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十九步
生日宴当晚，赵家和江家的消息就传遍了互联网，俊男靓女，迅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互联网上能找到的也只有他们二人露面的一张图而已，一黑一白，甚是和谐，兰竹相得益彰，凑成一对。
宴会结束，两人明早都有工作，自然也还是得赶回去。
嫤玥看着手机，还在操心艺术展的事儿，曦苒做事她很放心，但这次主题较以往很有不同，还是谨慎细致点儿好。
两人虽不说话，但璟清明显感觉小猫今个儿心情很不错，竟然从头到尾都没给他甩脸子。
半个小时车程，两人跟不熟似的，一句话也没讲，司机很自觉地将隔板拉上。
他虽不清楚老板和老板娘的感情如何，但清楚自家老板这张嘴的攻击力，每每只用一句话，就足以让人“竖着进去、横着出来”！
“杀人不眨眼”的功夫可谓是炉火纯青，拉上隔板，这是属于打工人最后的倔强！
“今天我帮了你，我们俩就算两清了。”嫤玥闭着眼小眯了一会儿，等车停稳司机走了，她才缓缓和旁边的人准备好好儿复盘复盘今天的这几出戏。
说不烦是不可能的，只是一出私人宴都能闹出这么些事儿，以后陪着她这位名义上的未婚夫，不知道会有多少人等着看戏。
她可没这个兴致去管他身边那么多花花草草，闲得慌。
姑娘挑了挑眉，又翘着腿，就差把“你怎么不感谢我”这句话写在脸上了。
“怎么个两清法？”璟清本以为这姑娘多少还是有些介意的，也是没想到相处了这么久，她真是一天比一天更大度……
她有这个心态，干什么都会成功的……
“你说呢？我今天可帮了你大忙！你帮我找的那两个人确实可以，我准备就按那个方案走，你帮了我，我帮了你，彻底两清！”嫤玥越说越带劲儿，昨天给她包场的时候也没见她有今天这个气性。
璟清没说话，手捏了捏裤腿，很快又松下。他轻咳了一声，半天没开口。
停车场里车来车往，远光灯正巧打在男人的面部，嫤玥此刻才看清男人的眼神，他没看她，睫毛扫下一片阴翳，眸里是说不清道不明的烦意，活活能把人生吞。
嫤玥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自己好像也没得罪他啊，今天帮他处理这档子事儿，应该也抵得过那两个设计师了吧。还是说请那两人花费太大，他不高兴了？他会为钱不高兴吗？他会为钱不高兴！我去，不会是生意打水漂了？亏钱了吧！
嫤玥的嘴角迅速扯平，她算命的时候，也没人告诉她克夫啊！
“那个，你最近公司没出什么事儿吧？”嫤玥收敛了许多，小心翼翼地打探着。
璟清看了眼她，没懂她意思，虽不知道她问这个干嘛，但还是淡淡地回了句：“没有”。
“你那澳洲的开发项目进展顺利？”嫤玥又上扬了点儿语气，为了不打击“摇钱树”的自信心，她觉得她已经付出了太多了。
“？”璟清看了眼姑娘，她的眼神满是同情，像是知道了什么噩耗似的。
“顺利。”
“真的顺利？你有困难可以和我讲的，我也不是那种不付钱的人。”
“？”
“什么钱？”
“就是你帮我请的那两个人啊。我查了查，他们一般出手设计个展都是大几百万起步，上不封顶。你这次能请动他们帮我我已经很感谢了，你要是最近手头比较紧，我其实也可以自己付的。”嫤玥故意收了收声音，尽可能在不打击男人自信心的情况下把事儿给办妥。
璟清听她讲完，瞳孔明显放大，他抿了口水去去火气，还没咽下一口，就被呛得连咳了四五声，止都止不住，脸跟着也红了一大片。
“没事儿的，‘人在江湖走，哪有不湿鞋’的？”看了眼璟清的反应，姑娘忍不住轻声叹了口气，没想到自己还有这本领，她真有些同情赵璟清了。
毕竟他这几年在港圈名声大躁，靠的就是“投资什么什么就赚钱”，港圈人称：“摇财树”，走哪儿哪儿发财。
啧，没想到今天还能见到摇钱树手头紧的时候。
果然是八字不合！自己一进门就看到男人亏钱，实在是太不吉利了！
不过他亏钱倒也没事儿，自己别亏钱就行。
嫤玥惊了惊，忍不住在心底骂了自己一句，怎么能有这么邪恶的想法！
