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仪式启动
梅琳达修女显然不是简单的地区教会的修女院院长。
她知道的秘辛太多了。
罗夏通过‘环境韵律’感知着对方释放出来的言语未表达的意味，大抵上得到了一个很独特的信息——‘我给你一个上棋盘的机会’。
是的，这就是一条捷径。
趁机控制一尊神使。
神使有多强大，他不知道，但看看转化前的精灵就很清楚了，这种看似单纯到只有机械思维的小玩意，拥有着实现他人愿望的能力。
这条捷径，来源于梅琳达修女的提醒，也来源于罗夏展露出来的对《皈依圣光书》的独到天赋。
倘若他没有能去往铸钢厂触类旁通地领悟到这个程度，倘若梅琳达修女没有恰好看到他施展出来，那么今晚必然不可能有这样的提醒。
总而言之，从梅琳达修女房间出来的时候，罗夏的感觉很微妙。
……
接下来一切顺利，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
一切看似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丹尼尔很快就在六个候选人中脱颖而出，这货是真的拼命，那经文背得贼溜，更是一板一眼地将仪式所有步骤和礼器应用都毫无错误地演练了一遍。
另外一个就是那位年轻的修女了，那极其虔诚的模样看得让人自愧不如。
就在珀西觉得自己彻底没戏的时候，那位修女被其他的大佬们调走了，被安排到了祭台正中间的那个大型祷告仪式中去。
据说她就是来竞争主祷牧师的，如今罗夏已经被内定，看重她的那些大人物就有了其他安排。
这个消息是翡翠公主悄悄跟罗夏说的。
她显然在教会内也有很多门路。
只是她啪嗒啪嗒跑来跟自己说悄悄话的时候，罗夏敏锐察觉到菲欧娜和老烟杆都看了过来，看得让人感觉如坐针毡。
丹尼尔这个猴精眼光犀利得很，一下子就发现了情况，嘿嘿嘿地笑着，“哥们，牛逼啊，翡翠公主、黛西（菲欧娜的假身份）、罗莎琳德（老烟杆的化名），这么优秀的三位女神都对你有意思？”
罗夏呵呵冷笑，“人生三大错觉，信了才是真的傻逼。话说你不是喜欢罗莎琳德（老烟杆）吗？觉得她喜欢我你还这么开心？”
丹尼尔耸了耸肩，“她是我不可能触及得到的美好，我有自知之明，你要是能得到她，我会祝福的。”
罗夏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这货。
争风吃醋？
亏你敢这样想。
老烟杆背后是自由军团，牵扯的是帆船公国潜入山门庇护所的一群强大人物。
菲欧娜背后是摩·山末，牵扯的是荆棘公国的国策谋划和山门庇护所的老牧师尤金·山门以及绝对有罗夏不知道的其他大人物。
二者之间是山门庇护所的贵族和地区教会，是帆船公国不知道从哪里跑来的一支强大队伍。
这种博弈触及生死，稍有不慎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这不是言情剧本，这是争霸剧本，闹呢！
罗夏极其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在剧本里不是路人甲。
他就压根没在人家的剧本里。
论实力，他是一阶机械师。超凡道路虽然琢磨出了几个有趣的术法，但也就刚刚起步，好不容易有两个老师打算成体系的教导自己，还都各自只给他上了一节课。
论地位，他出身荒野，在地区教会里也不过是最低序列的灰袍牧师。
就这，仅此而已。
当然了，罗夏也有自信，他不会一直都是弱者，他一直在成长，但这需要时间。
这个时间包括从这次祷告仪式中活下来，否则人生就戛然而止了。
