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对峙（二合一）
张吴雨低头不语，被程阳扶着走到了当时看见【赌徒】的木桌边上，卫绍辉面带微笑迎了上来，他的身体巧妙地将众人的视线遮挡住。
“总算是找到了这位小友，那么今天晚上的救援任务算是完美达成了。”
“不仅如此，我们还找到了这样一个令人惊叹的遗迹，不可思议，我们竟然不是第一批深渊的征服者。”
卫绍辉双手平抬起来，“但是我并不沮丧，我们的旅程并不孤单，前有古人，后有来者。”
“这片遗迹就是最好的证明，既然是大家一同发现的，我也没有理由独占，我在此代表官方将此地作为新的探索前哨站。”
“在场的各位，在官方大部队来了之后都有资格加入我们搜救队，成为我们大家庭中的一员。”
“我就说吧，跟着姓卫的准没错。”
“以后大家就是同事了，幸会幸会。”
“秦皓天和他那小弟呢？怎么人不见了。”
“不知道，刚刚还在喊找到人了，估计是怕被我们骂先回去了吧。”
“切，确实该骂，规矩都不懂。”
台下众人皆是一副兴奋的模样，不少声音都在夸赞卫绍辉的英明决定。
“还请大家先回去休息，明天就好准备搬过来了。”
张吴雨离的最近，心里却泛起了嘀咕。
卫绍辉的口才也不算好啊，怎么这群人就和跟屁虫似的，他说啥就附和啥。
他悄悄抬头，看了一眼这个整天都穿着西服的家伙，像是一名完美的政客，面带微笑地向自己的选民们承诺。
对了，西服！那是【领袖制服】，基地AI提到的3级收容物。
光听名字就能知道特异之处了，不过为什么我好像没有受到影响？是有什么使用条件吗？
此外他还有可以令人失去相关记忆的【失效墨水】，以及一件未知的收容物。
相当棘手啊。
张吴雨心里默默盘算着，思来想去还是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从他手里抢走【赌徒】。
可恶，早知道就不应该这么早来的，本来今天只是想要远远看一下深渊长什么样，怎么就出了这么多事？
要不然给自己多一点时间，先去基地里阅读一些收容物和异常的资料，顺便用自己的权限申请几件合适的收容物，也不至于被一条蛇吓的不敢动。
台下的人纷纷散去，有说有笑地往回走，张吴雨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
“我们找到了你的对讲机，然后一路跟着你做的标记。”
“我掉下来的地方吗，我记得那个坑可不好爬，我们要怎么回去啊。”
“不必担心，我们搭了软梯，下来后我还安排了一部分人去准备更结实的梯子，但是还得加固，必须做成永久性的入口。”
卫绍辉很自然地加入他们两个的话题，和刚才演讲的时候不同，张吴雨觉得有如春风拂面。
但他并不感冒，尤其是得知了一直穿着西服的原因，他悄悄地往身边让开了些位置好让卫绍辉可以加入他和程阳的谈话。
“该说说你的事了，我记得没错的话是叫张吴雨对吧？”
“嗯。”
“能和我讲讲你是怎么发现这里的吗？”
“怎么发现的？”张吴雨隐晦地看了一下他的眼睛，没有什么异常，充其量就一个阅历丰富的文艺大叔。
但是基地的AI认定他大概率是隶属于某个收容物组织的成员，得剔除掉有关遗物的部分。
思考片刻后，张吴雨又在脑中将想好的故事过了几遍，才重新抬起头来和卫绍辉平视。
他大致说了下来的过程，重点介绍了一下会模仿声音的怪虫和对于食肉剑草分泌的消化液功能的猜想。
说到这里，他掀起破烂的速干内衣，向二人展示了身上的伤口。
原本一米七几不算高的身材，加上稍微锻炼过但不算健硕的肌肉，上面一道道被剑草割出的伤痕着实触目惊心。
“所以你最终找到了这里，然后拖着疲惫的身躯昏倒在了三楼？”
卫绍辉重复了一遍他的说辞。
“对的。”张吴雨面色很自然地点头。
“你没有来到这个广场上？”
“有，就在外圈逛了一下，我想看看有没有人在这里，但是没有人回我，我就自己找个地方呆着。哦对了，当时还有一条蛇。”
没来过广场的舞台上？
卫绍辉仔细嚼着张吴雨的每一句话，玩味说道：
“所以说，你没有看到桌上的遗物是吗。”
张吴雨感觉到眼前这个人的气质变了，不像前面那个满口都是大义的演说家，就连一旁的程阳也为之侧目。
“什么遗物？”
张吴雨装傻，这个时候还是先撇清关系先。
