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路投李老猎户家
李行舟将劫修尸体都拖入草深里，欲要剥下他们衣服，死人衣服难穿，汗臭血腥，都弃了不要，一路风风火火，直奔云锦城池。
又是日落，远望残阳歃血殷红，间金洒落大地，乌鸦绕树枝桠，噪鹃山外啼鸣，云霞阵阵，狂风掀起灰尘，又走了不知多少里。
正走在路上时，柳暗花明，看见山脚下几户人家。
望见那些人家，李行舟道：“天黑前也赶不到云锦城，不如在这座小山村里宿歇，这里有户人家李老伯，与我乃是同姓，以前去山里钓鱼，常去他家讨口水喝，对我很是和善，不如去他家借宿一晚。”
来到一户人家门前，敲门：“李老伯，在家吗？请开门。”
开门的是个老汉，见敲门的是个清秀少年，便问：“孩子，你打哪里来？”
“李老伯，你不认识我了吗？是我呀。”
“你是谁，我不认识你呀！”李老伯讶异道。
李行舟忙上前，请他仔细辨认：“是我呀，小舟。”
“我还是不认识。”老汉摇头。
“寡妇家旁边那个。”
那老伯仔细端详眼前少年，细细观其眉眼，大吃一惊：“哟，原来是你呀，怎是这副模样了？白白净净的，多看几眼都不敢认你，快请进，快请进。”
老汉听了，忙将他扯进门。
进了老汉家小院，周遭都是丈高土墙，泥筑茅草屋人家，屋檐下挂着避雨蓑衣，几张短弓，并箭囊羽矢。
院里支起竹架，挂几张动物毛皮，都是些獐子野兔之类，李行舟见道：“老伯伯又猎上几只野味了。”
“老咯，不中用，经年累月只打得这些，勉强度日罢了。”
老汉转去屋内，来时递过根木簪子，道：“还不快将发束起来。”
“谢谢老伯。”
李行舟接过木簪，将青丝束起来，又是谢过一番老汉。
老汉见他独自一人，又是傍晚来敲他门，就问：“可有好些时日不曾见你了。”
“唉，可别提了，我去云锦城里做了番小买卖，想着以后能有个安稳日子，没想到遭恶霸欺压，抢了我的本钱，我没办法，只好又去钓鱼讨些生活，嘿，没想到又碰见一伙强盗，在半路将我拦下。”
“他们没将你怎样吧？”老汉放下茶水，焦急问。
“他们倒没将我怎样，只是把我几条鱼抢了个一干二净，几两银子都被抢走，还将我渔竿折了，威胁说以后不许再往那个地方去。”
“我正要回家，天色渐晚走不回去，害怕再遇上那几个强盗，只好来打扰老伯伯了。”
言毕，端起茶水饮尽。
闻言，李老汉似心有余悸，道：“你好险，近日里附近山林窜过一伙强盗劫修，手段非常狠呐，老汉我还替他们埋过尸呢，断手断足，不见人头，过往路人颤得肝儿怕，如今城主府正四处搜寻其下落。”
“你既然能逃得命来，或许是他们一时高兴，将你放了。”
“哦，真的吗？我还以为他们只是看中我的鱼呢！”
“莫说了，说了晚上睡不着觉，你可曾吃过饭没？”
“还没呢。”
“那还愣着干啥，快来一起生火，今晚我们爷儿俩炖兔肉吃。”
一听得有肉吃，李行舟眼睛里闪出光来。
“好哇。”
老猎户和他一番收拾，将兔肉炖的软烂，香气四溢，勾起人的馋虫。
李行舟正要拾起筷子，老伯拍下他的手，火光下老伯红光满面，说道：“我给你看一件好物！”
只见老伯从墙角边移来一口坛子，拿起坛封，道：“你且来看。”
坛中装的是酒，李行舟只是轻轻挥掌闻了一闻，就被酒香熏了个透顶，这酒有百果香味，提起竹舀，沾嘴尝了个醇厚清甜。
“好香的酒。”
“这可是老汉我上山打猎，在一株树洞里发现的猴儿酒，只是被群猴子霸占，还是我赶走猴子，从树洞里掏出来的。”
“百果之酿啊，世间罕有，你今儿有福了，老汉我正缺个酒友，就与你几大碗喝。”
李行舟尝过这等好酒，此酒叫猴儿酒，又名百果酿，是野猴子在山间采集野果酿成的，世间再好的酿酒师也造不出来。
这是真正的猴儿酒，价值千金不换，拿去卖了能换不少钱。
便劝说：“这酒太贵重了，拿去云锦城能卖不少钱，何必浪费在这里。”
谁知李老汉不以为意，反劝他：“老汉我都土埋脖子了，要那些黄白之物，也早晚用不上咯。”
“反倒是我打了一辈子猎，半刻福也难享，老汉我分你一点，你不要，我还高兴呢，这可是老汉我一辈子最后的福气！”
真有这么宝贝？李行舟捞起竹舀，对嘴就饮下去，李老汉连忙上来扯住，痛心道：“可惜啊可惜，这酒老汉我含在嘴里半天，才舍得咽下去，你就这么对嘴喝啊！实在是暴殄天物。”
喝完美酒，又拾起筷子，夹起一块炖兔肉暖腹，真是快乐啊！
此般快乐，将李行舟多日阴霾一扫而空，不知喝了多少，饱了个畅快，当夜宾主尽欢。
次日早上，李行舟起来，李老伯正在院里扯紧弓弦，见他起来，便叫：“吃了早饭再去。”
又吃了早饭，李行舟就欲告别：“昨夜多谢老伯伯款待。”
李老汉转去屋中，拿出一叠衣服，扔给李行舟道：“这是老汉新买的衣服，看你身段与老汉相似，想必也能穿得下，拿去穿了吧。”
昨夜一番厚待，今早又送新衣服，李行舟一时间茫茫然，愣了下神：“这我可不敢要。”
谁料他这番话一说，李老汉顿时吹起胡子瞪眼，骂道：“这又不是我老汉的寿衣，带到棺材里去穿的，是上山打猎穿的衣服，有什么不敢穿？老汉我尚有余日可活，你莫咒我。”
“晚辈不是此意。”
李行舟欲要解释一番，不敢再拒，遂点头：“那我穿上试试，若是不合身，就还给老伯。”
他先是洗浴一番，脱下原来旧衣，才换上那身新衣服。
这是身靛蓝色衣服，由于是猎户所穿，所以布料厚实，上身是件短袍，裁到胯间，里面穿的是布衫，套羊皮护腕收了袖口，腰间系了根麻布条，下打绑腿，换了双崭新麻布鞋。
看起来像个练武的。
实在合身，就如量身定做的一般。
出门外，向李老汉躬身谢道：“长者赐，不敢辞，这身衣服我就收下了，多谢李老伯伯。”
李老汉点头：“这身新衣，你算穿得了。”
又是感激不尽，李老汉只道：“下次钓到一尾大肥鱼，还记得来我家煎辣汤喝。”
李行舟连道数声“一定一定”，出了猎户村，取路望云锦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