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大裂谷2）：拖鞋面包

2029年3月，亮国萨州火箭城

迈克尔·麦克斯邀请女友达芙妮·布劳恩到他的家中共度周末，为了避免尴尬，他提出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是要和达芙妮一起做一个重要的科学实验。

电话里，达芙妮好奇地问：“做什么科学实验啊？”

迈克尔一本正经、故作严肃地答道：“我亲爱的天文学博士，这个实验与您的火星爆裂理论密切相关，需要精密的电气设备和复杂的工艺流程才能完成，实验的名字叫烤面包。”

达芙妮咯咯地笑了，她知道，迈克尔说的面包指的是意大利恰巴塔面包，因其表面有裂纹，形似拖鞋，也称“拖鞋面包”。前几天，达芙妮试做了一次，跟迈克尔提起过。

烤面包？这个约会理由，也太那个了。

对达芙妮来说，理由并不重要，她早已被迈克尔身上散发出的巨大能量所吸引。

达芙妮深信，真爱是无条件的，与迈克尔在一起是她最快乐的事，根本不需要理由。

贵为世界首富，迈克尔·麦克斯的家却显得十分寒酸，只不过是一个在空地上三天就搭建完成的不到100平米的预制板房。

两人的重要科学实验开始了。

迈克尔所说的精密的电气设备其实是一台老式电烤箱，而他所说的复杂的工艺流程倒是真的。

和面、醒面，用保鲜膜将每个面团包裹，保持水分，面发好后，烤制步骤极为繁复，对温度和蒸汽湿度的精准要求也很高。

先将烤箱预热至260度，放入盛装面团的烤盘和另一个盛水的烤盘。盛水的烤盘制造水蒸汽，烤制30秒后，打开炉门，喷水，烤箱温度降至230度，重复烤制。

面团受热膨胀，降温收缩，再受热膨胀，再降温时，表面的硬壳就会爆裂开，形成深谷一样的纹路，酷似拖鞋。

“达芙妮，你的火星爆裂假说很有意思，如果火星受热膨胀，遇冷收缩，反复多次之后，它的外壳就会爆裂。”迈克尔说道。

“迈克尔，你真敏锐，火星爆裂和拖鞋面包形成的原理是相同的。”达芙妮说着，把身体靠向迈克尔宽阔的胸膛，两人沾满面粉的围裙贴在一起。

隔着透明的烤箱门，能看到烤箱里的面包，正在膨胀变大，表面砰然裂开，发出沉闷的响声。

面包已上餐桌，两人兴致盎然，达芙妮向迈克尔讲述她对火星地貌的研究和成果。

火星地表的高差有两万多米，是太阳系中高差最大的行星，但因为火星表面没有强烈的板块运动，火星表面大尺度下不存在褶皱，可以说它的表面是光滑平坦的。

总体来看火星只有两种地貌，平坦的高原和平坦的平原。高原上分布着奥林匹斯火山和其东南方向并排排列的三座较小的火山。

这四座火山朝向东南的延长线上，是一条长长的峡谷，竟然有4000多公里长，叫做水手峡谷，其长度仅次于地球上的东非大裂谷。

奥林匹斯火山所处的高原与平原的相接处没有过渡带，是几乎垂直的断崖，断崖高度竟然有数百甚至数千米。

平原地区有大量水流过的痕迹，并且不是河流冲击的样貌，而是说明火星曾经温暖潮湿，拥有大片海洋。

高原和断崖的部分岩石只有几千万年的形成历史，而平原也就是曾经的海洋底部的地质年龄却超过数十亿年。

最令人困惑的是火星上的水手峡谷，它是在1972年被水手9号观测到并以这个航天器的名字命名的。

水手谷长4000多公里，宽度有300-600公里，最深处达8公里，与地球上的两条弧形环抱的东非大裂谷不同，水手谷是直直的，两侧没有高山和褶皱，都是一望无际的平原，它是怎么形成的？

上世纪70年代，一种观点认为，水手谷是由于洪水一次或多次冲击形成，但这种观点很快被否定，即使是很大的洪水，也不足以冲出如此宽且深的峡谷，何况峡谷的两侧完全没有类似的痕迹。