很被动的啊。
哪里有那个功夫去想什么男男女女的破事。
就这样，时间一眨眼就跑没了。
这天天气不算很晴朗，云层晦暗低垂，仿佛随时都会下雨一样。
数不清的人登上了祭台，个个庄严肃穆地站在自己该站的地方，更有无数护教军入驻祭台的各大节点守护。
神灵诞辰大型祷告仪式，正式开始！
祭台角落这边，罗夏作为主祷牧师，领着丹尼尔和珀西来到一个小祭坛上，向着正中间的机械女神神像行礼，又向神像底下代表着一众教会先行者们的石碑行礼，再向代表着天地万物的铜质钟鼎行礼。
做完这些，他们便站在原地等待着主祭台那边仪式开始。
大型祷告仪式的内容极其繁复，穿着暗金色牧师袍的地区主教带领着红袍牧师们齐声咏唱着诘屈聱牙的经文，周边一群蓝袍牧师操持着各种礼器奏乐。
罗夏清晰地感知到主祭台那边翻涌着可怕的信息洪流，那里面交织的内容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从高高耸立的机械女神神像上传递而出的。
在‘环境韵律’传递而来的可怕洪流信息中，他隐约感受到了无数的牧师在祷告。
他仔细分辨着，最终将目光投向那尊机械女神神像。
他仿佛看到了那尊神像之外，还有无数尊神像屹立在这个世界的各个地方，同一个时间，不同的地区教会，用同一篇祷告文，引发了可怕的共鸣。
共鸣的韵律浩浩荡荡，忽然间，一道道阳光刺透了天空中的阴霾洒落大地。
那光线在信息洪流中交织着，竟在天空中编织出一道贯通天地的巨型机械女神神像。
这道神像一出，他陡然听到了庇护所城内传来的欢呼声。
太多人在同时欢呼了，远远地传递而来，依然是如此的震撼人心。
在这之前，罗夏其实一直有一个疑惑。
那就是为什么如此重要的‘精灵转化神使’的仪式，竟然可以让他们这些新手来主持。
此刻他多少有些明悟。
《皈依圣光书》仪式所需要的一切超凡力量，早就在主祭台上完成了。
熔炼、塑形，这两大步骤罗夏他们唯一能做的都是引导。
念诵《皈依圣光书》祷告文，启动完整的仪式，铸就一条正确的仪轨，其他的一切力量都由主祭台那边加持。
无数地区教会共鸣产生的洪流，就是熔炼精灵的至强力量。
天空中顶天立地的神像，就是仿制机械女神最好的模具。
而他们要做的，不过是启动这条流水线，拉动火车变轨的拉杆，仅此而已。
当初设计‘精灵转化神使仪式’嵌入神灵诞辰同步进行的人一定很得意，借助着大型仪式运转带来的一切前提的完备，让转化精灵如此耗费极大的仪式变成了随便叫个初学者操持就可以的简单流程。
在这么一个过程中，加入自己的意志？释放圣光融入其中？甚至是给精灵的意识留下那么一点余地？
这恐怕不是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事情了啊！
神灵诞辰大型祷告仪式进行得很慢，各种繁文缛节一大堆，足足等到两个小时候后轮到他们这边小祭台的人一起前往主祭台行礼祷告。
祷告结束后，罗夏带着丹尼尔和珀西念诵《救赎一切灾厄机械女神》祷告文，身后的贵族、工业主、商人各自手持长幡礼器走回主祭台。
沿途之中，花瓣洒落、香水铺路。
这在有些人的眼中有些无聊，罗夏却能感受到一股强大的力量正沿着天空中的神像一路朝着一行人手中的长幡礼器涌来。
然后被引导着一路前行。
好似铺开了一条神国的圣光道路一样。
在罗夏的感知里，这更像是从水库中引来一条支流，河水在水渠中咆哮翻涌，最终连接了他们所处的小祭台。
小祭台的前方摆放着一座巨大的蒸汽锅炉，随着这股力量涌至，锅炉上的金属零件开始快速运转起来，好几个机械摇臂不断加速地推动着齿轮，一道滚烫的蒸汽冲天而起。
