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坊市怒起
哭喊声愈发清晰，还夹杂着阴戾的冷笑与嘲讽。
赵铭走近听真切后，眉头紧皱
——虽然还没有看到场中的具体景象，但这声音却很熟悉，带着哭腔的稚嫩声音，明显是老周头的孙女阿雅发出来的，而这道冷笑，则像是....钱家的钱伟！？
赵铭眉头微皱，从腰间取出一块黑布蒙在脸上，而后大步挤进人群。
场中。
原先摆放整齐的摊位此刻已变得凌乱不堪，用来放置丹药的木板也碎成两半，地上满是丹药瓶破碎后的残渣以及沾染上灰尘的药丸。
满头白发的老周头倒在地上，他带着补丁的灰袍上满是尘土，双目紧闭，面色青白，紧抿着嘴唇，一手扶着胸口，一手指着在他身前的那个穿着锦袍的少年，气的声音颤抖。
“你.....你胡说！我在坊市卖了十几年丹药，从来没有出现过品质问题，你....你是在颠倒是非！”
在他身前，那名被四五个壮汉围着的锦袍少年阴冷地看着老周头，挥了挥手中的扇子，冷哼道。
“哼！老家伙，别以为躺在地上就逃得了干系。今天你不给我一个说法，我就拆了你的摊位，让你以后再也卖不出去！”
赵铭见到这一幕，眉头凝成一团。这时周围的人也都正议论纷纷，不过几息，赵铭便从这些嘈杂的议论声中梳理出了冲突的缘由。
就在刚刚，钱伟忽然带人来到老周头的铺前，不由分说便直接动手将铺位打砸，并自言道，‘手下人数日前在老周头铺位买了回气丹，但在狩猎服用时，其回气的速度却极差，导致被妖兽重伤’。而他之所以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讨一个说法。
劣质丹药？
不应该啊！？
赵铭心中倍感诧异。
以老周头的为人，怎么可能出售品质低劣的丹药？且自己在此购买的辟谷丸，就算与青玉丹符出品的相比，品质也差不到哪里去。
另外，其在坊市中卖了十几年，口碑一直都不错，从来没有出现过被人找上门来的情况。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就在这时，周围的人也都纷纷提出质疑。
“老周头的丹药可以啊，我一直都在他这儿买的。”
“谁说不是呢？老周头这几种丹药都卖了十几年，我小时候还吃过呢，从来都没有买到过劣质丹药。”
“那为什么这钱伟忽然找上门来？”
“嗨，他钱伟做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吗？我听说，钱家有意扩大其在坊西的产业.....”
原来如此....原来是钱伟假借由头，故意寻老周头的麻烦。
周围议论不断，而场中一脸阴笑的钱伟又对着地上的老周头说了几句，竟将视线看向了下小女孩，他发出几声淫邪的低笑，旋即便将走向小女孩。
赵铭见此，脸色越发冷冽起来，却是竟不自觉地想到了那日在天香楼观舞时，那钱二对于宁黛的觊觎。
“.......”
“真是一样的货色……”
小女孩阿雅惊慌无助的哭喊越发响起，老周头怒目圆睁，瞪着钱伟，但钱伟却只是随意地看了一眼，完全忽视了老周头，只是再度邪笑着走向小女孩。
“你敢！”一声充满愤怒的叱喝响起，随后有炽热的火球浮现。却是老周头在危机之刻，用尽全身法力，朝着钱伟发出了一道火球。
但——
这道火球却被钱伟身上亮起的金光罩给挡了下来。
“哼！老家伙，你找死！”
钱伟受到惊吓，阴狠地看向老周头，怒骂一声，旋即伸手，一道风刃顿时浮现，而后便射向老周头。老周头本就年老力竭，法力耗尽，又如何能阻挡？
只见这道风刃重重地击在其胸口，他顿时吐出一大口血，眼皮翻白，气息顿微。
“爷爷！”
“......”
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的几息间，赵铭甚至没来得及从回忆中反应过来，出手阻止。
看着仓皇伏在老周头身上，发出凄厉哭喊的阿雅和一脸阴测，走向两人的钱伟。
赵铭顿时感到整个意识都轰然一震。
从最开始，因为自己帮助了萧火，被钱二派来的护卫轰开了住处院门起；到在百艺阁因为学徒考核而与钱伟结怨，被其记恨；再到那日在天香楼观舞时，钱二看向宁黛的那贪婪邪恶的目光，与昨晚他们带人毁坏了自己的住处……
想到自己与钱家结下的这诸多仇怨，又想到一直被钱家针对，追杀着，到现在还只能在山中东躲西藏的萧火，以及如今被钱伟欺压，无助凄凉的老周头爷孙。
“……”
赵铭眸光微垂。
“本来还打算等再多积攒一些符篆，然后与钱家正面.....但现在.....”
“忍忍忍，忍个锤子忍！”
“天行有报，善恶无终，旧恨未消，又遇不平......”
赵铭猛然抬头，浑身上下散发出如同山间怒虎般的杀意，他狰狞着，厉声喝道。
“钱伟！死来！”
霎时间，一连数道闪烁着灿灿金光的金刃，和周身有微风萦绕的淡青色风刃自半空浮现，不过刹那间，便都向钱伟以及那些护卫疾射而去！
“嗯？谁这么大胆！？”正在向小女孩走着的钱伟听到这陡然间响起来的呵斥，顿时阴冷着脸，回身的同时，他心想。
“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不长眼的，如此出言不逊，定饶不了你！”
可当下一瞬，转过身的他看清了前方袭来的事物，脸色顿时间变得无比苍白，无比惊恐。
“这这这这这...........！！”
“轰——”
钱伟身上的金光罩在瞬间就破碎，他没来得及发出任何的呼救和大喊，便顿时被金、青两色的光芒吞噬，待强烈的爆炸和震动停息，激荡起的尘埃消散，在原本钱伟和那几名护卫的位置，就只剩下了一摊模糊的血肉和残肢。
“......”
周围顿时一静，围在周边的人大多都是普通凡俗和练气前期的散修，他们见到出了人命，死的还是钱家的人，便顿时带着各色的神情，霎时间如鸟兽散去。
赵铭默然地看了一眼那几滩血肉残肢，而后踏过地上的血色和碎骨，来到老周头身边。
此刻的老周头虽然能勉强睁开双眼，但其气息微弱，嘴角也有殷红的血色流出，他眸光黯淡无比，显然在刚才钱伟的那道风刃下，受了重伤。
“咳咳咳....道友.....”
老周头看到来人，当下浑浊的眸子便重新起了几分亮光，他咳嗽着，发出如同废旧风箱拉动时的杂音，费力道。
“道友....我怕是走不了了，我孙女...能否拜托你送到大河坊市.....”
他说着，用尽全身力气从怀中掏出一个染血的小册子，递给赵铭。
“这是老朽我多年来的炼丹心得，在我的家中，还有百块灵石。只求你能救......”
他话还没说完，便忽然头一栽，手臂也无力地垂落，那本册子跌落到了他身旁的血泊中。
“爷爷！”小女孩的声音悲痛无比，嘶哑凄厉。
“.......”
赵铭看着满身血色的老周头，愣了一瞬。现在的他，终于真正地体会到了来自修行界的残酷。
下一刻，他回过神来。
一只手将那本记载着老周头多年炼丹经验的册子从血泊中捞起，一只手拉住伏在老周头身上痛哭的小女孩。
“快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