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秋白的生前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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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父、秋白和我的家世

我虽然不是秋白的亲生女儿,但是他对我比亲生的还亲。我们实际上在一起的时间非常之少,但是他对我非常关心。我对亲生父亲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连照片都没有,因为我很小就离开了那个家,长大后也没有去主动找。所以现在让我回忆起他长得什么样?对我怎么样?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因而,我把瞿秋白当做我的亲生父亲。

我的名字也是有来历的。我原名叫“晓光”,有点天刚破晓的意思。后来,我才改为独伊了。因为我的亲生父亲对她不好,我妈妈心中怨愤,决定只跟他生一个孩子,叫独伊。我现在就一直叫这个名字。

我是秋白和妈妈惟一的孩子,秋白(与杨之华)结婚后就没有再生孩子。如果外婆不把我从爷爷家偷出来,我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那是我大概五六岁时,外婆想办法把我偷出来,因为他们(沈家)不愿意母亲把我接出来,他们觉得我是他们沈家的人。

我的爷爷沈定一(沈玄庐,1883—1928)曾是一个很进步的人士。1920年,陈独秀到上海创建共产党组织,爷爷参加了陈独秀组织的马克思主义研究会。8月,他与陈独秀、李汉俊、陈望道、俞秀松、施存统、杨明斋、李达等共同发起成立上海共产党组织,他是中国共产党的创始人之一。此外,爷爷还比毛泽东、彭湃等人还要更早地领导农民运动。1921年,他在浙江组织第一次农民运动,号召减租减息,成立了中国第一个农民革命团体衙前农民协会,在自己家的院子里为农民办学校,邀请进步人士讲课。我母亲杨之华的进步思想就是受爷爷的影响开始的。1925年以后他离开共产党加入了国民党。1928年8月,他被人刺杀,当时才40多岁。至于他到底被谁刺杀的,为什么要杀他,现在也还是一个谜。

我母亲是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无论在工作上、家庭上、生活上,她都是先驱。她曾参加上海纱厂工人罢工、五卅运动,1927年她参加了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在这年召开的中共第五次全国代表大会上当选为中央委员,担任中央妇女部长,并兼任中共上海地委妇女部长,当选为上海各界妇女联合会主任,同年12月创办《中国妇女》旬刊。她对工人特别了解,尤其是对工人妇女的一些困难特别地关心,她还写了《妇女运动概论》。

秋白与张太雷、恽代英一起并称为“常州三杰”。秋白1899年1月29日出生于常州,在故乡生活了整整18年。秋白家曾是个“衣租食税”的门户,世代读书为官。但秋白的祖父和父亲都只有空头衔,没做实任的官,到了秋白这一代早已经是穷困的家庭了。秋白很早就在诗词、绘画、篆刻、书法等方面显示出非同凡响的天资,诗词是精谙诗书的秋白母亲教的,绘画是秋白的父亲瞿世玮教的。据说,秋白10岁时就能作山水画了。

秋白十三四岁的时候,家里连租房的钱都没有了,只好寄住在瞿氏宗祠。1915年夏,秋白辍学,这时离中学毕业只有半年时间。在常州中学学习期间,秋白制作的展品还被送到巴拿马万国博览会展出。

秋白母亲性格柔中带刚,情感丰富细腻,对秋白特别慈爱,并寄予极大的期望。家中光景一天不如一天,她让丈夫去湖北谋生,并将婆婆送到杭州大哥瞿世琥处。婆婆在大儿子家里亡故,亲友们都责怪她,加上孩子啼饥号寒的让她觉得茫然无助。秋白母亲生有五子一女,亲友们没有谁去帮助他们。奶奶说:“唯有自己去死,才能换来亲友对孩子们的照顾。”所以,在春节前她就准备自尽。趁丈夫和秋白都不在家,她让大女儿轶群去舅舅金声侣家,让还不懂事的二儿子阿云买来一封红头火柴,把剧毒的火柴头全部剥了下来,然后就选择服毒的日子。大年三十年夜饭,她做得很丰盛,丈夫与孩子们都很高兴,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异常之处。1916年正月初五的夜里,她吞服了用烧酒拌和的火柴头,突然自杀!

秋白常常说起母亲的自尽,而每次谈起时都沉默很久,奶奶的去世阴影一直伴随着他的一生,在《多余的话》等著作里,他也反复提到他的母亲。

奶奶去世时,父亲最小的弟弟(瞿坚白,1913—1944)才3岁,没有家产又没有工作的爷爷把一个个孩子安排在亲人家里生活、受教育,把那个自幼迟钝、有神经病现象的儿子带在身边。

父亲的才华足以让如今教育背景下的一些人感到惊叹。他会唱昆曲,曾经教作家丁玲和夫人王剑虹唱《牡丹亭》,并让她们按照节拍吹箫;他会绣花,把花鸟画在绸子或者棉布上,然后题上诗词,教她们绣花。秋白还喜欢篆刻,他把喜爱的诗句或者自题的诗句刻在青田石、寿山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