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想练小号都来不及了
薛宅。
薛姨妈年过三十，是位肌肤白皙，身材丰腴的熟妇，虽家世富贵，保养得当，可长期的空虚、寂寞，导致她一直处于心情焦虑的状态，再加上儿子不学无术，终日斗鸡走马，令她操碎了心，眉梢眼角的鱼尾纹因此逐年加深。
此时，薛姨妈唉声叹气，向一旁坐在靠背椅上的少女抱怨道：“你那哥哥不知又上哪儿疯顽去了，眼看要酉时了，也不晓得差个人回来知会一声，越大越不覩事！”
那少女生得肌骨莹润，脸若银月，眼似漆杏，举止娴雅。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锦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坎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
“哥哥正贪顽的年纪，妈妈放宽心，总该回来了。”少女默然半响，才柔声安抚。
对于妈妈抱怨哥哥的不是，少女其实深以为然，只是妈妈怜惜哥哥独根孤种，过于纵容溺爱，才导致哥哥娇生惯养，不学无术。
薛姨妈苦笑：“只是贪顽，忘了时辰还好说，就怕你那不争气的哥哥在外胡作非为…”
言及此处，薛姨妈突然惶恐不安：“我的儿，方才我这右眼皮跳，莫非老天爷预示……你哥哥遭了祸？”
薛宝钗一阵哑然。
这靠谱吗？
薛宝钗正欲劝解时，陡然听见门外一婆子哭天喊地：
“太太！太太！大爷他不好了……”
薛姨妈一听这话，整个人都惶怔了。
薛宝钗也是眼皮一跳。
老天爷当真给了妈妈预示不成？
薛宝钗率先反应过来，起身轻抚薛姨妈后背，又对门外婆子喊道：“进来说清楚。”
婆子推门而入，薛姨妈如同魔怔，当即冲了上去一把拽住婆子：“快说！我儿怎么了？”
“太太！蟠大爷他…遭人打了！”
“我的儿…”薛姨妈两眼一翻，身子一百八十度向后倒去。
“妈妈！”薛宝钗及时搀扶，抬眸喝问：“我哥哥遭了打，伤势如何？”
只是遭人打了，并非死了，薛宝钗此时还算冷静。
婆子被薛姨妈的状态吓了一跳，此时听得薛宝钗喝问，支吾道：“蟠大爷方才被抬回来，鼻青脸肿，晕厥不醒，好在还能进气出气……”
薛宝钗闻言心头一松，旋即又狠狠剜了她一眼。
这死婆子，说话大喘气。
薛宝钗清声道：“去请大夫没有？”
“去请了、去请了。”
薛姨妈立时醒来，郁郁哭喊道：“快！快！扶我去瞧瞧。”
“妈妈莫急。”薛宝钗点头，喊道：“同喜、同贵！”
叫上薛姨妈的两个丫鬟帮忙搀扶，母女二人焦急前往薛蟠院。
…
推门进屋，一眼就看见躺在榻上昏迷不醒的薛蟠。
“我的儿呀！怎么让人打成这样了…”
一见薛蟠鼻青脸肿的惨样，薛姨妈泪水止不住地往外流，下意识抬起右手地伸向薛蟠，可又怕不小心触碰了伤口，结果悬在半空的右手颤个不停。
薛宝钗神色哀伤，安抚道：“妈妈，仔细哭坏身子，哥哥定会没事的。”
几个薛蟠的贴身小厮在一旁安静跪着，各个垂头不语。
薛姨妈看见他们，眼中闪过一丝戾气，冲着几个小厮喝问：“说！给我一五一十说清楚！”
一小厮硬着头皮道：“回太太的话，大爷中午去酒楼喝酒，身边只带了常威和来福。”
“我等见大爷久久未归，便外出去寻，问了一圈才得知大爷行踪。”
“大爷他……不知被谁扔进了一处小巷，我等找到大爷时，大爷还昏迷未醒，荷包也被人摸走了。”
“因不知大爷伤情如何，我等只能先背着大爷回来，没来得及向旁人打听，我等也不知详情…”
薛姨妈越听越气，咬着牙怒道：“常威来福，两个刁奴，成日里引着蟠儿招摇过市，撺掇他胡作非为，都不是好的。他二人何在？”
小厮道：“和大爷一样都遭了打，尚未醒来。”
薛姨妈厉声道：“去，一盆凉水给我泼下去，醒不来就继续泼！”
“是…”
小厮们皆都头皮发麻。
这大冬天的，一盆凉水下去，即便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
薛宝钗心有不忍。
事情是否与常威来福有关尚不清楚，该问清了原委再处置也不迟。
只是妈妈此时气急，听不得劝言。
妈妈平日里的慈爱温和在哥哥被打的这一刻，都随之湮灭了，因为哥哥是她的命根子。
“大夫来了！”
“快快，大夫，快看看我儿如何了。”
经过大夫诊断，薛蟠的情况并没有薛姨妈想象的那般严重，基本都是皮肉外伤，并没伤及骨头和五脏六腑，上点药就好了。
薛姨妈嘴里“阿弥陀佛”念叨着。
大夫正上着药，薛蟠忽然惊坐而起，龇牙咧嘴叫嚷起来。
“嘶……疼疼疼！疼死小爷了！”
“儿啊…”薛姨妈喜极而泣，一把抱住薛蟠。
薛蟠茫然地看着薛姨妈，一副不认得她的表情。
薛姨妈见状，心里一咯噔，忙问大夫：
“大夫，你快看看我儿，是不是遭人打傻了？怎么好像不认得我了？”
大夫不及开口，只听薛蟠郁闷道：“妈妈，你说谁傻了？”
薛姨妈一愣，抬手一巴掌扇在薛蟠后脑勺：“没傻？没傻你使这种眼神看我干什么？”
薛蟠咧嘴一笑：“我以为自个儿已经到了阴曹地府，又看妈妈脸色白的吓人，还道妈妈怎么陪我来了。”
“胡说八道！狗嘴吐不出象牙！”薛姨妈气急败坏，又是一巴掌扇过去。
“嘶！妈妈轻点！我这颗脑袋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薛蟠疼得直咧嘴。
薛宝钗见哥哥还能说胡话，当下也是松了一口气。
大夫上好了药，告诫一番，领了银子便走了。
薛姨妈忽然冷着脸问：“说！你如何遭了打，谁打你？”
薛蟠躺在榻上，努力回忆贾珑的模样，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那小子姓谁名谁，只是年纪不大，俊比潘安，美若好女……”
薛姨妈气得捂头。
问他为何被打，他却只说对方长相如何如何。
现在想练小号都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