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林平之指洛水起誓!
瓢把子眯起眼,眸中杀意微滞,那双死死盯着温良恭的阴翳眸子中浮现了一抹错愕。
他曾经的身份不一般。
往日的经历让他养成了心细如发的习惯,抛开武力不谈,单凭推论、破案的手段他有自信不弱于四大神捕。
温良恭的那句话显然也引起了他的注意:眼前这人或许不是冲着他来的?
否则何必要从二当家口中得知自己修出了内力?
他与六扇门可不止打过一次交道!
“你不是铁手?”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大堂内。
温良恭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戏谑:
“铁手?我还铁枪呢!”
说话间,他的脚步并未停顿。
“该死!驴日的玩意,你坏了我的大事!”瓢把子目光落在温良恭那一身破破烂烂且沾满血渍的衣裳上,脸色愈发难看,这满寨的山贼可是他特意留着用来消耗六扇门四大神捕的人肉耗材。
这会六扇门的人还没见着,居然就先被一个无名鼠辈把陷阱给通通踩了。
看对方这狼狈的样子,即便不是强弩之末,也不会好到哪去,这样的实力对比那四位名震江湖的神捕可要差的远,自己对付他根本不需要用耗材……
该死!该死!该死!
三个月的计划付诸东流!
瓢把子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聪明反被聪明误,这是聪明人最不能接受的事……恰好,眼前这位其貌不扬的瓢把子一向都是以‘聪明人’自居。
此刻,温良恭一身狼狈不堪的模样却还双手抱胸,这副模样落在瓢把子眼中就是死鸭子嘴硬,他神色冰冷,大喝一声:“上!给我杀了他!哪个要敢后退一步,用不着他杀你,我先动刀!”
堂上的山贼虽然畏惧温良恭,但在摄服于瓢把子的淫威,还是硬着头皮挥舞起刀兵拦在温良恭前面。
温良恭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的目光始终在那位瓢把子身上。
至于眼前?
几个早已被吓破胆的喽啰罢了!
温良恭身形一闪,如鬼魅般穿梭在山贼之间,拳掌挥舞,呼叫风声闪过,只听得几声惨叫,拦在他面前的几个山贼便已经骨裂颅碎,当真是惨不忍睹。
“这拳法……”
瓢把子眯起了眼。
此前温良恭在寨中大开杀戒时,他曾去窥视,但怕被察觉到,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并没有认出对方的拳法。
当时也只不过觉得这拳法刚猛。
可此刻却是瞧出了端倪。
他惊讶,并不是说这拳法有多高明。
恰恰相反,太简陋了。
这不知名的拳法翻来覆去就几招。
凭借这拳法,一路杀到此地……
“小子,我承认你确实有些天赋。
一套平平无奇、漏洞百出的残缺拳法竟被你练到如此地步,着实是不凡!
我是个惜材的人!
给你一个机会,臣服于我。
跟我一同伏杀六扇门的那几个神捕,事后我背后会有人摆平这件事,一旦风波平息,我便带你去拜见那位大人,介时荣华富贵、高官厚禄随你挑!
如何?”
瓢把子敛起了眼中的恼怒和杀意,气场朝着温良恭压去,语调咄咄逼人,似乎吃定了他。
……
“少年郎,你觉得他会如何选?”
聚义堂的后侧,三人将堂内声响一句不落收入耳中,默然对视一眼后,追风挑眉,操着半生不熟的广普低声问。
佟石头没有半点犹豫:“那还用说吗?额相信恭哥,他不是那样的人!”
追风点点头,看了眼坐在轮椅上不曾开口的无义,心中不由地暗道侥幸。
如果今日不是温良恭贸然入局,此刻被架在火上烤、上下不得的人恐怕就是他追风了……有无义兜着底,人跑不掉的,但到时候消息传回六扇门,自己在红绫心里的分数估计又要低一等了!
追风也没有把握在杀了满寨山匪后还能够拿下一位同层次的高手……说一千道一万,哪怕是武林第一的高手,可只要内力枯竭、被人围杀,也得饮恨。
因此他打心底里感谢那位叫‘温良恭’的镖头,抛开身为官府执法机构人员的正义心理,就冲对方帮自己趟了雷,他也必定会出手相救。
不过眼下无法直观看到两人交手的情况,他必须得对双方实力进行估测:“那你觉得你的这位恭哥能胜过我要找的人?”
佟石头不知道追风在想什么。
但他心里确实很焦急。
为了抓住堂上的那个山贼头头,就连六扇门都要出动两位神捕,恭哥虽然有两把刷子,一身武艺在镖局里也算出类拔萃,但也仅仅局限于此了,自家老爹想必都能轻而易举的镇压他,定然是无法与名震江湖的四大神捕相提并论。
“追风大人、无义大人,额家恭哥肯定是不如你们的,一会如果他们俩交起手来,能否请你们二位救他一救?
