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祷告厅的工作
罗夏和菲欧娜献给教会的那只耕牧精灵……
它其实并没有被特别好的保护起来。
事实上它现在正在牧师学院里被当做授课道具，让那些教会收养的小孩子们对这个世界有更直观的了解。
至于这过程中有没有被拿去给什么人许愿，那就不清楚了。
以上这个消息，来源于丹尼尔这个大嘴巴。
“我可能是太焦虑了，竟然开始长痘痘。”大清早的来到罗夏的房间，对着镜子逼逼叨叨着话语，在罗夏的引导下，提及了那只精灵。
而后他突发奇想，“罗夏，你说我们去找那只精灵许愿怎么样，我想要白白嫩嫩的肌肤。”
罗夏正费力地给自己套上那双沉重的蒸汽飞行靴，闻言有些疑惑，“过去我在荒野上听说，想要向精灵祈愿，需要为祂建立神庙，这直接许愿能行吗？”
丹尼尔有些得意地叉腰，哈哈大笑，“神龛啊，听说过这玩意没有，它就是一种小型的神庙。”
“神龛？”
罗夏还真知道这玩意，前世他的农村老家，在路边就有看过一个小小的给土地公爷爷住的神龛。
“对。”丹尼尔举着双手手指比划着，“喏，这么大就行，我怀疑我们现在过去牧师学院，就会发现祂就住在神龛里。”
“如果不是也没问题。”
丹尼尔挑了挑眉，“我妹妹有个漂亮的粉色小屋模型，是她好闺蜜给她养的小肥鼠做的家，我可以先拿过来用一用。”
“！！！”罗夏一阵后仰，“还可以这样？”
“睡前故事里讲的啊。”丹尼尔说得很自然，“《浪荡的大胸男爵夫人》故事里有提到：精灵来到了窗台上的小木屋里，从此在这里住了下来……”
好家伙，你搁这引经据典呢。
牛逼。
这本童话故事书看起来很有知识份量的样子，罗夏决定有机会去买一本来看看。
“下午吧，下午我跟你一起去牧师学院看看。”
罗夏穿好飞行靴站了起来，掂了掂感觉重量还能接受，“今天是祷告日，我们必须要在祷告厅等待有需要的贵族们过来祷告，一直到下午4点。”
丹尼尔撇了撇嘴，“那些毫无虔诚的人过来装样子，我还要陪着他们装模作样，恶心，我有事要忙就不去了。”
他可以不去，罗夏这个副祷告牧师可没有办法不去。
“那我们说好了哈，下午我开车来接你。”
说着，丹尼尔就跑去忙他的事情了——去给老烟杆女神献殷勤。
看起来他同样是毫无虔诚的人啊。
啧。
今天是周末，附近贵族居民过来祷告的很多。
其中最为虔诚的，就是在父母家族教导下来祷告的孩子们。
这些孩子恭敬地对机械女神神像叩拜，咿咿呀呀地用纯真的声音念着最简短的《圣光机械女神》祷告文，眼睛里对整个世界充满了好奇。
丹尼尔说过，他们这些贵族并不是每一个都有机会继承家族的产业和权柄，走入教会是他们最好的出路。
而想要走这条路，从小表现得虔诚，是极大的加分项。
不管内心是不是真的虔诚，教会很乐意看到贵族这种被规训的模样。
况且，每次祷告完后的捐献，哪怕是小孩子的零花钱，积攒起来也是一笔极其可观的数目。
其次就是老人和一些年纪较大的妇女了，他们看起来也挺虔诚的，但这样的虔诚已经有所求了，他们嘴里总是会念叨着自己的孩子或者丈夫。
当然，有时候罗夏也会忍俊不禁，听到一些希望丈夫能硬起来之类的祈求。
祷告人里，更为有趣的是年轻人。
这些年轻人里，有不少是情侣一起过来的，是把机械女神当月老来拜了。
今天来的年轻人特别多，主要是因为黛西·斯通这位侯爵继承人经历了一次死亡感怀自己的柔弱，想要给自己找个丈夫，于是好多年轻人来祈祷机械女神保佑这位贵女能选中自己。
他们甚至小声嘀咕着黛西今天是不是会来街上的祷告厅祷告，聚在门口里不走。
然后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也许是机械女神真的愿意给予这个机会，黛西·斯通来了！
顿时外面变得闹哄哄的一片，然后随着黛西走近，又安静得鸦雀无声。
祷告厅侧边的礼台旁，罗夏正翻着账目本为一个贵族小孩的捐献登记，一个四四方方跟电脑主机差不多大的神龛放到了桌上。
罗夏愕然抬头，迎上了菲欧娜的笑脸。
“请这位牧师大人帮我登记一下，我想在家供奉一尊圣洁机械女神神像，特地请来祷告厅接受洗化。”
圣洁机械女神神像是机械女神的诸多形态之一，主要是用来供奉在家里。
名为圣洁，是说机械女神会保佑这个家干干净净没有人心的罪孽，也同样是说，供奉圣洁神像的家，需要清净自身的心灵，也把自己搞得干干净净的，否则就是亵渎。
