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敌国战神的救命恩人,救他的代价是战败后和亲嫁给他。
他却任由他的姬妾折磨我,打死我的宫女。
他们都憎恨我,直到我孩子没保住。
他红着眼说我们还会有孩子,只是说都是那个打了败仗的将军的错,我该恨他。
可他不知道,那个死无全尸的将军,是我的心上人。
1
黎国的冬天很冷,白雪皑皑,结冰的池塘被我砸出一个洞。
瑶姬站在岸边笑意盈盈。
「宝珠公主可要好好帮我找找我的镯子。」
她的兄长曾是战肆辰手下的副将,死在和大皇兄那一战里,我作为黎国打胜仗后的战利品嫁过来,他们对我恨之入骨。
大半个身体没入冰水,我被冻得瑟瑟发抖,慢慢摸索她刚刚扔下来的镯子。
我是父皇第一个女儿,金尊玉贵长大的,没吃过什么苦,很快就被冷得脸色煞白,双腿僵硬站不稳,眼看就要沉下水,听到岸边传来一声冷喝。
「你们在做什么?」
战肆辰跳下水,将我抱了上去。
瑶姬紧张地看向战肆辰湿透的衣裳,战肆辰冷眼看过去。
「瑶姬,你愈发没有规矩了。」
说罢便带着我回了临湘苑,我回头时看见瑶姬淬了毒的目光,我心头发寒。
战肆辰将我抱上床榻,捏着我的下巴。
「不是让你不要同她们走太近,总会是你吃亏。」
他眉心微蹙,眼瞳流光,一副为我好的样子,要不是嫁过来第一天他给的下马威,还真以为是个温柔良善之人。
我伸手抓着他的衣袖,眼里净是祈求。
「王爷,瑶姬带走了思静,你答应过会饶她一命。」
他却忽然变了脸色,眯着眼睛。
「已然饶她一命,瑶姬带走就带走了,你乖乖听话,你们还能有重见的一天。」
太久没见到思静,我根本没法放下心,瑶姬对我都丝毫不收敛,更别说思静只是个陪嫁的宫女。
战肆辰对瑶姬几乎有求必应,我再求他必定毫无用处,但是除了求他我别无他法了。
天色渐晚,战肆辰以为我情绪平息,他抱着我从身后轻嗅我的发尾。
「你们姜国的女子都这样香么?」
他常年练剑,手掌一层厚厚的茧,粗糙地摩擦细嫩的皮肤,在我身后留下猩红一片。
胃里翻涌出一阵恶心,我猛地推开他,踉跄地扑在地上干呕出声。
他顿时沉下脸,一双眼睛里是阴郁得化不开的黑色。
「我就这么让你恶心?」
他起身就要出门,我艰难地起身,思静或许等不了多久了,想着思静,我伸手拉住他的衣袖。
「别走,王爷……我可以的……」
他回过头,我苍白的脸色映入他的瞳孔,早不如刚来黎国那样傲然,我的脆弱一览无遗。
但是我的顺从并没有让他重新回来,他缓缓将袖子扯回去,丢下一句「好好休息」,转身就要走。
刚转过身,后面却传来一阵沉闷的响声,我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然后失去了意识。
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看不清脸的人,让我等他回家,他的披风随风扬起,即便看不见脸,也能窥见他的俊朗丰姿。
醒来后,我嘴里泛滥着苦涩,药碗就放在床边的凳子上。战肆辰坐在床沿,他面色复杂地握着我的手。
「宝珠,你醒了。」
感受着手上的暖意,我不动声色将手抽回来。
「王爷,思静她什么时候能回来?」
一反往日的态度,他没有护着瑶姬,但也没回应我,他垂着眼帘,似乎有些不敢看我。
我心头一凛,一阵恐慌揪着心脏。
「思静怎么了?」
战肆辰握住我的肩。
「过几日,我带她来见你。」
得到他的保证我却更加不安,一股不详的阴影笼罩在我心上。
思静本不用来的,眼前这个人是黎国的战神,我大皇兄死在他手里,梁其延也死在他手里。我知道我这次也会死在他手里,送死的事,我本不愿再牵连任何人。
思静那丫头,硬是追出了城,我将头上的金钗取下来送她,让她跑。
她却说:「公主,思静此去,只盼能替公主死。」
她真傻,活着多好,她却要替我去死。
我被折磨得有些精神恍惚了,渐渐发觉已经开始记不清思静的脸。
我呆愣的时候,战肆辰已经离开了。
我想下床喝点水,双腿因为在冰水里泡了太久,这会儿一站起来就一阵刺痛,我不小心摔在地上,一个侍女着急地跑过来扶我。
「王妃,您别逞强,想要什么差使奴婢做就好了。」
王妃?