目前的主流观点认为，水手峡谷是由于奥林匹斯火山群高原在隆起的过程中导致了平原地区的塌陷形成的。

拖鞋面包的实验和地球上东非大裂谷的弧形结构表明，如果火星高原因为地质运动而隆起，那么裂谷应该环绕在它周围呈弧形分布，不可能朝一个固定的东南方向沿一条直线塌陷和裂开，并且竟然沿着这条直线持续裂开了4000多公里，比火星的半径还长。

关于水手谷，还有一个未解之谜，就是在谷底发现了大量的沉积层结构，沉积层是一种常见的地质学现象，多形成于湖水的底部或者是火山灰的堆积。

水手峡谷形成之后，这些额外的沉积层是从哪来的呢？

迈克尔听得入神，问道：“按你的假说，火星上的高原是曾经的陆地，平原是曾经的海底，那水手谷是怎样形成的呢？”

“我认为水手谷是火星地下岩浆流动，从火山喷发出去之后，冷却下来，导致的地面塌陷，但我想不明白的是，地下岩浆为何会沿着这样一条直线流动。”

两人陷入了沉默，迈克尔突然眼前一亮，拉起达芙妮，说：“我可以帮你连上我的VESSEL，脑机融合后，可以帮助你思考得更深入。”

迈克尔领着达芙妮走到专用座椅前，停顿了一下，补充说：“我的脑机融合项目现在还处在实验阶段，VESSEL，也就是非接触式外脑连接器，是专为我的大脑设计的，虽然你的火星专业知识比我多，但是我不知道你与VESSEL是否能够适配。”

达芙妮跃跃欲试，开玩笑似地说：“让我试试，如果不能适配，就当做一个失败的烤面包实验。”

达芙妮身体放松，坐在椅子上，戴上特制的头盔，示意迈克尔开启设备，功率不断增加，达芙妮昏昏欲睡，又感觉到头晕脑胀。

她努力地集中精力，希望能进入冥想状态，几分钟之后，达芙妮无奈地抬起右手，示意迈克尔关机。

迈克尔帮达芙妮摘下头盔，达芙妮瘫坐在椅子上，紧闭双眼，无力地说道：

“太晕了，不行，我完全没法思考。”

达芙妮·布劳恩与VESSEL连接的实验失败了。

夜里，达芙妮的头枕在迈克尔的肩膀上，她的手臂柔软而自然地斜搭在迈克尔的胸前，呼吸均匀，睡意沉沉。

这是梦境吗？达芙妮看到一颗美丽的行星，海洋广阔，群山伟岸，一大三小，四座火山，向天空喷射着火红的岩浆。

一条喷射的火龙时而壮大而炽烈，时而缩小而黯淡，就像面包炉里的温度一样，一会儿高一会儿低，行星的外壳在一冷一热的作用下，膨胀碎裂。

“咔嚓”一声，陆地外壳连同山脉和湖泊碎裂飞出行星表面，整个海底裹挟着海水瞬间飞溅到空中冻成了冰，行星剩余的地貌变成了光秃秃的高原和平整的平原。

高原和平原的相接处留下了齐刷刷的垂直断口，那是行星原有的板块交接线。地下岩浆流过的海底轰然塌陷，形成了一条长长的峡谷。

一部分从高原湖底碎裂的沉积层结构落回到海底平原和峡谷中，行星失去了蔚蓝和青翠的色彩，慢慢地变成了土红色。

迈克尔肩头一动，惊醒了达芙妮，迈克尔轻声说道：

“对不起，惊醒你了，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达芙妮回过神来，惊异地问道：“你也做了个梦，梦见了什么？”

“我梦见水手谷上空漂浮着薄薄的云，我在水手谷深处的舱室中使用机械臂，挖掘岩层中的冰块。”迈克尔答道。

“你这梦也太真实了，水手谷的岩层中有冰块，火星夏天的上空有薄云，这都是真的，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

达芙妮揉了揉眼睛，接着说，“你跟我说过，要在水手谷深处建立火星生存基地，你把那个生存舱叫什么来着？”

迈克尔答道：“水手谷胶囊。”

&

压章集句诗：

长栖信有灵，唐，李洞

梦想见仪形。宋，李流谦

寻源入幽谷，宋，欧阳修

潮生户外汀。宋，徐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