“我就是在下面逛了一下，顺便拍了些照片，然后跑上三楼了。”
“真的吗？那你怎么解释这个。”
卫绍辉侧身，指向了木桌上的灰尘。
只见桌上有一串紊乱的线条压出的痕迹，看不出是什么物体，中间是一个圆形的图案，最靠近众人的地方则是一目了然，是两双手抓出来的痕迹。
艹，谁能想到的要去清理积灰啊！我又不是做贼去偷东西！
张吴雨心中咯噔一下，面色十分不妙，因为他感受到卫绍辉的手下目光齐刷刷地盯着自己，似乎接下来只要说错一句话，那就再也回不去了。
咕噜。
他艰难咽下口水，程阳眼见情况不对二话不说直接挡在他身前，眼下必须支持自己的好兄弟。
三人的关系顿时变的紧张，沉默成了这片地下遗迹的主旋律，最后反而是卫绍辉先开口。
“我不是想要强迫你交出遗物，只是因为它太过危险了，而我正好有义务将它回收。”
卫绍辉面色平静，“你开个价，我可以买下它，这笔钱足以让你下半辈子无忧，不用再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嗯，尤其是你的能力不足以让你探索深渊的前提下。”
卫绍辉脸色微妙起来，想到这件危险的遗物【赌徒】居然会是以这种方式提前出世，该说不说的，眼前这位小兄弟运气还真的不咋地。
但这番话在张吴雨的耳中就是另外一个含义。
他居然也没有得到【赌徒】？那它能跑哪去，难不成还自己长腿了？
眼见身后的兄弟没有动静，双臂展开像只老母鸡挡在前面的程阳悄悄回头，小声说道：
“无语啊，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要不咱们就卖了吧，好说歹说他都救了你呢。”
“不，我真的没有拿到那个什么遗物。”张吴雨赶忙摇头。
“我说了，遗物不在我手上，我也从来没见过，说不定是那条蛇把它带走了。”
“蛇？什么样的蛇？”
“青绿色，倒三角头，大约一只手臂那么长。”
“噗嗤，蛇是吗，它长手长脚把骰盅抱走了是吗？哈哈哈哈哈。”
“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它是深渊里的蛇，深渊蕴含无限可能。”张吴雨一本正经说道。
卫绍辉被逗笑了，很罕见，他花了三十年征服地球，前半辈子都在与自然的搏斗之中度过，自诩是拥有一个充满坚毅与决心的灵魂，这样的他居然会被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哥的随口一句笑话逗笑。
“哈哈哈，等一下，让我缓缓。呼，好久没有这样笑过了。”
卫绍辉笑得停不下来，情不自禁地弯下腰，西服的领带都被连带着一抖一抖的，笑了许久后，他从眼角挤出一滴眼泪。
“这很好笑吗。”
张吴雨皱眉。
“那我换一种说法。”
卫绍辉遏制不住笑声，靠在一旁的石凳上，嘴角残余着淡淡的讥讽，接着，他打出了自己的王牌。
“我想和你对赌。”
【赌徒】注意1：持有者使用一次后会难以自制地染上赌瘾，凭意志力无法抵抗。
如果张吴雨真的持有或者接触过那件遗物，那么他肯定会受到相应的影响，他绝对拒绝不了和我进行赌博！
卫绍辉的眼里闪过一丝怜悯，明明可以带着一笔钱过上富裕的生活，可却为了自己的贪欲将自己葬送在这里。
想到这里，他不禁有些惋惜，本来老老实实上交这事情就算过去了，一旦被自己发现私藏，那性质可就变了。
南海基地对于这些可能利用收容物造成危害的人员只有一个手段——抹除。
卫绍辉面露微笑，刚刚一番畅快的大笑令精心打理的西服有些松了，不少纽扣脱落下来，不过没有大碍，他稍稍抬起卷起袖子的右手举过头顶。
只要他的下一句话同意了，他带来的队员们就会一拥而上，用基地配备的武器将二人“无害化处理”。
就在他准备挥下的瞬间，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
“我不要。”
“行动....什么？”
面对眼前不可置信的中年男子，张吴雨重申一遍：
“莫名其妙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你在说什么奇怪的？”
说着，赤裸着上半身的张吴雨一边慢悠悠地将那件破损而且黏糊糊的速干衣穿回去，一边不解地回问。
但是在头埋在衣服里的空档，他面部表情快速变幻。