罗夏他们开始环绕着小祭台和蒸汽锅炉行走着，嘴里的经文变成了《皈依圣光书》。
走至一半，需要仪式步骤与他不同的老烟杆恰好来到身旁，一道细微地声音出现在他耳旁——“小心了，周围那几个护教军被换成了那些人，祭台左边红鼻子的那个是施法者。”
那些人，就是帆船公国来捣乱的强大队伍。
罗夏微微点了点头，表示有听到，依然维持着虔诚的模样念诵着经文，行走到祭台左边时候悄悄撇了眼。
就很奇怪！
在普通视野里，那个红鼻子施法者戴着护教军标准规格的金色黄铜面具，眼窝里的眼神看起来有些涣散。
可在‘环境韵律’之中，罗夏清晰地感受到这人向环境释放的信息，竟牢牢地关注着他身后那群人里的‘大壮’。
以前流浪者营地的大壮，跟摩·山末混的那个，如今以工厂老板的身份参与了仪式。
为毛帆船公国的人盯着的是他？
眼下已经来不及多想。
圣光神像的力量被长幡礼器引到小祭台这边来，随着罗夏三人念诵仪轨经文的转化，原本浩荡的圣光质感开始稳定成了尖刀火海一般凶煞的质感。
按照仪式节奏，他一人登上了小祭台，丹尼尔和珀西在祭台下，齐齐开始念诵着经文，几个护教军抬着装有精灵的神龛来到近前。
罗夏低头确认了精灵的情况，这些护教军便带着精灵来到蒸汽锅炉前，将其安置在一个圆盘型的平台上。
开始了！
随着翡翠公主他们有些百无聊赖地举着各种礼器进行着仪式步骤，罗夏发现这边小祭台的整个环境开始发生了变化。
刀山火海大熔炉！
神龛里的精灵瞬间受了惊吓，飞快地脱离神龛想要逃离这里，却在周遭环境的压迫下，慌乱地再度逃回神龛。
仪式。
如此奇妙。
在普通人眼中根本什么都看不到，可背地里却早已发生了太多太多复杂而强大的机械韵律的演化。
而这些演化，最终被掩藏在看似普普通通的仪式之中。
神秘学再如果吊诡奇妙，最终落到实处里依然是机械韵律的彰显。
罗夏可以感受到那股从圣光神像的力量最终经由脚下的小祭台涌入自己的身体里，然后一掠而过，融入到自己嘴里念诵的《皈依圣光书》经文里，化为一道无形的术法，朝着精灵层层叠叠地拍打而去。
仪轨仪轨，罗夏此刻也不过是个轨道而已。
他心中一动，悄悄改变了这股力量在身体内的涌动痕迹，这种操作很微妙，是平时施法的过程中有着稍不注意就会遗忘的细节。
即——主观调动机械之灵参与了术法施展。
而这，显然就是梅琳达修女提及的自我意志的投入。
轰！
一道无声的爆炸，在环境韵律之中是如此的可怕，在现实视野中依然不过是精灵所处的神龛变成了片片金光，化为经文牢笼锁链将其束缚，与身后的蒸汽锅炉共鸣，开始自行运转起来。
轰！
又是一道轰鸣声。
伴随着周围菲欧娜翡翠这些人敲响了铜钟，那只精灵在环境韵律里呈现出一种炸开的感觉。
罗夏念诵经文时凝望着前方，可以看到一道惨蓝色的身影浮现在精灵位置上。
是一个女人。
样貌普通、皮肤粗糙、看起有些瘦弱的年轻女人，她穿着女仆的装扮，不过她看起来不像贵族的女仆，更像是一个常年劳作的农妇。
她此刻正一脸不可思议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喃喃着，“我终于醒来了。”
而后，《皈依圣光书》的力量化为无数尖刀朝着她扎了下去，化为无数岩浆涌动的熔炉，将她吸纳吞噬了进去。
“不！”
她凄厉的大喊着，疯狂地惨叫着，“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她惊恐地瞪大双眼，在金色的经文缝隙中、在尖刀和岩浆的缝隙中，看向了小祭台上的罗夏，“我求求你，不要杀我，你还记得吗？我满足过你的愿望，把你的皮肤变得这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