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仙界？桃源？
坐在凉亭的栏杆上，听着底下山石间颇具禅意的流水声，就连暑气都消散不少。忽的有波浪声，自远处的假山出中传来，有一下没一下地荡漾，听着像是划船的声音。
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池塘这一亩三分地，还能有人在里面划船不成？
不一会，就有一竹木编成的小舟，自池塘深处划出。
论语曰：大者为筏，小者为桴，这小舟就是一块能浮在水面的木板而已。
在船尾，有一个看起来较为年轻的道士，头戴黑色的冠巾，在缓缓摇橹，是他们的师兄仇世林。在船头的位置，坐着一个头戴斗笠的老人，那就是赵天师。
“人到齐了，就上来吧。”白须在风中飘荡，赵天师摘下遮光的斗笠，向着岸上的三个弟子招手。
碧波荡漾，碎光婆娑，三人依次上了船。
“我先你们几年入门，姓仇。”站在船尾，仇世林笑着跟他们自我介绍。“仍怜故乡水，千里送行舟。若是站稳了，那我们就要远离尘世，隐于山中了。”
“师傅好、仇师兄好。”三人相继问好，接着用好奇的目光，看向池塘深处，不知这一叶扁舟从何处而来。
船尾的摇橹在水中激起白波，小舟缓缓往深处驶去。
随着小舟往深处驶去，周围越来越黑，也变得越来越狭窄。正午的光线照射不到这里，两岸是潮湿的岩壁，寂静无声。可是前路没有尽头，仿佛一条绵延千里的河流。
“凡界和山，只有少部分连接。其余部分，只能通过灵界前往。灵界中游离着可憎的鬼怪，需要用灵灯才能驱散黑暗。若是灵灯熄灭，则会把人永远困在其中。”
赵天师说罢，取出一盏提灯，挂在船头。
提灯散发着微光，周围骤然变得明亮起来。
看着提灯，蒋太楚托起下巴，露出沉思的表情。“若是灵灯不小心打翻怎么办？”
此话一出，这里的人神色各异。赵天师和仇世林，都陷入沉默。
陈子印也在沉默，心想这像是小学生才会提的问题。
眼看没人理会他，师兄仇世林心生不忍，还是提醒了他一句。“蒋师弟，不会发生这种事。”
蒋太楚的表情很不服。“为什么？可是真的有可能掉下去。那不是很危险。”
这话，成功把仇世林也整沉默了，也让陈子云刮目相看。看来一开始给蒋太楚的定义还是太高。这比小学生还幼稚了，只能降为幼儿园，再降降大学生了，然后就没得降了。
扁舟行驶在一处黑暗的隧道中，经过了一处很狭窄的位置，然后周围逐渐宽敞起来，直到远处出现一道亮光。
“出了这里，就上了山。”沉默了一段时间，赵天师的目光望着远处的亮光，声音再度传来。“上了山，你们在凡界的身份就不再有用了。若有人询问来历，你们就说自己是钦天监的人，若再问，就说自己是玄妙观的人。还没完，就说是我赵无极的徒弟，他们便懂了。”
“钦天监、玄妙观、赵天师的徒弟。”嘴里嘟哝，陈天眨了眨眼，已经记在心里面。“我记住了师傅。”
不过一会，隧道尽头的亮光放大，小舟自水面驶出。
阳光再度照在脸上，和玄妙观中的感受无异，只是似乎晚了几个时辰。
蒋太楚好奇地左顾右盼，很快，他脸上露出怪异的表情。“这里就是山上吗？怎么看着就是一个普通村落。”
“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其中往来种作，男女衣着，悉如外人。黄发垂髫，并怡然自乐。”陈子云极目远眺，把风景都收入眼中。他有不同的看法。“哪个村落有这样的美景。”
山上，就是一片很朴素、平实的风景。
无高山、无奇观，也看不见仙气飘飘的人。
流水潺潺，不急不缓，载着小舟前进。两岸许多纵横洁净的白田，因为作物已割尽，只留了点点的根株，静静的在享受阳光。后面的山，说白了就是一些小土丘而已。
一路往前，遇见不少人。以五大三粗的农夫居多，穿着普通布衣，打着补丁，遇见了，一脸友好地打着招呼。
田埂上扛着锄头在走的农夫，或者是铁匠铺里光着上衣的壮汉，或者水边垂钓的黄发老者，没有一个是凡人。
坐在水边，一垂钓的老者抬起头来，看向他们。“无极，把你玄妙观的徒弟接回来了。”
“是的。”从舟上站起来，赵天师一拱手。“姜老，一天过去，可有收获？”
“无饵，愿者上钩。”姜老呵呵地笑着。他已是耄耋之年，坐在溪流边上，双足浸透在水中。
他忽然想起什么，看了过来。“你这三个徒弟里，可有那个面对飞僵级鬼怪，还毫发无损走出来的那个？”
“正是子云！”赵天师闻言，脸上情不自禁就露出自豪的笑容，这笑容发自内心，谁都能看出来。“子云，快来快来，见过姜老。”他挥挥手，就把陈子云给招过去，脸上慈祥的表情，像是过年介绍自家孙子的爷爷那样。
“师傅原来有这么平易近人的一面？看来他很重视陈子云。”看着这一幕，蒋太楚心中微酸。他真想这个被师傅介绍给其他仙人的徒弟，能是自己。
