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马杀鸡 蒸锅机和牧师学院
这个世界的人在对待‘洗去身上污秽’有着别样的执着。
比如流浪者营地，哪怕接受身上套着不同尸体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在对待洗澡方面也使用了极具科幻感的‘次频雾化仓’。
而罗夏现在这套老旧房子，看起来更为离谱。
盥洗室干湿分离，最里面一间的浴室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机器和蒸汽管道，各种指针表和喇叭管口。
他琢磨了好一会儿都还是一头雾水。
最后还是尝试使用斋鸟教导的使用机械之魂作为沟通桥梁，去彻底感悟解析眼前的机械结构。
一小时。
他整整琢磨了一个小时。
脑袋里面塞得满满的都是机械图纸，以及各零部件运转组成的系统运作的变化。
然后他就震惊了。
张大嘴巴不敢置信地摩挲着略微有些老化的管道，喃喃着，“它竟然在模仿交互机的震荡和波动？”
就洗个澡而已！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更为神奇的是，它与交互机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子。也就是说，在设计这么个玩意的时候，它所应用的技术和交互机完全是另外一个完整的体系！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叹为观止啊。
倘若说交互机是将蒸汽的力量传递到身体内部，通过与人体的奇妙交互，影响到最深层的记忆情感意志，从而来完成术法的构建。
那么眼前的这套洗浴系统，它作用的就是身体奇妙系统之外，抵达的是体表。
做一个不是很恰当的比喻，它就像罗夏前世传统武术里的内家和外家。
一个更侧重精气神，一个更侧重筋骨皮。
罗夏尝试着扭动上面大大小小的阀门，将其功率调到最低，最终拨动上面一个拨杆开关。
嘭~
无数的温热蒸汽从浴室各个角落的喇叭管口喷射而出，弥漫涌动着好似仙境一样。
这台机器还极为贴心地嵌入了一个蒸汽热能转化光能的机器，好几条弯弯曲曲在墙壁上延伸的特殊材质管道亮了起来。极为独特的波频，竟让罗夏得以清晰地透过水雾看到沐浴乳放在哪里。
他拿起沐浴乳，打开机器管道的某一处盖子，倒了些许进去。
而后尝试着调整了一下阀门，让喷涌的雾气功率变大。
“噢~~~”
温热的蒸汽裹着泡泡，带着极为独特的震荡和波动，轻轻拍击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那种感觉……
简直太特么的爽了啊~~~
罗夏眼神迷离地感受着这种奇妙的洗澡方式，只觉得每一个毛孔都舒张开来，原本因为接触自由军团的那两个人带来的紧绷精神，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他甚至感受到了蒸汽带来的奇妙治愈能力。
它像是正骨医生和盲人按摩师一样，不断地拍击敲打着他的肌肉筋骨，不断地调整着揉动刺激着他的身体，企图让他调整自己的站姿。
它没有一个固定的影响角度，只是影响着让人处于更为自然和谐的状态。
罗夏没有反抗，任由它影响着自己，让自己整个人的身体变得极度放松。
不。
不仅仅是身体。
是身心俱爽，连心儿都变得飘飘然。
他仿佛走入了那片夕阳下的夏天，伴着海风，肆意狂奔。
罗夏细细品味着这种极为微妙的放松感，只觉得术法·小鸡快跑所蕴含的‘迷茫的挣扎’和‘必胜’、术法·膝盖中了一箭所蕴含的‘对未成之事的懊恼’和‘求知破妄’，这些术法所带来的精神负担，都在缓缓消散。
这个蒸汽世界的人也太懂得享受了吧？
他感叹着，只觉得穿越以来从未如此轻松舒适多了。
就好像去做了一套马杀鸡一样。
于是他将这套沐浴系统称之为‘马杀鸡蒸汽沐浴系统’。
而这，还只是老旧楼房里的沐浴系统，看起来已经有段年头了，简直不敢想象最新技术造出来的沐浴系统会是多么爽。
他甚至猜想着，是不是有那种专门针对机械师理疗的治愈系统。
于是他对学习蒸汽机械愈发地渴望起来了。
这好有趣。
好奇妙。
在这么一个时刻，他彻底地理解了斋鸟所讲述的自然之道，机械师感受着机械带来的神秘学领域的感悟，然后再去改造蒸汽机械让它变得更强大。
当然，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罗夏现在最先要做的，就是搞懂这个世界的文字。