不管机械女神有没有功夫管到别人家里的腌臜事，这种神像带来的影响是极好的。
很多人家里都会供奉，以彰显自己是良善之家。
而要供奉这样的神像，就需要先请到祷告厅里，放在本来神像的下方，接受机械女神神像的洗化。
这个业务街道祷告厅办得少，因为贵族们来来去去就那些人，该有的都有了，一般情况下也不会损坏。
倒是庇护所主干道上的那座面向平民的庇护所教堂，这项业务已经成了最大的善款来源。
而且还分等级，越精美的神像越表示圣洁。
据说机械师学院针对平民的分院，招收学员就有良善之家的考核，其中参考之一就是家里有没有供奉圣洁机械女神神像。
这个业务流程还很复杂，而且需要很长的时间。
比如最开始未经神光洗化的圣洁神像，需要用红色的纱布包裹神像，整得跟木乃伊一样。
罗夏登记好前一个，等对方父母带着小孩离去，悄悄挑开红色纱布往里看。
嚯。
神龛里没有圣洁机械女神神像。
唯有一个扁扁的玻璃材质便携酒壶壶款式的蜂蜜罐，里面装着一只精灵。
罗夏想过菲欧娜会怎么把这只精灵交给自己，却没想到竟然就这样光明正大的放到面前来。
由此可见，菲欧娜也不是个虔诚者。
她敢这样做，罗夏可不敢把这玩意放到机械女神的神台上，毕竟他自己都见过两次机械女神了。
面色平静地将其放到墙角柜子中，在菲欧娜身后那些随从的疑惑表情里，只是平淡地说着，“明天是预定的神台清理日，不合适现在摆上。”
再接下来就是很正常的贵族祷告的流程。
菲欧娜没有趁机说更多，只是安静地在随从们的保护下，离开这间越来越多人赶过来的祷告厅。
侯爵府无形的影响力啊，在这么一个时刻显露无疑。
罗夏看着一些个跑来得气喘吁吁的年轻贵族，暗自摇了摇头。
也不知道侯爵夫人要招婿这件事，背后有没有摩·山末的掺和。
下午四点半。
赶来的丹尼尔陪着罗夏耐心等待最后一个跪在神像前哭泣的少女离开，这才合力关上了祷告厅的大门。
他的表情有些感慨，“维罗妮卡，刚刚那个少女，她不顾家庭阻止，嫁给了一名荒野来的流浪者。”
“那个哥们也很争气，一路爬到了城内事务纠纷处理所的副总干事职务，为人很好，慢慢地不仅是维罗妮卡的家人接受了他，也赢得了很多贵族的尊重。”
他启动着车辆，叹了口气，“这次听从山门公爵的嘱咐，跟着我叔叔（斯通侯爵）去往帆船公国谈判，路上一起遇害了。”
说着，他关上车门，左右张望了一下，小声说着，“大家都不敢靠近她，因为据说这次我叔叔的死是教会阻止山门公爵谋划的结果，很多人都说维罗妮卡因此对教会心怀怨恨。”
罗夏挑了挑眉，“她刚刚来到祷告厅跪在女神面前哭泣的样子，那虔诚模样可不像假的。”
丹尼尔摊了摊手，“那就不知道了，人是很复杂的。”
在祷告厅见多了，人心真的会麻木，一路上丹尼尔讲述了太多太多的悲欢离合和三观扭曲的事，都是他过往主持祷告的时候听到的。
有侵犯年幼女儿的，有因为嫉妒偷偷往别人水里投毒的，把丈夫拉出去给其他男人玩赚钱的，什么烂事都有。
“他们就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以为只要向机械女神祷告坦诚罪孽，就真的能祈得宽恕。”
“呵，宽恕？”
丹尼尔提起这个就一脸不爽，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我要是机械女神，绝对会直接降下神罚杀了这么些没有人性的家伙！”
“最关键是，身为祷告牧师，我还必须闭上我的嘴巴，不许把听到的事情跟别人讲。”
“那是他跟机械女神的忏悔，女神没有责罚他，我拿出去说，然后让公爵靠着庇护所法律来惩罚他，那我也就不用干了。”
“你知道这相当于什么吗？”
“相当于我就是个垃圾桶，别人硬往我嘴里塞垃圾，我特么还不能吐出来！”
“恶心！”
“真特么恶心！”
罗夏安静地听着丹尼尔的垃圾话，没有说什么，事实上相比荒野，庇护所这些事也就那样。
荒野上饿极了易子而食的画面，看过一眼都不是说恶心了，那只会感觉自己活在地狱里。
说到底，这个世界哪怕蒸汽机械发展到了一个很神奇的阶段，社会依然处于有些蛮荒原始的阶段。
很多人都活得很迷茫，看似有了教会，却从未有被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