为了弥补自己的邪念，嫤玥拍了拍男人的肩膀，露出个“不要放弃”的眼神。
“没事儿没事儿，我跟你讲啊……”嫤玥正准备拿自己初办画室失败的经历来安慰他，就见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
可惜姑娘在此时根本没顾眼前人的反应，还是自顾自地说个不停。
“江嫤玥，闭嘴！”不得不说，他生气的时候真心邪味儿挺重的，跟电视剧里披头散发的女鬼反派也可较量一二，眼神冷的像是冰窖似的。
而且他只要情绪一不对劲儿，就会喊她的全名。
嫤玥被他吓了一跳，跟只小猫似的不说话了，乖乖的。
“害，谁还没有个失败的时候呢？”小猫腹诽，这种时候，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
小猫正在想如何安慰呢，就见眼前人拿了位置上的衣服就先行一步了，头也没回一个。
“老天嘞！看来这次真的亏得不少。”
小猫欲哭无泪，怎么自己这么倒霉！
……
嫤玥左思右想，觉得这事儿还是不能先和婕晴说，那姐们儿和江京泽估计还掰扯着呢，要是告诉他了，难免江京泽也会知道。
江京泽知道了，肯定要来嘲笑赵璟清，上次马场她就已经见识到了。
他们这种铁关系，估计损的都能穿一条裤子了。
那能问谁呢？嫤玥想了会儿，z先生三个字浮现脑海。
对！就他了。
嫤玥：【在吗bb?】
还没等到一分钟，手机屏幕就亮了起来。
z先生：【？】
嫤玥：【你知道赵璟清在澳洲的项目吗？】
嫤玥想了会儿才发出去，这个应该是能说的，毕竟大家都知道澳洲度假的这个项目被赵家收揽了，应该不属于什么商业机密。
z先生：【听说过，不清楚。】
“啧，还是这么严谨。”不知怎么的，虽和z先生聊了好几年，彼此间过于了解，但嫤玥总觉得他说话的语气跟那天赵璟清认真和她说话的感觉很像，特别的，理性！
估计顶尖资本家骨子里都是像的，小猫心想。
嫤玥：【你投资失败过吗？】
z先生：【？】
男人刚洗完澡，酒气刚散了不少，这会儿又晕了起来，也不知道是被谁气的。
嫤玥：【别这么小气嘛bb，我就随便问问。】
z先生：【你也要做生意？】
嫤玥：【不是不是，是我一个好朋友，他最近投资一个项目亏了点儿，我在想怎么能安慰到他。】
z先生：【他？】
男人扶着额头，很无奈地叹息了一声。
嫤玥：【啧，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怎么安慰bb。】
z先生：【你这个朋友最好不要是赵璟清。】
嫤玥：【？】
z先生：【他这三年就没做过亏本的买卖。】
嫤玥：【什么意思？难道三年前亏过？】
嫤玥深吸了口气，不过很快也就平静了下来。“也是，做生意哪有不亏的？”她对着屏幕自顾自地说。
璟清刚出门倒了杯水，看到消息又被呛得咳嗽了好几声。
房屋里的姑娘吓了一大跳，以为是出了什么大事儿，怕他想不开，她以迅雷般的速度跑到了客厅，丝毫没顾及自己穿的还是睡裙。
璟清扶着桌子刚咳了好几声就看见姑娘穿着个睡裙光着两条腿就朝他一路飞奔而来，她跑得快，带着一阵风，本来这条睡裙就不长，别说腿了，就连她里面穿的什么都能瞥见一二，时隐时现，勾的对面的人也七上八下。
璟清扭头不去看她，抓起旁边的杯子就又猛灌了一口，刚洗完澡，还是躁的慌。
她抬头看，男人没什么别的反应，只是双眼略带红丝，跟刚哭过似的。
“你没事儿吧？”
“有事儿。被你吓死了。”男人举起水又喝了一口，抓起放在沙发上的毯子就递给了姑娘，她那双腿实在太晃眼，再加上又是赶着跑来的，时不时还喘两口气，真受不了。
“我不用这个，我又不冷。”嫤玥愣了好几秒，还是没接过去。
“开了空调的。”姑娘依旧没懂，怕他不相信，还专门解释了一番。
璟清本来没什么表情，等她说完后面色又阴沉了不少，他放下杯子，随意地朝她看了一眼便往她在的方向走去，从上到下，姑娘的身子宛如一件精细雕刻的工艺品，没有一点儿瑕疵，足以勾起人最原始的喜爱。
嫤玥看他这晦暗的眼神，总觉着有几分不对劲儿。
气氛说不上来的怪异，她的心也跟着砰砰直跳，又是檀香，绕的她头晕。
“你离我远点儿。”姑娘不自觉冲眼前人喊了一声。
