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流民
通往定北府城的路有很多条，距离最短道路最平的只有一条官道，其余的路皆是泥石小路，平时走颇为不易。
秦风原本走的是小路，磨蹭泥泞了一日，眼看大雪将至，恰逢千户魔象大军被秦风一把大火烧了一个干净。
索性秦风就不再谨慎，带着手中的团练走上了官道。
“前方有大批流民靠近府城。”林丛云从前方探查回来，脸上的表情不太好看。
秦风倒是不太意外。
流民本就在秋后数量激增，纵然在一场大雪和几日的妖灾之下，死了不少，可是依旧是一笔大数目。
秦风朝着路边趴下如鹌鹑的一个老翁走去：“这位老丈，你等为何要去府城？”
老翁死死抱着脑袋，身下紧紧包裹着，看样子里面是一包干粮。
他瑟缩了一会，没受到殴打，知晓不是喜好劫掠的官兵，又没听到秦风离去的步伐，这才小心地微微抬起脑袋。
“军爷，老汉耕种三十年了，今年上边催得紧，又收了什么檀木税。”他苦涩一笑，“交不起只好把田给卖了，得了一把粮食，就逃...赶来大城了。”
秦风一愣，这密密麻麻的数万灾民也都是如此？
转念一想，光景本就是一年不如一年，如今又逢了妖灾，只怕情况比这还严重的多，只是还没完全爆发出来，再加上妖魔围城看不出来而已。
一旁有一个壮硕的流民，忍不住地说了一句：“天杀的世道！”
随后像是知晓自己说了什么，立刻闭嘴伏下，低头不敢言语。
秦风没有搭理他。
心中沉重，光是这妖魔消失的一日之内，就有如此数量的流民。
今年要起流寇了！
这时老翁怀里一动，秦风顿时垂下眼睑，看到老翁脸色陡然闪过一丝慌张。
丢下几枚铜钱，就朝着前方团练走去。
老翁窝伏良久，等待秦风彻底离去，这才闪电般拿走地上的铜钱。
凶狠地瞪着周围不怀好意的目光，周围也不再注视，朝着前方走去。
他咬了一口铜钱，脸色大喜，四枚大钱：“够咱俩到府城了……”
“真是青天大老爷啊！”
……
“能..能给一张饼么？”
秦风伸手对着眼前的小姑娘，手在半空中僵直了一瞬，最后还是放了下来。
眼前的小姑娘也就十一二岁大小，身着粗布麻衣，补丁摞着补丁，乱发如枯草，眼神却明亮而坚定。
听着小姑娘清脆透亮的声线，秦风只觉得内心中有一股火气在胸腔里淤积不去。
从马褡裢里掏出一张大饼，想了想，又多拿了一张，秦风轻轻地走到她的附近，蹲下递给了她。
“多谢...哥哥！”小姑娘死死地盯着秦风的脸，像是想要记住一般，嗫嚅地翕动嘴唇。
秦风摸了摸她的头，没说什么，转身离去了。
一把匕首被扔在地上，小姑娘眼疾手快地拾起，警觉地朝着周围看去。
望着离去的恩人，她紧咬着牙，朝着小路走去。
秦风自然还是走大路。
一路上，秦风见了太多的流民悄无声息地死去，远比妖魔吞食的多了不知多少。
秦风当然想看的内心难受，但是心里也知道想要救他们却是不可能的。
纵然救得了一时，难道还能够救的了一世？
风飕飕，雨潺潺，流民如蚁牵破船。
“前方就是府城了。”林丛云从远处的小山坡上跑下来，惊醒了踌躇的秦风。
不多时，跃过熙熙攘攘的流民，最后看到了眼前的府城。
城外，护城河水浑浊不堪，一条蜿蜒的小路，车辙乱痕，浅坑密布，通向城门。
城门楼摇摇欲坠，土墙灰暗，大门漆色剥落，铜钉锈迹斑斑。
秦风从怀里拿出印信和号牌，对着上边的兵卒喊道：
“我乃平遥县总旗，领校尉之令，有要事要见辑妖司镇抚使！”
兵卒身穿皮甲，吊儿郎当的样子，斜着眼看着秦风吊上来的印信：“假的！”
秦风脸色不变，身旁的杨晨却是受不了这样的轻慢，暴喝一声：“汝欺吾等否？”
上边的兵卒乐了，随手将印信抛下：“怎么，你还想进城打我？”
秦风拦住了身旁正要怒骂的杨晨，看着兵卒莫名其妙的轻蔑，心中一下了然。
先是高声喊道：“这位弟兄，天冷却出来守城，太辛苦了。”
那兵卒脸色变换，没说什么怪话来呛秦风。
秦风又将放下来的吊篮里放上一块碎银：“弟兄多去喝点热茶，天冷也要爱护身体啊！”
兵卒这下换上了一副热情的脸面：“你们也不容易，这样，上来吧！”
随后脸色一沉：“你可以，其他人免谈！”
一个大吊篮吊了下来，兵卒将绳索交给一旁的其他人，就立刻跑下城墙，秦风就看不见他了。
秦风只得孤身上去，临走前吩咐陈晨带好团练，去城外先等着，自己晚些时刻回来。
陈晨应了下来，领着多数团练往少人的地方走去，只留了五六人在这里盯着。
上了城墙，这才一窥府城全貌。
不同于府城外的遍地的死尸和流民，府城内很是干净和奢华，远处高高耸立的宫殿朱红翠金。
秦风被一个老卒领着，沿着一条半坍塌的内墙滑了下去。
左右张望，之前对他们轻蔑折辱的兵卒已经消失不见了，显然是有意避开他的。
秦风也无意计较，如今妖魔纵横，肯让他速速进城就已经很不错了。
若是等到次日早上的开城，怕是要耽搁太多事情。
过了沿着城墙一带，府城的繁华总算是显现出来了。
两车并行的车道随处可见，地板则是用石砖铺就的，走在上边，全然没有雪后的湿滑泥泞。
秦风一路问话，好不容易才在不甚热情的百姓嘴里得到了去辑妖司的路。
就算如此，秦风也足足花了半个时辰，这才远远的看到了辑妖司的门庭。
沿着主干道，推掉了几次凑过来别有用心的地痞等人，总算是到了辑妖司前。
整理了一下衣装，秦风朝着辑妖司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