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下山
灵御峰,南峰。
李峪脚踩烟罗靴,辗转腾挪,身形如风,留下道道残影。
踏水而行,水波不惊。拾级而上,苔痕依旧。
他自身没有这样的好功夫,全靠这件上品法器烟罗靴。
法器的品阶,以祭炼的法禁数量为准,有七十二道以上法禁,就可列入上品法器。
譬如这件烟罗靴,祭炼了八十道法禁,以“御风”、“轻身”、“鹤形”等加持身法的禁制为主,用来跑路算是一流。
唯一的缺点是,对体力和法力消耗巨大,经不起长时间使用。
和烟罗靴一样,冰光盾和水云旗也同为上品法器。
冰光盾先不提,李峪对这水云旗考究一番后,却是有些意外。
原来这件水云旗忝为上品法器,足有九十九道法禁,其中六十道,在“御魂”一类禁制上精研颇深;其余三十九道,多在“呼风”、“降雨”、“招云”等禁制,这类禁制,却不是以杀敌的考量为首,而在于凝聚自身所在的小气候,以增加水法威力。
其实筑基期的水法修士,行走在外,多半会有自己的“洞天壶”,内里藏有各类妙用的真水,哪怕没有真水,也要留足一湖数量左右的净水,以备不时之需。
诸葛靖赐下水云旗,也是考虑到李峪修为尚在炼气期,也没有洞天壶,有此水云旗,方便凝聚水气,施展水法。
这番考虑十分周全,李峪心中感念,只是万万没想到,这件水云旗大半法禁,竟都在“御魂”一类。
这是要叫他捉来虾兵蟹将的妖魂,炼入水云旗么?
那恐怕得有机会去了东海,才能想办法找一道妖魂炼了。
否则在南楚内陆各郡,云笈宗治下,海晏河清,怕是难见到什么山精水怪。
......
自西玄福地之行后,数月已过。
陈青岑当日要他在山上候命,此后道院里一直没有新的动静传来,李峪也不着急,顺其自然。
转眼又到一年冬天,年关将至,灵御峰上各处白雪皑皑,一个高大身影踏雪无痕,来到李峪洞府前。
“方师兄,请进。”
静室内,李峪坐在偃月炉边,悠悠熬煮着一味丹药。
方清瑞推门而入,闻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惊讶道:“师弟何时学了一手炼丹之术?”
“跟着峰内诸位师兄弟学来的,技艺尚且不精,只会炼个黄芽丹。”李峪嘿嘿笑道。
“哈哈,师弟聪颖,我是自愧不如了。”
两人闲叙了几句,方清瑞提及来意。
“道院的意思,你现在动身回玉琅郡,协助查清那边一桩奇案,约摸只要十几天时间,最多不过一月。等回来后,就开始构筑内景灵台。”
“构筑内景灵台......这么快?”李峪面露惊讶,有些不解。
他知道历代弟子都是在进阶练气后期之后才有这一打算。
难免担心,若操之过急,会不会留下什么隐患。
方清瑞点点头:“牵扯到你们上次去西玄福地的事情。宗门研究数月,提出那九头玄鸟,可能不是实相,而是心相。”
“意思是,那是楚师妹的心猿所化,她走火入魔了?”李峪眉头微皱,直觉感到这个提法,不大靠谱。
倒是隐约察觉到一种可能,即无论那九头玄鸟是何方神圣,之所以意外闯入西玄福地。
或许是冲着他的寿果来的。
只是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差池,转而攻击身为洞玄灵体的楚婉君,被其佩戴的玉蜩以玉碎为代价,护住周全。
当然这个猜测,李峪自己无法确证,也不能跟任何人提起,只能闷在心中、烂在肚里。
“或许是,或许不是。西玄福地本就在界外,想要查明真相,哪怕各位结丹真人,也力有不逮。但无论如何,是仙禽也好,天魔也好,心猿也罢,除了修为低下,你们泥丸宫没有内景灵台的护持,过于脆弱,也是招致此獠的一大诱因。”
“听师兄这么一说,确实在理。”
李峪脑子飞转,想通了这个道理,当即不再迟疑地连连点头附和。
“师弟也不必心急,道院自有安排。你且先去帮着把玉琅郡的事情收拾干净了。若发现是妖兽兴风作浪,能活捉最好,杀之也可。”
“若发现是魔道余孽作乱,务要斩草除根,不可留下活口。所涉魔道遗物,一定要原封不动地悉数带回宗门,绝不可流露出去。切记,切记!”
方清瑞说得郑重其事,李峪心中一凛,肃然应允。
......
两天后,李峪离开灵御峰,踏上回乡之路。
此桩事了,有一百道功入账,可兑换成五十灵石,也可保留道功、直接在宗门内使用。丹、符、器等部售卖的灵物,以灵石购买和以道功购买同价,显然是保留道功,更为划算。
不过,获得道功的前提是,顺利完成这一次出山历练的任务。
关于这次历练任务的原委始末,方清瑞也不甚清楚,只叫李峪等到了太禾观,听观中同门师兄的吩咐安排。
李峪踩着飞行法器,速度不算太快,加之要时不时停下来打坐调息,恢复法力,一路向西越过扶光郡,就花费了数日光景,三天之后,才堪堪抵达玉琅、扶光两郡相接的边界。
又飞了半日,玉琅郡治所在景元城的轮廓,才终于在千里之外,隐约可见。
这座城池的城墙通体以黑色花岗岩砌成,远望如庞然巨兽,城中可容纳百万人口,堪称上崖原以东第一城,南楚的镇西关隘。
景元城郊就是伏牛山,李峪没有先去太禾观报道,而是身形一敛,缓缓落到了柳湖乡。
正是清晨,鸡鸣四起,几间农舍飘出炊烟,田间阡陌纵横,堆满未化的积雪,李峪沿着熟悉的山路走到自家屋子所在的山坳,往下望去,不由一怔。
时值腊月,却不见梁上悬着的一挂挂腊肉,牛栏里也是空空,倒是整个老旧木屋被重新漆了一遍,地上落叶被扫的干干净净堆在门边,门楹上贴着新写的对联,墨迹还未干。
这熟悉的小院,好似被翻新过,且被小心翼翼地维护着,只是没有人生活的痕迹。
李峪愣神的空当,两小儿打着雪仗,在道旁嬉笑着跑过。
“哎,小弟弟,你过来,我有事问问你。”
“什么事?”两个小家伙争先恐后,嘻嘻哈哈地跑过来,一边笑一边哈着气搓手。
“你们知不知道这家人去哪儿了?”
李峪指着院子道。
“不知道。”
“我知道!他们家搬到景元城里面去了。我爹带我去吃过席,好大好大的宅子。但是还是比不上这个,我爹说这个院子是仙人住过的。”
“嘿,你吹牛吧!”
“骗人是狗!”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吵起来。
“......搬到景元城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