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这纯骗子，还好我不信
听闻卦者声音，见纸团落地，适才散去众人复而又归。
探着头望向桌前，倒想看看是何方神仙与卦者有缘。
且听四周窃窃私语，大都惊叹艳羡，人群里外三层，围了个水泄不通。
徐鸣站在桌前，已是骑虎难下。
断以为这胖卦者今日便鸣金收兵，打道回府，没想到临了竟还来了个釜底抽薪，打他个措手不及。
于是咬牙切齿。
“半仙当真好手段！”
胖卦者乐呵呵地挥挥拂尘。
“什么手段？此乃缘分使然。贫道卜卦只为亲民，仅需百两便可占吉卜凶，趋福避祸。”
几何！？百两！？
这胖卦者当真敢要，这已是普通人家十多年的收成，难怪都言红尘修士滋润潇洒。
如此轻易便有百两入账，怎会清苦？
“呵，看来半仙所算也有不准，在下家当不足，如此说来与半仙并无缘分。我便就此告退，如此缘分不如留给后来人。”
徐鸣不多废话，拉着满面绝望的赵自知转身欲走。
莫说百两，掏出他全部身家不过几十两白银。
若为卜卦倾尽家财，恐怕有些贻笑大方。
“诶！居士莫急！既你有缘，便只能为你占卜此卦！贫道退让一步，十两白银此卦可卜！”
胖卦者拂尘一甩，拦住徐鸣去路，半身伏于桌面，配着他略显圆润的身躯倒有几分滑稽。
徐鸣内心冷笑。
这胖卦者生怕自己走了，血本无归，看这样子非要从他身上叨块儿肉下来。
也罢，只当花些钱财听两句吉祥话。
徐鸣从怀中摸出十八枚铜板，在桌上依次排列。
“半仙，在下出门一向不带金银，如今仅有铜板十八，此卦可卜否？”
倒也不是他刻意打趣，是身上确实仅余这些钱财。
本想着在山下集会中美美吃上一顿，却不曾想花在了这些地方。
胖卦者正襟危坐，见桌上十八铜板一时语塞，两条眉毛拧巴许久，终于开口。
“也罢！十八文便十八文！此卦可卜！”
忍着肉痛，胖卦者伸出白胖的手，欲将十八枚铜板纳入怀中。
也不知此时是否后悔适才不曾将赵自知作为有缘人。
“哗啦啦”铜板在桌面滚起，声音清脆碰撞，周围众人难免私语。
半仙至此十日，还不曾见过百两以下的卦金。
如今不过十八文，竟也能算上一卦。
如此看来，这年轻人当真有缘。
“且慢！”
徐鸣一声高喝，止住了胖卦者纳钱的手，也止住了众人窃窃之声。
四周大多好奇探望，不知这有缘人意欲何为。
只见徐鸣坦然伸手，硬是在胖卦者震惊的目光中，从他攥紧的手里又扣出三枚铜板，纳入怀中。
轻咳两声，面色微红，开口解释。
“突兀想起东街的肉包子色香味美，一时勾起馋虫，故取几文以解馋思。”
下山已有几个时辰，过了晌午时分，他还未曾入道，不能辟谷，确实腹中饥饿难耐。
不自觉想起那肉包，就连神情都略恍惚。
“也罢也罢！十五文便十五文！”
胖卦者紧咬牙关，急急忙忙将十五文揣入怀中，生怕眼前这有缘人再度变卦。
理好八卦袍，胖卦者平复心境，衣袂翩然，又恢复高人模样，正要开口，却见徐鸣竟又伸手。
此番举动惊得他原本正坐身躯直往后仰，死死捂住胸口，慌乱出言。
“不可不可！不能再少了！”
见此模样，徐鸣也难免面红，仿佛自己倒成了夺人钱财的强盗。
轻咳一声，手心向上置于桌面。
“半仙误会了，既是卜卦，总需着眼手相不是？”
知徐鸣并非索要卦金，胖卦者才安心下来，长舒口气，如释重负。
