屋里所有的人都变了脸色。
从前姜晚晚对待母亲，出言必带敬辞，而且从来都是柔声细语，无比顺服。
就连这样的反问都没有过。
陈文瑾愣了愣，忍不住加大音量：“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怎么敢这么跟我说话？”
姜晚晚轻轻一笑。
“让我一个出嫁女，在瞒着所有人尤其是夫家的情况下，连夜孤身上土匪山。”
“一旦出事，我面临的会是什么，您真的想不到吗？”
很多事，在没有了血缘的加持之后，就无比讽刺了。
她端坐在座位之上，微微仰头，平静地看着自己最熟悉却也最陌生的“家人”们。
明明在位置上矮了一头，却让几人都无端地感觉到了压迫和紧张。
“没能亲自去把徐姑娘救回来，是我不对。”
她突然开始认错，又打了几个人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姜晚晚就继续接着说道。
“是我运气不好，拉车的马惊了，被甩下山崖；也是我从小只知道诗词歌赋，对武艺一窍不通，才无法自保受了伤；是我安分惯了，是我贪生怕死，才会在受伤之后就直接自己回家，没有继续上山。”
“我就不应该只想着自身安危，只要能救人，名节算什么？”
“徐姑娘，我可真是不如你高风亮节啊！”
明明是平静的语调，看上去也是发自肺腑，但几人却都听得眉头紧锁。
姜峰和陈文瑾总算是被提醒了一件事。
徐薇既然能为了救人而主动跟土匪上山，就说明她自己怕是都没那么在意什么名节不名节。
那他们两个，在这如临大敌干什么呢？
真要算起来，当街救人，知道的人岂不比姜晚晚泄露的多？
当时可是足足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呢！
至于姜晚晚，她本就性子温吞，也从未接触过武艺，这些他们一直都知道。
可为了徐薇的安危，又要借侯府的名头，他们还是来找她要钱，让她亲自去送，还欲盖弥彰不许别人知道。
是依赖她的钱，但也知道要避讳她的婆家。
是支使她支使惯了，是他们自己也不敢上土匪山。
而最后徐薇是被萧云亭救出来的，他们却都默契地忘了这一切。
非要认定，是姜晚晚故意泄露。
在他们心里，徐薇从小流浪，颠沛流离，所以养成了大大咧咧的性子。
不在意虚名，是因为无法在意。
现在既然已经成了姜家的养女，就由他们替她在意。
“知道错了就好。”
陈文瑾的目光落在姜晚晚的伤口之上，有些不自然，硬邦邦地说了一句。
若说刚刚徐薇的心里还是懊恼，那么现在，她就已经开始认真地审视姜晚晚了。
刚刚陈文瑾一进来，她就故意表现的特别亲密，其实就是为了刺激姜晚晚。
姜晚晚身上对自己隐秘的羡慕和嫉妒，她都能感觉的到。
但她知道，姜晚晚就算憋屈死，也不会表现出来。
所以就换了策略。
一方面只要见面，她的所作所为就无时无刻不在刺激姜晚晚。
另一方面，在人后，也不断地跟姜家人暗示，姜晚晚容不下自己。
所以这次的事，他们才总会觉得姜晚晚是想要害自己。
以她对姜晚晚和姜家人的了解，这一招几乎无往不利。
可没想到，姜晚晚看上去好像不在意陈文瑾了！
这可是她用得最趁手的杀手锏，居然失效了？
对姜晚晚这个手下败将，徐薇头一次有了几分挫败感。
“嗯，不过光认错怎么够呢！”
姜晚晚把所有人的神色收入眼底，忽然站起身，走到徐薇面前。
“不如就还是按照我说的，给薇薇添一万两的妆吧！”
姜峰兴奋地接过话来。
命里注定他该有此财！
姜晚晚没理他，自顾自地朝着徐薇伸出手——把她挽着陈文瑾胳膊的手取了下来。
“长姐你这是……”徐薇心中暗喜，故意拉长语调，声音惊讶得很。
陈文瑾的眉头皱得更狠，直接语气不善地开口斥责。
“身为长姐，当包容爱护弟妹，不可嫉妒怨恨！”
“徐姑娘，我把母亲赔给你吧。”
姜晚晚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到一样，亲自把徐薇的手放到了陈文瑾的手上。
然后露出了今天最和煦的一个笑容。
“母亲是我最最珍贵的心意了，正好你们也相见恨晚，我便做了这个顺水人情。”
一万两又飞了，姜峰气得想骂人。
可就算是迟钝如他，也知道姜晚晚对母亲最是恭敬。
被骂得一无是处也不生气，而是笑着说下一次会做得更好。
从小到大，他见识过很多次。
可现在，她竟然说要把母亲赔给薇薇？
这情况……他识趣地选择闭嘴。
因为陈文瑾的脸色已经黑得如锅底了，人也气得颤抖起来。
在陈文瑾心里，她可以不满意姜晚晚，但姜晚晚不能不把她当回事！
她是喜欢徐薇没错，可也轮不到姜晚晚来指挥她应该怎么做！
姜晚晚不是第一次见陈文瑾被气成这样了。
她一向喜欢生气，尤其是对自己。
从前姜晚晚会惧怕心疼，拼命惩罚自己，以图让她消气。
而现在，姜晚晚心中无比的平静。
反正陈文瑾也不止一次说过“薇薇才更像我的亲生女儿”。
姜晚晚有的徐薇都有，姜晚晚没有的徐薇也有。
既然以后不会被选择，不如现在自己就成全了她们。
眼看着陈文瑾对着姜晚晚抬起了手，姜峰连忙给了徐薇一个眼色，两人一起抱住了陈文瑾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