额代表龙门镖局感谢二位的大恩!
若是有朝一日,二位来汉中,额们龙门镖局一定奉上大礼、扫榻相迎。”
佟石头毕竟是被佟老爹当做继承人培养,平日里在温良恭面前是憨傻了一点,但面对外人,待人接物绝对不差。
“这是应尽之事,不敢求回报!保护百姓、维护治安,既是吾等六扇门人的职责,也是义务!”追风拱了拱手。
佟石头心中一阵感动,刚想说话,便被轮椅上的无义抬手打断:“已经打起来了,有时间闲聊倒不如仔细听。”
两人闻言,立刻侧耳倾听。
……
堂上,这场打斗的见证者只有那位断了一条手臂的三当家,可惜他的实力太差,只能看到两道身影不断的在交错与碰撞,再细节一点的他就看不清了。
不过,甫一交手,正处于风暴中心的双方也清楚自己与对方之间的差距。
“一手剑法犹如狂风骤雨,迅捷且绵延不绝,招招阴狠毒辣,实乃我所见剑法第一,大概相当于2.3个佟伯达!
正常来说,三十招以内我能取他性命,可眼下被消耗了太久,手中又没有长枪,如果仅凭脱胎于家传‘火龙枪’的一手拳法,想要分出胜负得在八十招以后,想拿他的人头……得一百招了!”
“实力略强于我,该死!就算是杀百余头猪,那也能把一般的武林高手杀的精疲力竭,可消耗了他那么多内力,他居然还能压我一头?这家伙全盛时期到底有多强?江湖上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年纪轻轻,一身功力如此恐怖,他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如果没有变数,他必败无疑。
眼下他要求的就是一个早已经准备好的变数!
“出去打,老子的聚义堂可不是用来拆的!”瓢把子脸色变了又变,手中长剑一划,荡开如跗骨之蛆般黏在自己周身的温良恭,运转轻功向外掠去。
望着那道身影,温良恭抬脚踢起一柄长刀,刀锋凌厉,瞬间将躲在角落观望的三当家贯穿,随后才不紧不慢地踏着轻功追出门去。
斩草除根,他一向是专业的。
对于对手的想法,温良恭心知肚明。
恰好,他也要寻一个变数。
比如……
一把趁手的兵器!
温良恭如影随形,紧紧吊在那身影后方十步之内,目光在寨中四处打量。
瓢把子侧眸瞥了一眼身后,神色几经转变,眼中闪过一抹阴狠,心里不断做着激烈的斗争,但片刻后,他对六扇门的畏惧终究还是压过了后方那位紧紧相逼的无名之辈,藏拙的心思占据了上风:“我现在不想打了,你还要追吗?”
“为什么不追?”
温良恭冷笑一声:“刚刚在聚义堂里,我堵着大门的时候,你怎么不说不打了?现在出来了,‘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时候就有勇气说:不打了?”
‘什么有勇气没勇气的?
这小子真是愣头青!’
瓢把子脸色一黑。
之前在聚义堂,他是被怒火冲上了头,一气之下才想拼着把底牌揭开,也要将这小子的命留下来……可眼下被风一吹,他的火熄了,脑袋清醒了不少。
若是因此将底牌放了出来,导致日后没能斩掉六扇门的神捕、没能断掉郭巨侠的臂膀,厂公他老人家一怒之下怪罪下来,自己阖府满门恐怕难逃一劫。
“大道朝天,各走一边不好吗?
何必非要拼个你死我活呢!?”
瓢把子虽然脸色不太好,但迫于压力,还是不愿意出现鱼死网破的局面。
“我不会死,死的是你!”
温良恭摇了摇头。
正在打量四周的视线一顿,旋即眼中浮现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
东西找到了。
虽然不尽如人意,但勉强还算能用!
他的话锋一转:
“你如果能接下我三十招……
让你走,也不是不可以!”
按理说,这么明显的转折,瓢把子不可能察觉不到,但此刻他一心想保住底牌、然后离开,哪还能注意到这些?
即便注意到了,也无关紧要。
他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别说三十招了,五十招之内,两人都不一定能分出胜负,答应眼前这个小辈又有何妨?
“好,三十招便三十招!
不过你得立誓,君子一言……”
温良恭大大方方的接了下一句:
“快马一鞭!
林某人愿意指洛水,并以全家性命起誓:若是三十招没能取你命,便立刻放你走,再不对你出手。
如有违此誓,管叫我福威镖局满门皆死于仇家之手,再叫我林平之此生断子绝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