也不知是不是徐鸣错觉，只觉胖卦者看向自己的目光竟凭空多了几分幽怨。
“贫道卜卦，自寻天机，又怎需借外力？”
只见胖卦者将拂尘放置一旁，闭眼，手上结印，喃喃私语，听不真切。
八卦袍无风自鼓，倒真有几分出尘模样。
徐鸣却多看一层，只觉胖卦者周身玄妙，似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周身流转。
恍惚之间，仿佛胖卦者已不在此间世界。
周围众人也少见半仙当场起卦，一个个也沉醉其中，仿佛入迷。
倒是也有例外，赵自知呆滞一旁，眼眶通红，不住哀叹。
片刻，风止，卦落。
胖卦者轻吐浊气，睁眼，其内仿佛万界乾坤一闪而逝。
直至此刻，徐鸣方才感觉这胖卦者不似虚幻，有了真实之感。
虽一早听闻红尘修士对幻术颇有研究，但当下见得仍觉心惊，仿佛当真直面超脱大能。
再取拂尘轻拨，胖卦者恢复之前模样，正襟危坐，面目严肃看向徐鸣。
“卦象显示，居士今日有喜！”
哎！仅仅四字便骗走自己十五铜板。
早知如此，一开始便该少摸几枚出来，喝肉汤的钱就也富足了。
即便内心哀叹，徐鸣面上依旧有礼，作揖开口。
“多谢半仙美愿！既卦象已出，我便不多叨扰，告辞！”
“诶！居士又急！”
不等徐鸣转身，胖卦者便先一步阻了徐鸣动作，语气无奈。
“卦落，卦象有二，适才只说其一，这其二只得你一人窥探。”
胖卦者变戏法似的凭空摸出一张纸条，团成卷交于徐鸣。
徐鸣一滞，接过纸卷，倒生几分好奇。
原以为不过四字夸赞，不曾想竟还有戏法。
若多几句奉承美言，那十五文倒也不觉花得冤枉。
抻开纸卷，不长，仅有八字书绘其上。
【踏足西山，命悬一线！】
阅毕，纸卷无火自燃，仅一瞬便化作一空。
徐鸣哑然，该来的终究要来。
红尘修士骗人的手法都如出一辙，先是道喜，再引危机。
待求卦者上钩，再步步蚕食，直至求卦者倾家荡产。
当真卑劣！
“倒是不劳半仙挂念！富贵由我，生死亦同，若当真天行有缺，命中有劫，你且叫它尽管降临！”
“在下虽不以身犯险，但也不惧避无可避！”
徐鸣字字珠玑，不复往日平和，身上气势陡然攀升，一如利剑出鞘，毕露锋芒！
他自小便随他那不服天命的爹生活，父亲亡故后，又拜入常叔门下，再受洗礼。
早不敬天畏地，更遑论算出来的天命？
有险当避之，可若避无可避，坦然应劫，又有何惧？
正如赵自知所言，修士便是从十不存一的可能中，寻出契机！
若需身死，那便身死！
胖卦者见徐鸣怒发冲冠，不觉恼怒，反而拍手大笑，拂尘也不知觉跌落地面。
“寻到了！”
嗯？这是何意？
徐鸣皱起眉头，内心疑云丛生，仿佛踏足莫测。
胖卦者并不理会徐鸣疑惑，虚空一招，拂尘便入手中，再一挥，登时日月遮蔽，不见青天。
偌大空间只有漆黑一片，几点幽光亮起，只剩徐鸣与胖卦者二人驻足。
徐鸣见此，心下一沉。
他觉察得出，眼前并非幻术。
隔绝天地，自成空间！这绝非筑基之能！
难不成当真卜卦大能至此寻些乐子？
徐鸣微眯双眼，神色肃穆，再难轻视眼前之人。
胖卦者一如往常，轻挥拂尘，满含笑意。
“居士，可愿同贫道赌上一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