否则他连别人图纸上备注的文字都看不懂，更不用说更为深入地去学习机械制造了。
换上干净舒适的内衣，戴上牧师专用更为高档的交互机，检查里面的魔石能量是否充盈，再套上灰色牧师袍，挂上身份牌。
罗夏带着一脸轻盈走出了家门。
走在街道上，他不时观察着周遭的一切。
相比贫瘠的荒野，这里物资充沛得可怕，他甚至在街边垃圾桶看到了好多只是长出一小团黑点的水果。
要知道哪怕是这样的水果，在流浪者营地里依然是很宝贵的食物。
这里却被扔了一大袋进垃圾桶里。
垃圾桶里还有好多看起来没怎么坏的东西，比如一台加热食物的蒸锅机，一些上面布满香肠片果蔬碎粒的面包……
罗夏啧啧了一声，强忍着将垃圾桶里那台蒸锅机捡回去的冲动，沿着街道继续前行。
丹尼尔虽然很不靠谱的样子，但有句话说的很对——我们应该对给我们带来特权的身份给予尊重。
要是让人看到他捡垃圾，他身上的牧师袍就不值钱了。
罗夏在街道上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城防军。
这些穿着军式黑袍带着青铜鸟嘴面具的城防军在他身旁停下了车，里面三个城防军跑了出来，向他表达了问候，“尊敬的牧师大人，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吗？”
罗夏双手合十行礼，刚要微笑说话，却见这些人的腰弯得更下去了。
于是他不得不温声说道，“愿机械女神庇佑你。”
城防军们连忙再度还礼。
罗夏可不愿意在这种无休无止的礼仪中耗费时间，而且他看着这几个壮汉谦卑恭谨的模样，其实心里并不好受。
这要是在荒野的世界里，这三个壮汉绝对是众人倚仗敬重的好汉，在这里却好像狗一样。
罗夏不是圣人，被人这样对待，他也会升起一丢丢的飘飘然。
只是他依然有着前世人生塑造的世界观，更愿意去认同‘人人平等’的理念。
现在，这些人对他恭敬得好像可以随意指使的奴仆，那么他也将在某些时刻遇到某些可以将他当做随意指使的奴仆一样对待的人。
罗夏不喜欢这样。
他微笑着给予对方尊重，却也接纳了这个世界的规则，让他们载自己去牧师学院。
下车后，诚恳地表达了感谢，在几人诚惶诚恐的模样中，微微叹了口气，朝着牧师学院里走去。
这里，他依然得到了不错的礼遇。
灰袍在神职人员体系中处于低端，但下面依然有大量没有正式编制的人群。
比如牧师学院里的一些管理人员。
类似于七品芝麻官遇到了干事的小吏。
牧师学院的门面不大，看似跟街道上其他门面差不多，但沿着一个长长的通道走入，却发现它也仅仅是一个看似低调的门面而已。
走出通道，是一片绿化很好的公园，公园的正中间，树立着机械女神的神像。
再往里走，可以看到一些教学楼和祷告教堂。
隐约有孩童们齐声念诵的声音传来。
带罗夏进入学院的嬷嬷见他好奇，便低声解释着，“牧师学院会不定期地接收一些有天赋的虔诚孤儿，培养他们修行。”
罗夏问道，“他们以后都会当牧师吗？”
嬷嬷摇了摇头，“除非极为虔诚极为优秀的学生才可能成为牧师。他们更多的是成为辅助性的神职人员，比如武力守护教会的护教军，比如管理账目内务的修女等等。”
地区教会是一个极为复杂的体系，特别是在教会将地方管理权力极大让渡给勋爵体系之后，它的各部门职能解释起来极为复杂。
教会吸纳虔诚的勋爵们进入教会体系，以此来维系地区教会的权柄和缓和与勋爵们的矛盾。
但在一些关键利益上，任何勋爵都是不被允许参与进去的。
比如驻扎在教会垄断的魔石矿场的魔石矿护教军……
比如地区主教都没有办法直接管辖，直属教会圣地的研究最尖端蒸汽机械技术的部门……
一路走去，罗夏低声与嬷嬷交流着，试探着一些一般不会摆到台面上的信息。
得到的很少，这位嬷嬷虽然有问必答，但说话极为谨慎。
至少他知道了，他这种流浪者出身的牧师，反倒是比勋爵家族出身的牧师，更能得到教会信任。
当然，跟这所牧师学院自己从小培养的人相比，还是稍逊了一丢丢。
他还多少有些了解，现在他其实处于一种被考核信仰的阶段。
这将决定教会未来对他的安排。
也就是说，刚成为牧师的第一天，自个啪嗒啪嗒跑来学习祷告文，其实是一件极为政治正确的事情。
虽然他的本意不是如此。
很快，嬷嬷带着他来到了一栋外观繁复得好似一台座钟的哥特式建筑里。
这里是牧师学院的图书馆，里面一个同样穿灰袍的牧师接待了他，负责教导他学会念诵祷告文。
灰袍和灰袍之间还是有差距的，相比罗夏的年轻，这位灰袍是个微微有些佝偻的消瘦中年男子，他的面色晦暗，看起来就是一副长期窝在阴暗角落的人。
对方表现得很是恭敬，并没有因为罗夏不识字而轻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