“嗯？”
“怎么个离远法？”他继续往前探，低头、平视，直直对上她的眼睛。
男人的五官在她的眼前放大，小猫缩了缩头，正准备向后迈一步就被男人按住了双肩，怔怔定在那儿。
男人伸手轻轻挑开了她面前的两缕发丝，让她看的更清晰些。
“江嫤玥，对你老公一直这么没自信呢？”璟清捏了捏她的左脸颊，把她往他在的方向又拽了拽，方便他看得更清晰些。
小猫没说话，又是东瞅瞅、西看看。
“哎哟！我差点儿忘了，我还要给曦苒发个文件，等会儿再说。”小猫正准备溜走就被男人拽回了怀里。
“跑哪儿去我也抓得住你。”小猫再次被捉回。
“江小猫，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只要一紧张就会乱看。”
嫤玥愣了愣，好像真没人说过，让她紧张的事情本来就少，再加上她也不怎么爱社交，这种机会就更少了。
“没有。”小猫眯着眼睛又瞟了瞟眼前人，她本来是要来安慰他的，但感觉他好像不是这意思。她的思绪又混乱了起来，一时间把主动权又交回了对方的手中。
“我要是真破产了你会怎么样？”璟清看她嘴皮动了动，没发出声。男人的心跟吊在悬崖上似的，不敢再看她的眼。
要是听到她嘴里说出那两个字，他真觉得自己会疯。
他抓了抓身边的椅子，缓缓向后又退了一步。
她对他到底什么感情，他并不确定，但他很明确自己的感情。
“但她和自己一样吗？到现在为止，她对自己有感情吗？她愿意和自己在一起一辈子吗，还是只是把这场婚姻当成一场交易？她应该不怎么喜欢自己吧，不然今天也不会跟没事儿人一样。”姑娘还是没说话，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充满迷茫。
男人松了松手，自嘲地笑了一声。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他喜欢人家，又不能代表人家对她也一样。这场婚姻本来也是他强求来的，要细说的话，还是他对不住人家姑娘。还有z先生的事……”
男人越想越没底气，似暴雨前的号角，周遭的一切都压到了极致，他扭过身去，不想逼问她这种问题。
“干嘛？”小猫很快拉住了他的右胳膊，侧过头朝着他笑了笑，强硬地将男人摆正。
“你问都问了，不想听答案？”
小猫伸出手在他面前打了个响指，似是清风缓缓吹过，铃铛声在他的耳畔边响了又响，敲打着他的心。
“嗯。”
“我养你啊行不行？”小猫说完便盯着男人看，嘴角含着一抹淡淡的笑，看他现在又跟个木头似的不说话，她也不急，只是轻轻地挑了挑眉，双手抱于胸前，还故意眯着眼，大义凛然的样子。
“？”璟请眸子闪了闪光，过了好一会儿才察觉这姑娘是在调侃他呢。
“你确定？”男人抓住小猫扶在胳膊上的手，轻轻往前一拉，两人的距离又回到了当初。
“咚、咚、咚……”
突如其来的雨声打断了屋内的二人，他们一同望向窗外。
落地窗映照出两人的身影，室内黄晕的光线与天空的灰暗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
暖与冷、静与动，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相交织，却意外的和谐。
璟清低头再看姑娘，确定那句话是她嘴里说出的，他有些恍惚，在走满第九十九步的时候，他从来没有祈祷过有人会向他迈出最后一步。
他想的很清楚，如果她没有，他会走完那一百步。
“江嫤玥。”
“嗯？有什么需要金主帮忙的赶快说。”
男人轻笑了一声，眸子里却是意外的严肃。
“我好中意你。”
男人温热的手掌抚上她的脖颈，他低头，直至彼此的眼里都只有对方。
姑娘的大脑又变得空白起来，只觉自己置身于春日，阵阵暖风袭来，温柔地探索着每一片绿叶，风里孕育淡淡的檀香，是她熟悉的味道。
男人轻轻地吸允着香甜的甘露，似蜜蜂落于花海，臣服于每一朵盛开的玫瑰，臣服于独属于他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