我茫然地看向她,我到王府后,虽然顶着王妃的称号,却从来没人这样叫我,下人也都看人下菜碟,这个侍女很眼生,没见过的。
「王妃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考虑呀。」
被扶着坐下就听到这犹如惊雷的一句话,最近发生的点点滴滴碎片似的扎进脑海,我近乎恐惧的颤抖起来。
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我抓着侍女,红着眼睛跟她求证,祈求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她却开心道:「是啊,王妃很快就会诞下睿王府第一个孩子。」
「不可能,不可能……......」
她奇怪。
「王妃不开心吗?有了孩子,王妃以后就有了倚仗。」
我脑中一片空白,心脏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我怎么能怀上敌人的孩子,更何况,我答应过等他回来娶我。
我还没找到他,没看到他的尸体,或许他没死呢,我抱着飘渺的希望,想着或许还能再见他一面。
「不可能,我明明每次都有喝的……」
话音未落,房里已是一阵寂静,战肆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门口,他手里端着药,面无表情。
2
「我知道你不愿怀上我的孩子,不过不愿也还是有了。」
对战肆辰深藏的憎恨顿时爆发出来,我怎么会不明白,没有人会希望我怀上他的孩子,都恨不得我赶紧去死。
只有这个人会做这种手脚,不管是想羞辱我还是其他目的,他换了我的药,我从姜国带来的避子汤。
「战肆辰,我不会生下这个孩子!」
他掐着我的下巴,缓缓将药灌入。
「好好安胎,孩子生下来,你就是睿王府唯一的王妃,不会再有别人。」
苦涩的药水流得到处都是,我红着眼瞪他,眼里是丝毫没掩饰的恨意,他垂眼不去看我。
「宝珠,你乖乖的,三日之后,我带思静来见你。」
我紧紧捏着被子,仿佛要将被子抓破。
思静,思静,对,还有思静,我要救思静。
「我现在就要见她。」
战肆辰蹙起眉心。
「不行,三日之后。」
我没问为什么非要三日,他说得笃定,我将心里的不安压下去,都等了这么久了,再等等也行,我安慰自己再等等。
我的手按上肚子,我绝不会生下这个孩子,战肆辰似乎知道我的想法,当晚看守的人就变多了。
他更是亲自端来安胎药,洒出一滴他便要补上一碗。
第三天时,我突然就知道为什么是三天了。
我发现我彻底忘记了思静的脸,意识到这一点,我手里的碗忽的落了地,和我的记忆一样摔得四分五裂。
战肆辰给我喝的根本不是安胎药,而是能让人忘却前尘的药。
我顿住白了脸,想要跑出去,虽然不知道能跑去哪里,但我不能再留下。
我会忘记一切,忘记国仇,忘记大皇兄的死,二皇兄的伤,父皇一夜之间染白的头发,忘记要替我去死的思静,忘记……那个让我等他回家的梁其延。
少年心事藏不住,看见我递给他的花瞬间红了脸。
不能忘,不能忘,脑中的画面逐渐模糊,连他们的名字也开始消散,我取下发簪在床脚刻字。
梁其延,梁其延……
手腕抖得不成样子,久久都刻不出一个字。
梁……
我要写什么?
心里像被剜去一块,空落落的,又疼得慌,疼得想吐。
浓重的黑暗持续了好一阵,我才睁开眼,战肆辰眼含担忧,见我醒来眸光微动,手背贴着我的额头。
「含玉,你醒了。」
我目露迷茫,脑中一阵阵刺痛。
「你是谁?」
他温柔地抚我的发。
「我是你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