轻轻的一句话，在程阳看来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对于张吴雨来说简直就像是一道炸雷！
卫绍辉真的是某个基地的成员！他知道【赌徒】的副作用，知道它出现的地点，连它会造成的危害都一清二楚！
他会是我的同事吗？会是那执行任务的109865人之一吗？那他身后的手下呢？如果我自曝身份，他会把遗物转交给我吗？
一瞬间，张吴雨想了很多，有些想法连他自己都觉得很荒谬，他摇了摇头摒弃杂念，不能将选择权交给对方。
接下来我该怎么办？
卫绍辉锐利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脸上，仿佛穿透了一切，张吴雨感到如芒在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穿衣服的动作顿了顿。
“所以说了我没拿，你怎么还是不信啊，如果真有我不拿出来换钱我是不是傻？”
“他没拿？他没拿？他没拿。”
卫绍辉短暂失神，眉头微微皱起，他已经很久没有露出这样的表情了，不明白为什么试探会落空。
异常之所以被称作异常就是因为它们有着一种无法解释的力量，没有人可以抵御它们的副作用。
“难道说真的是被蛇拿走了？”
卫绍辉的心底，另一个极其荒谬的想法涌现。
“嘶嘶嘶，你是说你要和我对赌？”
一个空洞的声音从头上传来，伴随着如同野兽嘶吼般的杂音，张吴雨顿时感到心头一紧，仿佛有股寒风吹过。
“是谁！”
卫绍辉眼神瞬间恢复清明，厉声喝道，同时周围的八名训练有素的基地武装队友向中间靠拢，将张吴雨程阳二人也保护在内。
确定了没有危险后，平民也在南海基地的保护名单上。
“发生什么事了？”
程阳赶忙四处张望，“我好像听见一个很诡异的声音。”
“我也听见了，而且有点耳熟。”
张吴雨表情前所未有地凝重，
“嘿嘿嘿，老大，就是那个穿西装的要和我们赌，你说咋们上不上？”
他迅速看向九点钟方向的天花板，声音换了个方向，但听得出还是同一个人。
“这个称呼，是之前找到我的那两个人！”
“那个络腮胡大叔和他的小弟？”
“对，我印象很深。”
二人中的那个老大的变脸速度堪称一绝，是那种程阳见了都不得不夸一句情商高的水准。
“那里根本没有地方可以站人啊，他们怎么上去的，而且为什么说话这么奇怪？”
他对这种奇怪的声音十分抵触，这种恐惧最早来源于趴在他背上吸血的那只羊面虫。
“嘶嘶嘶，那当然了，有赌局怎么能少了我们呢，嘶嘶嘶。”
围在外圈的一排人保持戒备，手电纷纷聚集在声音的来源处。
下一刻，张吴雨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就在灯光聚集之处，一个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丑陋生物倒吊在天花板上。
嘭。
他主动从十几米高的天花板上跳下，掀起的风卷起周围的灰尘，短暂地让舞台中央的众人失去视野。
“二级警戒，允许使用非致命武器。”
卫绍辉冷声下令，周围的队员纷纷掏出手枪，当着张吴雨和程阳的面换上一种泛着银光的子弹。
眼尖的张吴雨一眼就看出这种子弹使用了和自家后院里基地同一种金属。
“嘿嘿嘿，那么便来吧，让我们开赌吧。”
空洞的声音闪过一丝嗜血，烟尘散尽，张吴雨终于看清了来者。
三米高的巨型类人生物，下半身被两条蛇尾代替，像是双腿一般左右各一条，肚子是一个巨大的人脸，双乳出是两颗巨大的蛇瞳，身披青绿色鳞片，依稀可见肚脐眼周围有一圈像是胡子一样的痕迹。
左手被密密麻麻的蛇头代替，每一个蛇头仿佛都有自己的思想，每时每刻都吐着信子将手臂往不同的方向牵引，以至于那只相对完好的右手时不时要将这些不安分的蛇头捋一捋。
它的身躯臃肿，左右脚分别按照自己的节奏往前滑行，行动却出乎意料地灵活，像是一个散装的个体，用不同的素材拼接而来，而且仍然保持了原来的部分思维。
那种亵渎般的声音正是从它类人的头颅中发出，张吴雨定睛一看，面部赫然和记忆中的相差不大，只不过它的后脑上镶嵌着一个木头杯子，和丑陋的怪物相比之下朴实了不少。
那就是3-932【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