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决然
目送贾敬出府，贾珑人也跟着松弛了下来。
天地良心，贾珍的死真和他无关。
他确实一直想找机会干掉贾珍，可他不过一幼童，行凶一事也尚未付诸行动。
贾珍…
总不能是被他日夜咒死的吧？
贾珍的死很蹊跷，但没办法深究，连贾敬都放弃了。
为贾珍验尸的仵作与贾府并无干系，说的话不能全信。
不过…
死得好！死得妙！
想笑…
不行，得憋着！
贾珑面部表情有些绷不住了。
“小叔，你在吗？”
尤氏摆动着妖娆婀娜的身姿，一摇一晃步入宁正堂。
贾珑笑容满面，此时听得新嫂子的呼唤，根本不及抚平笑意，又唯恐被尤氏察觉心思，急中生智，转身一个箭步扑向尤氏。
“嫂子哇！”
“啊！小叔？”
尤氏惊呼，见那小小的人儿一头扑来，下意识地张开双臂，拥其入怀。
贾珑冲得太急，脸撞高山，脑袋差点被那股惊人的弹力弹飞了出去，还好尤氏反应及时，双手箍得紧。
胸前的异样感，让尤氏俏脸一阵迷糊。
“嫂子，我好害怕…”
“乖、乖！嫂子在这儿呢！小叔别怕！”
“嫂子~”
贾珑嗅着少女芬芳馥郁的体香，一边用脸部剐蹭，试图把面部表情抚平。
尤氏不过刚及笄，一个未经人事的少女。
贾敬有句话说的太对了，贾珍的确是个没福气的。
几个呼吸后。
贾珑喊着哭腔：“嫂子！日后是不是就剩我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尤氏鼻子一酸，泪眼汪汪安慰道：“小叔…你放心，嫂子定能照顾好你。”
“嫂子~呜呜~”
“小叔乖噢~不哭不哭~”
“嫂子会一直陪着你的，放安心。”
尤氏左手轻轻拍打贾珑后背，右手轻抚着贾珑脑袋，温柔安慰着。
原来小叔一直在公公面前故作坚强。
说到底，他还只是个七岁的孩子。
早早没了母亲，现在父亲也要扔下他远去了。
这么说来，往后的日子真就他们二人相依为命了。
小叔就只有她了。
“哎！”
尤氏一声叹息，有些心疼小叔。
别看尤氏在贾敬面前唯唯诺诺，实则才能拔萃，做事热心，且手腕老练，非寻常闺阁女子能比。
尤氏继母是个不靠谱的，出嫁前，她也时常帮忙照看两个年幼的继妹。
那两个继妹年岁比贾珑还要小，比起这宁国府，家里的日子可清苦多了。
宁国府富贵荣华、锦衣玉食，尤氏并不担心自己会照顾不好贾珑。
贾珑脑袋深埋雪峰，整个人沉醉其中。
母亲身体向来不好，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诞下惜春后更是卧病在床，不久后离世。
贾珑基本是由长嫂抚养长大，对于自己母亲的印象还不如长嫂深刻，长嫂对他极好，可惜被贾珍活活气死了。
前些年，贾珑时常替长嫂打抱不平，可惜都被贾珍无视，更过分的是，贾珍一旦发现趁贾敬不在家，对他动辄打骂。
长嫂逝世时，六岁的贾珑与二十六岁的贾珍打了个势均力敌，若非奴仆们及时阻拦，贾珑和贾珍之间必躺一个。
那些年堆积的仇恨贾珑都一直记着，可惜还没来得及报。
当然，也没机会报了。
毕竟这狗贼人都被埋了。
无论贾珍的死是出于意外，亦或是被意外…
贾珑都只想说：干得好！
…
在尤氏怀里剐蹭许久，贾珑缓缓仰起小脸，看着眼前泫然欲泣，却还在耐心安抚自己的尤氏，忍不住说道：“嫂子，你真美，性格又温柔，身上还香。”
尤氏闻言破涕为笑，羞涩地点了点贾珑脑门，“你个小小的人儿，才这般年岁就懂得欣赏美丑了？”
贾珑再次将小脑袋撞入雪峰，鼻子深深吸气，嘴里嘟囔着：“嫂子就是美！就是香！”
“好啦，嫂子知道啦，你这小嘴儿真甜。”
尤氏感觉胸前有点酥麻，轻声道：“这些天府里办丧，想必你也没好好歇息，年纪小小的还得长身体呢，嫂子让丫鬟送你去歇息一下可好？”
“我没丫鬟。”贾珑仰头，满脸期待：“嫂子能陪我歇息吗？”
尤氏美眸闪了闪，哄小孩般轻声安抚：“乖了乖了，嫂子还离不得，公公命我处理一些事情。”
后宅琐事等着她去处理，那是贾敬对她的考验，必须全力以赴，这关乎她今后在宁国府的地位。
“嫂子知道你身边一直没有丫鬟伺候，这便擅自做主，替你在府里寻了两个妥帖的，你可不能拒绝。”
不等贾珑应声，尤氏唤道：“玖儿、碧儿，你们进来。”
“是，大奶奶。”
伴随着两道灵动、轻柔的声音，两个模样可人的丫鬟一前一后步入堂屋。
贾珑在尤氏怀里歪头打量。
眼前两个丫鬟没比他大多少，约莫十岁左右。
