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打探
荣国府。
贾母今日的妆容庄重典雅，身披锦绣大袍，满头白发，容颜犹如古树参天，气度不凡。她眉眼间藏着岁月的沉淀和丰富的情感，仿佛在诉说着她经历过的风风雨雨和沧桑岁月。
她的手，轻微有些颤抖，却依然极力保持着优雅。
当耳边传来姑娘们的欢声笑语时，贾母的皱纹在脸上缓缓舒展开来，眼里充满了温暖和关爱，可转瞬之后，眉头不禁又微微皱起，瞳孔动荡不定，似在诉说着心中的那份不安。
鸳鸯、琥珀等丫鬟尽心尽力服侍左右，一会儿在贾母耳边喃喃细语，说些趣事儿，一会儿又引着贾母看向开怀大笑的史湘云等人，试图转移她的注意力。
另一头，贾宝玉痴痴地望着转盼含情、举止翩然的林黛玉。
他昨儿晚归，从丫鬟口中得知，扬州来的林妹妹已到了府上，苦苦熬了一夜，天刚亮便来央求贾母要见林妹妹。
当他见到丽人的那一刻，就觉得林黛玉似曾相识，仿佛有前世之缘，今生来续，情深意长。
整个人都痴了。
“林妹妹，你一来，我就觉得整个世界都亮了…”
“定是屋里灯烛通明。”
“好妹妹，此刻我一颗心都在你身上呢，你为何不瞧我一眼？”
“你这倒是显得我的不是了，可不要在心上给我画一笔，不然心窝子可要难受了。”
贾宝玉人麻了，各种好话一说出口，无一不被忒了回来。
满级舔狗遇见满级林怼怼，也被忒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林黛玉漫不经心敷衍着贾宝玉，眼眸始终关注着外祖母的一举一动。
外祖母眼里不时闪过的慌乱引起了她的注意。
而贾宝玉，对于林妹妹如此敷衍自己的态度百思不得其解，想不通，一气之下再度化魔，伸手摸向脖子处的通灵宝玉。
史湘云笑容一滞，美眸瞟了过来。
三春更是警铃大作，齐齐起身。
不好！
宝二哥又要作妖！
林黛玉却不等贾宝玉发作，袅袅起身，轻移莲步向贾母而去。
“外祖母…”
林黛玉伸出柔荑抚在贾母颤抖而冰凉的手背上，身子也缓缓靠了过去，与贾母紧挨着一起，仿佛要向贾母传达温暖。
看见林黛玉的举动，贾宝玉动作停顿，竟忘了继续作妖。
史湘云、三春皆都面面相觑。
王夫人、李纨、探春好似看出了什么，一时间也都安静了下来。
唯独邢夫人感到莫名其妙，纳闷道：“怎么了这是？”
贾母搂住林黛玉，神色复杂地看向众人。
这时，府内婆子禀报：“老太太，二老爷来了。”
贾母闻言，即刻起身：“快快，让他进来。”
贾宝玉连忙正襟危坐，目不斜视，一派乖巧之相。
少刻。
贾政带着浓浓的黑眼圈，迈着稍显凌乱的四方步进入堂厅，先向贾母问安。
“母亲。”
贾母哪里还顾得上繁文缛节，急切道：“可有消息传来？”
贾政看了眼堂厅内的众女，欲言又止。
一众太太、奶奶、姑娘们瞬间会意，正欲起身离去。
贾母急道：“政儿，这都什么时候了，无须隐瞒，快说吧。”
贾政拱手，有些疲惫地说道：“母亲，东府那头只说珑哥儿天不亮就贯甲提兵而去，于西城门和至尊汇合，目前还未有具体消息传来。”
“另外，今日朝堂之上，太上皇一早驾临太初宫，却不知因何龙颜大怒，咆哮朝堂，文武俱不敢言。其后怒气攻心陷入昏厥，目前正由一众太医诊治。”
“孩儿打听后方才得知，太上皇是因晟王没有如约出现才勃然大怒。”
此言一出，堂内众妇、姑娘皆感诧异。
贾珑贯甲提兵，一早和至尊汇合外出去了。
太上皇驾临太初宫，咆哮朝堂，怒火攻心陷入了昏厥。
聪慧如林黛玉、探春等人，已预感到了即将有大事发生。
贾母深吸口气，说道：“继续让人去打探，往铁网山打探。”
太上皇因晟王没有如约而至才陷入昏厥，也就是说，晟王此刻人并不在神京城内。
不在神京，那就只能在铁网山了。
因而，铁网山那边的消息重中之重，关乎此次事变的最终结果。
贾政连忙点头称是。
这时，又有婆子来报：“老太太，琏二爷也回来了。”
贾母道：“快喊他进来。”
府内老爷、公子，皆在外奔波打探消息，就连贾赦也出门去了。
贾琏这时回来，应是探得了消息。
少刻，一个十七八岁，长身玉立，模样俊美的青年，神色慌张地步入堂厅。
正是贾琏。
贾琏声音如同激流般急切：“老太太！不得了了！铁网山那边已经打起来了！”
贾母站起身，再维持不住镇定神态，急道：“快快细说。”
贾琏喘了几口，道：“理国府、齐国府、治国府、修国府，四府齐出，召集了一万兵马，正在铁网山与至尊麾下龙禁尉交战。”
贾母闻言，不禁舒了一口气，接着又面露疑惑，道：“只有一万兵马？”
下一秒，贾琏神色惶恐起来，颤声道：“不止！孙儿折返时，又去了一趟京营。据爷爷旧部透露，有三万没打旗号的兵马从北面而来，又往铁网山而去。爷爷旧部俱不知这三万兵马属谁麾下，但绝非至尊麾下。”
贾母预感不妙，咬牙道：“这是谁人的三万兵马？京营为何没有出兵阻拦？”
“不知…”贾琏摇头道：“爷爷旧部说，没有皇命，京营不得轻动。”
“不过，王世叔领着五万京营兵马驻扎铁网山外围，也不知会不会阻拦。”
贾母瘫坐下去，喃喃道：“哪里能指望他…”
王子腾京营节度使一职，可是从太上皇手底下求来的，又怎会反过来帮助至尊呢。
王夫人神色莫名。
怎么说到她二哥王子腾身上了。
王子腾刚领了京营节度使一职，统率十五万京营兵马，她正意气风发着呢。
又说什么理国府、齐国府、治国府、修国府正与至尊交战。
这是…造反了？
贾母唇角微抖，只道了声“继续打探”，旋即又失魂落魄起来。
贾政、贾琏不敢多停留，稍歇了片刻，扭头又带着大队小厮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