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食尸鬼

伦道夫认识一个生活在波士顿的人——一位创作怪异图画的画家。

他在一条靠近墓地的污渎古巷中拥有一间秘密画室。

据伦道夫所知，这个人曾的的确确与食尸鬼们成为了朋友，而且他还教会了伦道夫一些这类生物所发出的令人作呕的咪呯声与咕呤声。

但主要都是那些比较简单的音节。

这个人后来失踪了，而伦道夫不确定自己是否会在这个时候遇上他。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将第一次在梦境之地里用上那些他已觉得颇为遥远、只有在模糊的清醒世界才会使用到的英语。

不论如何，他觉得自己应该能说服一只食尸鬼带两人离开这里。

况且，遇上一只能看得见的食尸鬼总好过遇上一只看不见的巨蠕虫。

于是，伦道夫带着林初在黑暗中开始行走，并且在觉得自己听到脚下的骸骨里有某些东西在响动时开始大步奔逃。

期间有一次，他带着林初撞上了一块满布岩石的山坡。

他知道这肯定是撒克那几座山峰的山脚。后来，他听到从上方的半空中传来了一阵响亮的咯咯声与哗啦声，于是他开始确信自己已经接近那座有食尸鬼们出没的峭壁了。

但他不敢确定自己的声音是否能从这几英里深的谷底传上去，不过他也知道在这个内部世界里有着非常奇怪的法则。

当他反复思索时，一个抛下来的骨头击中了他。那个骨头很沉，肯定是一只头盖骨。也就是这个时候。

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已经距离那座决定他命运的悬崖很近了，于是他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发出了那种类似于咪呯的叫喊——这是食尸鬼的呼唤声。

声音传得很慢，所以他得等上一段时间才可能听得到一阵作为回应的咕呤声。

所幸，那声音最后还是传了下来，不久他便被告知它们将会放下一条绳梯来。

等待的过程让伦道夫觉得非常紧张，因为没有人能告诉他自己的叫喊会在这些骸骨堆里激起怎样的反应。

事实上，在不久之后，他便确确实实地听到远方传来了一阵沙沙的声响。

当那意味深长的声音逐渐接近时，他开始变得越来越焦虑和不安。

可是他和林初不想离开这块地方，唯恐错过了接两人上去的梯子。

到了后来，紧张逐渐扩大到难以忍受的程度。

就在伦道夫准备惊慌失措地逃离这块地方时，林初抓住了他。

随后他就听见某个东西砰地一声落在了他身旁新堆砌起来的骨头堆上。

这个声音将他的注意力从其他声音上抽了回来。

“伦道夫，梯子来了，快上去。”

那是一条梯子....

两人摸索了近一分钟之后，才紧紧地将它抓在手里。

但其他的声音并没有因此停下前进的步伐，那些声音紧随在他身后，甚至在他攀登的时候也是如此。

当两人向上攀登到离地足有五英尺的时候后，那些位于他下方的沙沙声变得愈发的明显了。

而当两人向上爬到足有十英尺的高处时。

他们非常确定，某些东西开始在下方摇晃着整条绳梯。

等到两人爬到大约十五到二十英尺的地方时，两人感觉到一团巨大而光滑的东西从两人的一侧擦了过去。

那东西长着交替的凹凸环节，而且在不停的蠕动。

林初和伦道夫很确定，那个就是巨蠕虫了。

...

在那之后他开始不停向上攀登，试图摆脱那只臃肿肥胖而又令作呕的巨蠕虫。

从这种可能从来都没有人见过的生物那让人几乎无法忍受的作呕摩挲中逃脱生还。

林初用酸痛的手臂与起泡的双手向上爬了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几个小时，或许是十几个小时。

他们已经记不清了。

最后终于再次看到那些灰色的死亡之火，以及撒克那令人不安的尖锐山峰。

接着他又向上爬了一段时间，终于辨认出了自己上方那条突出在外的峭壁边缘——那里就是食尸鬼们出没的地方。

而他此刻还看不到垂直的那一面是一副什么景象。

又过了几个小时之后，他看到一张奇怪的脸从悬崖的边缘上探了出来。

这幅景象差点让打头阵的伦道夫因为昏厥而松开了紧握着的手。

但片刻之后他便恢复了镇定，因为他那位已经失踪的朋友曾将他介绍给了一只食尸鬼。

因此他对它们仿佛犬类的面孔还有那种瘫软的模样以及那些不堪言说的怪癖都非常熟悉。

因此，当那只令人毛骨悚然的生物站在峭壁边沿把他从令人晕眩的黑暗虚空里拉出上来的时候。

他表现得非常镇定，既没有因为一旁那堆已经被部分吃掉的食物残渣惊惶失措。

也没有因为那一圈蹲坐啃咬着食物并好奇望向他的食尸鬼们而惊声尖叫。

林初曾也在书里了解过食尸鬼，所以在爬上去的过程中就做好了心理准备，虽然还是被吓到了，不过也算是很快保持了镇定。

...

两人这时已经站在了一片被昏暗光线照亮的平原上。

这片平原唯一的地形特征就是遍布着巨大的卵石和地洞的入口。

虽然有一只食尸鬼试着捏了他一把，而其他几则只若有所思地盯着他瘦弱的身躯，但它们基本上还算礼貌。

通过耐心地向那些食尸鬼们反复咕呤，伦道夫向它们询问起了他之前失踪的朋友，并了解到他的朋友已经在靠近清醒世界的深渊里变成了一只颇有些许声望的食尸鬼。

一只有些发绿的年长食尸鬼愿意领他去他朋友现在的居所。

于是尽管伦道夫本能地感到有些嫌恶，但他仍跟着这只生物进入了一处宽敞的地洞。

林初也跟在后面，跟在他们后面，林初在恶臭土壤中的黑暗里爬行了数个小时。

接着，他们爬上了一个微亮的平原。

这片平原上点缀着许多种奇怪遗迹——古老的墓碑，破损的骨灰瓮以及一些纪念碑上的怪诞碎片。

伦道夫怀着一丝激动意识到，从他和林初从火焰洞穴走下七百级阶梯跨过沉眠之门到现在，这可能是他们最接近清醒世界的时候了。

.....

在这儿，有一只食尸鬼正坐在一块从波士顿葛兰奈莱墓地偷来的墓碑上。

它就是过去的艺术家伦道夫的朋友——理查德·厄普顿·皮克曼。

现在，他赤身裸体地坐在这里，皮肉如同橡胶一样。

他的容貌已经显露出了很多食尸鬼的相貌特征，乃至于早先人类的特征已经渐渐模糊了。

但他仍记得一点儿英语，还能够用咕哝声与单音节字来与伦道夫交谈，只是时不时地要借助食尸鬼那种咕呤声的语言作为帮助。

当它了解到伦道夫和他的新朋友（林初），希望回到那片被施加过魔法的树林。

然后从那里前往位于坦南雷恩丘陵另一侧，纳尔盖山谷里的塞勒菲斯时，它显得非常疑惑。

因为这些出没在清醒世界里的食尸鬼与上方梦境世界里墓园毫无瓜葛。

而且它们所生活的深渊与那座被施加过魔法的森林之间隔着许多东西，包括那个由古革巨人们统治的恐怖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