陈子宇就这样被拉了上去，有些哭笑不得。他穿越前没少被长辈称赞，没想到来到异世界，还要再度经历这样的事情。这种东西果然刻在长辈的根里面。
“长得就是一表人才。果然是英雄出少年，看着就是一个当天师的好料子。就这一张俊俏的脸，就能镇死十个鬼！”握住陈子云的手，姜老也是连连点头，赞不绝口。
然而说到一半，却话锋一转，不留余地对着田里的人臭骂起来。“不像我那些小子，种个田都做不好。”
此话一出，马上就是怨声载道。
“师傅啊，这个陈子云的故事你每天要说几遍？”
“对啊，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了。”
“这个陈子云懂怎么插秧，怎么祈雨吗？不就是一个飞僵级别的鬼怪。又不是什么杀招，只是幻术而已，我们遇见了也能轻松活下来的！”
田地里不少裸着双腿，踩在水里，低着头插秧的人。一眼望过去，都是十五、六岁的少年郎。
这些人在烈日下干了一天，早就累的不行。
现在还听见自家师傅的诋毁，那更是火上浇油，一时间把尊师重道抛到脑后。
听着这些顶撞的话，姜老冷哼了一声。“臭小子，等你们见到，就知道能不能活下来。平时地里遇见个虫害病苗，就哭爹喊娘的，就这样还打飞僵？”
田地里，一个个少年都梗着脖子，纷纷表示不服。
陈子云看着这一幕，心中的脉络逐渐清晰起来。“按师傅所说，我是钦天监的，那么姜老以及这些徒弟，就是司农寺的。”
刚刚告诉他们钦天监身份的同时，赵天师也说明了一些，山上和凡界的不同之处。
山上，是另一个世界。
山上的人，身份大致分为九寺五监，大家各司其职。
陈子云所在的钦天监，就是负责降魔、消灾，驱邪的道教天师；而寺农监，则是负责种田，改良作物，治理荒年的济世神农。
若是沿用游戏理论，九寺五监就是不同的路线，像是法师、弓箭手，战士那样，能力的侧重点不同。
“初次见面，老朽也没什么准备的。”
从溪流的水里站起来，姜老踩在泥地里，从旁边的竹篓里掏出一颗鲜嫩多汁的果子。“子云啊，我这里有一颗三十年来年的青颜果，望你不要嫌弃。”
农田里，姜老的不少弟子，还在关注着这一边。
看见那一颗鲜嫩多汁的青色果子，姜老某个徒弟身子一震：“青颜果？师傅你怎么能如此偏心！”
“这不是答应我们，通过问心二关的奖励。怎么给了一个外人。”
“老东西，我们才是司农寺的弟子！对他这么好，你指望一个钦天监的人来帮你种田吗？”
底下议论纷纷，甚至连‘老东西’这种称呼都有，姜老对此嗤之以鼻。“臭小子，我的承诺自然算数。你们所有人中，最快学会司农监问心三关中，第二关‘起风’的人，当然可以得到一颗青颜果的奖励。”他解释说。“我给子云的是另外一颗。”
青颜果整体呈淡青色，散发白色的雾气，摸起来冰冰凉凉的。透过一层青色的果皮，能看见里面多汁的果肉。
陈子云从姜老手里接过青颜果，不知功效为何，能引得这么多人争抢。
瞧见三个徒弟脸上的疑惑模样，赵天师也是娓娓地解释起来。“青颜果，名字取青春永驻之意，有驻颜益寿的作用。姜老给你的这颗青颜果，三十来年的品级，无需炼丹，直接吃下就可得五年寿命。”
“五年寿命？”蒋太楚闻言也是一惊。他不受控制地看向陈子云手里的青颜果，目光火热。
世人皆求长生，寿命这种东西，自然是越长越好。
感受到周围炙热的目光，有羡慕的，有嫉妒的，甚至还有充满敌意的，陈子云看着手里面的青颜果，有些疑惑，也没想到自己初来乍到，就会收到这么贵重的礼物。
赵天师轻声地说。“无妨。姜老也是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你小子还不知，想给你送礼物的，可不止是我司农监一个。”光着脚踩过泥地里，姜老脸上带着笑意坐回了原位，拿起吊杆甩出去。“从你踏入山上的那一刻，就有不少的人在关注你。老朽能感应到的，少说有五道神识，其中我认识的，就有太府寺的人，也有兵器监的人。”
“他们碍于身份，不好直接现身，不过这两天，应该也会送点见面礼来给你。”嘴里说着嫌弃的话，赵天师脸上哪有麻烦的样子，反而一脸的春风得意。“到时候一堆人围着，反而会妨碍子云的修行，也是一件麻烦事啊。”
陈子云闻言就更加惊讶了，自己刚来，怎么就在山上有不少人在关注了。
陈子云说。“我只是在那鬼怪的幻觉里，尽可能活下来而已，并没有做什么。”
姜老听罢，只是轻笑了一声。“只是活下来而已？天才常有，可是似你这样的人，着实少见。我、你的师傅，还有暗中观察的那些，都是活过漫长岁月的老东西。我们知道什么是物以稀为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