不过小小年纪，眉梢眼角已有一股妩媚风韵，真是不得了。
玖儿天生冷丽，乍看是个冷美人儿，可一颦一笑却又带给人一种娇美、清柔感，这种强烈的反差十分吸引人。
碧儿娇靥甜美，更胜春花，面容充满稚气，容易让人产生怜惜之心。
小小年纪就长得这般勾人，长大了还得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她们似乎是两个月前，贾珍买回来的人儿。
幸好年岁小，免遭了贾珍的毒手。
“嫂子的好意我当然不能拒绝。”贾珑摇头晃脑的说道：“不过玖儿、碧儿名字太普通了，玖儿以后改叫佩凤，碧儿改叫偕鸾吧。”
“依你、依你。”尤氏桃腮带笑，气若幽兰，玉手轻抚着贾珑的小脑袋，说不尽的温柔可人。
“奴婢多谢二爷赐名！”二人喜形于色，当即跪地连连拜谢。
在这个时代，主人为奴仆赐名，代表认可和接纳。
从今往后，她们便是贾珑的人了，专职伺候。
尤氏细看了贾珑几眼，见他神态天真，明珠美玉般俊极无俦的人品，暗道自己应是多想了。
挥挥手：“佩凤、偕鸾，去吧，领你们二爷去院里歇息。”
“是，大奶奶。”
“二爷，让奴婢们来服侍你。”
佩凤、偕鸾欢天喜地，一左一右领着往贾珑居住的院子走去。
贾敬已决心前往玄真观修炼，同时也要带走贾蓉，因此宁国之主所居住的正堂，日后自然也会让给即将成为宁国新主的贾珑。
但现在袭爵之事尚未落实，贾敬走之前，贾珑还得住自己的院子。
…
其实贾珑根本毫无睡意，反观佩凤、偕鸾两个小丫鬟，竟是一左一右搂着他先睡着了。
啧啧…
小小年纪哪里懂得伺候人？
不先哄着二爷我入睡，自个儿却先睡着了。
嫂子为何让这两个入府不久，尚未被婆子调教好，又毫无经验的小丫头服侍自己？
贾珑暗自琢磨。
难道嫂子察觉了我的小心思，故意拿两个小丫头点我？
不会吧…
七岁孩子也防？
继嫂这般敏锐精明，以后还怎么占她便宜…
贾珑不禁哀叹，但心绪很快又飘去别处。
按照原著，贾珍承的是世袭三品爵威烈将军，不出意外，自己也会承这个爵。
说实话，三品爵位有点低，隔壁老流氓承的可是一等将军爵。
还是要稍稍上进一些，决不能像贾珍一样迷失在酒池肉林里。
读兵书、勤练武，找机会赚赚功勋，把爵位往上抬一抬。
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大隋周边并不安稳，机会绝对有，就看能否抓得住。
贾珑从小就察觉到自己体质异于常人，精力充沛的像头山野猛兽，体力仿佛永远也宣泄不完。
他这些年每天上蹿下跳，在宁国府内跑长跑来宣泄自己的体力和精力，即使往死里折腾，也从未体会过疲惫的滋味。
拥有这般强横的体魄，不练武就太可惜了。
想着想着，贾珑缓缓闭上了眼。
…
荣国府，荣禧堂。
贾母挥退了所有丫鬟、婆子，堂厅里只剩下贾敬、贾赦、贾政，以及几位族老。
贾敬已经表明了来意。
许久过去，众人脸上依旧写着难以置信。
“敬儿，你这是何道理？珑哥儿这才多大点岁数，你就敢让他执掌宁国府？”贾母皱着眉头，满脸不解。
虽说两府之间互不干涉，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贾敬竟要把偌大的宁国府交给一个七岁的孩子。
贾母对贾敬的脑回路感到不可思议。
贾敬淡声道：“回婶婶的话，珑儿心智过人，比起那只知道玩女人的孽畜强过太多，他会是很好的继承人。”
“珑儿今后如何做、又该如何活，侄儿我并不操心，相信他能找准方向。”
“对他，我很放心。”
贾母正要继续劝说，却见贾敬手一抬：“婶婶，我意已决。倘若我真看走了眼，宁国府被珑儿败了……那就败了吧！”
听到这里，贾母心中一沉。
贾敬这是心灰意冷，打算破罐子破摔了？
按道理，她不该插手宁国府的事，可宁国府若败了，那么对整个贾族而言，都将是莫大的打击。
届时荣国府独木难支，如何还能在神京站稳脚跟？
贾敬遂起身道：“婶婶，若哪天珑儿需要，还请婶婶和各位兄弟能帮把手，我会为婶婶和各位兄弟祈福的。”
拱了拱手，贾敬潇洒离去。
贾母喊住他：“惜春呢，你不再看她一眼？”
贾敬迈出的脚于半空滞停了一下，旋即踏实，大步离去。
“不看了，告辞。”
已经决定了，再不能回头。
如同当年，他也无法回到过去改变结果。
日后潜心修道，世俗红尘，再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