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春日踏青
“这人都去哪儿了?”
屋外声音响起,叶南棠二人对视一眼后,云鸢快速将信笺收起,叶南棠也把舆图收回袖中,打开房门迎了出去。
来人正是她名义上的亲哥哥,叶嗣宗。
叶家一共二子一女,她二人便是叶慈的正室夫人姜妤莲所出。
虽然是同胞兄妹,但叶嗣宗一直都不喜欢自己,小时候嫌自己瘦的像个猴子,长大了嫌自己那纤弱婉转的闺中做派太矫情。
也是他,认回叶南霜之后仍能对她一视同仁。
上一世,她养伤时听女道说起,叶家只有他,闯到镇国公府门前将宋尉臭骂一通,随后一气之下上了战场,再无音讯。
此刻,叶嗣宗正在方亭中拿着毛笔,随意地在叶南棠写的几张字贴上比划什么。
听到开门的动静,叶嗣宗便丢开毛笔拔腿走来。
可还没走几步,他就闻到了屋内传来扑鼻的药味。
叶嗣宗不由得皱起眉头:
“啧,不是我说,妹妹你都快成药罐子了。”
叶南棠不经意地理理裙摆,绕开了话题:
“大哥好兴致,竟能来小妹院里做客。”
“你别说,不来还发现不了好东西。”
叶嗣宗一屁股坐在云月拿来的矮凳上,大喇喇地捞起桌上的字帖来回翻看,抽出了其中一张,眼中闪着精光:
“这字练得着实不错,不如你做个好事,正好能给夫子交差。”
叶南棠不动声色地将纸抽了回来:
“你我都在乾院上朱夫子的课,你当他认不出来?小心他罚你抄书。”
叶嗣宗不满:
“他敢罚我就敢交白卷,有什么大不了的。”
“要我说,你这么刻苦也没什么用,又不能像男子一样考科举谋官职,可别学二弟那么迂腐,读书读了一身的酸味儿。”
叶南棠也懒得和他多费口舌:“到底何事。”
见她始终不搭理自己,叶嗣宗索然无趣:
“这不是开春后天气不错,我想着约将军尚书家的公子千金去咱家马场踏青,来问问你。”
“我去。”
“你看你,像个老母鸡一样,老窝在后院里也不……嗯?”
按照往常惯例,叶嗣宗已开始走流程劝妹妹多出门走走,没想到被她的回答打了个措手不及。
“哥哥好心邀请,我自然是要去的。”
叶南棠歪头看着大哥,笑意盈盈。
“太好了!”
叶嗣宗十分欣慰,感动到要潸然泪下:“你可算是开窍了!”
“不过……”
叶南棠面露难色:
“我身弱,原想找个女师傅跟着锻炼锻炼,父亲还生了好大的脾气。就怕我想去,父亲也不肯。”
叶嗣宗一听,想都不想便摆手道:
“这有什么难的,父亲那边有我呢,大不了我跪到他松口。”
“至于习武……你那手帕交,裴家姑娘不就是个练家子嘛。”
眼前似乎浮现出了一个身形飘逸的少女,叶嗣宗的嘴角都上扬几分:
“不让你找女师傅,还不让你去闺中密友的家中做客?金吾卫后院里多的兵器!到时我亲自接送,保你进出自如。”
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叶南棠嘴角笑意又深了几分。
“如此,便多谢哥哥了。”
*
“不行!”
叶慈将手中茶盏重重放下,吓得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老爷,别对孩子置气。”
姜夫人温声安抚着,又朝站在一旁的叶嗣宗说道:
“你妹妹还要靠汤药吊着精神,她又不会骑马,你又何苦折腾她呢?“
“我也是心疼妹妹啊。”
叶嗣宗振振有词:
“小妹就是因为太过羸弱,才不能老窝在家里,要多走动走动。”
“咱家马场的山茶耐冬开得极好,就算她没法下内场骑马,在外场陪母亲赏赏花也好啊。”
说罢,他又看了眼面色铁青的叶慈,又思索着开口道:
“再者说……孩儿也是上次在学监时听宋兄说起,他知道咱家马场新得了群好马,尤其想再骑一骑那匹红鬃烈马,这才计划了这次踏青。”
一听到是宋尉主动提起,叶慈脸色变了又变。
如今朝堂风波不断,圣上身体抱恙,太子又刚因为救济粮发放不当被罚在东宫思过,手下一干人等都被清算。
就连他们这把没什么实权的老骨头,都因为这个“太子三师”的身份被拉出来当众叱责。
眼看晏王势头越发强劲,隐隐有和太子分庭抗礼的意思,再不找好退路,以后太子出了什么事,他这个空架子难免不会被牵连。
正因如此,叶慈才动了拉拢镇国公做晏王投名状的念头。
他正愁没什么好时机,眼前这不正是个机会吗!
姜氏见老爷迟迟不开口,便也点了点头:
“如此,宗儿你更要顾好你的妹妹。”
待众人离去,叶慈一如往常屏退了书房内外服侍的一干人等,只留身边总管事章槐在屋内换茶研墨。
许久,叶慈终于合上了案卷,走到窗边,对着半轮明月长叹一声。
“老爷莫要心急,棠姑娘体弱多病,想来就算去踏青也不会到处走动,更何况到时人多眼杂,两位姑娘未必能遇上。”
“我是担心霜儿。”叶慈按着太阳穴。
“她如今心思也多了。吴管事来信,说霜儿最近总嫌弃庄上的吃穿用度,连在下人面前做做样子都不肯,竟然还口出怨怼,实在不成体统。”
“万一她这次冲撞了哪家的达官显贵,只怕会毁了我为她苦心经营多年的筹划。”
章槐一面整理案卷,一面试探道:
“姑娘尚且年幼,以后会理解您的苦衷。”
“虽说姑娘也在城郊上私塾,但毕竟不如府上的棠姑娘那般体面,不如趁此机会迎接回府……”
“不行。”
叶慈瞪了一眼章槐。
“现在我连晏王府的门框都摸不到,你让我把她认回来嫁宋家,让另一个做王妃吗?!”
章槐忙打了自己个嘴巴,连声讨饶。
“你给我好好告诉吴管事,寻个什么借口让霜儿躲出去,别让她知道贵眷踏青的事。”
”老奴知道了,夫人那边是否……”
叶慈横眼制止:
“你又不是不知道南棠是谁的骨血。知道此事的人越少越好。”
“啊!啊!”
窗外传来几声乌鸦的叫声。
叶慈嫌恶地瞥了眼屋外,用力地关上了窗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