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从此，你我之间命薄如纸
外谷此时很安静。
诸多黑虎帮队长人数最多，但也实力最弱，此刻夹杂在两股汹涌的气势中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也就是李卓然站在他们身旁，给他们分担了大部分压力。
李卓然很想劝住夏君璃，现在面临的对手并非正派同道，她们之间也并不是江湖切磋，何须执着于是否独自打败对手？
夏君璃自然没有想过这些，因为她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她看见了喜欢的东西，听见了喜欢的话就会开心，喜悦，看见了不喜欢的东西就会踢开，听见了难听的话就会冲去过揍人。
而现在，她看着对面的凌寒月，仿佛在看一件稀世珍宝。
“赢过你，我的剑意应该就成了吧。”
夏君璃笑眯眯的看着五窍流血的凌寒月，心里一片欢愉。
剑道属于武道，与儒道等需要顿悟、机缘、才能更进一步的大道不同。
武道的晋升尤其简单。
那就是同级别的，实力相近的生死大战。
败者死，化作胜者的养料，让活下来的那个人在生死之间更进一步。
而夏君璃从未遇见过一个年龄可以和她相仿，实力与她相近，境界与她等同的对手。
所以当她走到第二境巅峰后她的路就断了。
因为她走过的路实在太顺太快，从小就力压同辈，从未有人能在她的心里留下一片风景。
所以她的心里空空荡荡，自然凝结不出什么意象。
但就在刚才，虽然和凌寒月交手时间极短，直到凌寒月冲到她近身时她才感受到，那是她此生第一次直面死亡。
也就在那一刻，她仿佛从无尽的光辉里往下坠去，强烈的失重感让她下意识的往脚下看去，也就是这一眼才让她明白。
从前的十八年自己都活在空中，随风飘荡，这些风或许是长辈，或许是同辈，或许是朋友等等……来了一阵风，她就飘向一方。
但现在不一样了，她已经认清了脚下的路。
夏君璃持剑的手还在颤抖，此刻，刚刚褪去面临死亡的恐惧和迎来新生的激动共同交织在一起，夏君璃剪水秋眸分外的明亮，瞳孔的倒影里全是凌寒月。
凌寒月回过头，看着刚才的手下败将更进一步，点点头。
“那我成全你。”
随后从怀中飞出一枚铜钱直冲夏君璃，铜钱速度极快势若风雷，夏君璃电光火石之间提剑横挡，“叮”的一声铜钱弹飞自己后退一步，可转瞬之间夏君璃身侧便闪过一道红光，眼看着凌寒月再次欺身逼近。
夏君璃浑身剑气弥漫，霞光万千，立剑横于胸前，闭上眼整个人进入一股寂静的状态，此乃她家传秘技，抛砖引玉。
以周身剑气为边，若是凌寒月仍然像刚才一样不管不顾近身向前，等到她踏入剑气范围内之时自己便可以快她一步刺入胸口。
这是一门虽是后发，但可先至的剑技。
而凌寒月仿佛没有察觉此刻夏君璃的异样一般，仍是是平静的挥拳，轰出。
就是此刻，夏君璃的双眼都未睁开便感应到了凌寒月的弱点，手中长剑扭转变化，一剑直刺凌寒月胸口。
剑比拳长。
这一次是以自己受伤换凌寒月身亡。
时间仿佛在此间山谷凝滞。
自己要赢了，夏君璃睁开双眼，准备迎接长剑刺破凌寒月胸口的一幕。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凌寒月看见长剑即将刺到胸口仍然这么平静？
为什么耳边似乎听见了李卓然的叫呼喊声？
他在喊什么？
铜钱？
铜钱！
夏君璃瞳孔紧缩。
然后就是背后传来了一阵剧痛，强烈的剧痛不仅让她的右手偏离了方向，手中长剑仅划伤了凌寒月的肩膀。
还让自己迎面遭受到了凌寒月的一下重击。
霎那腹部传来一阵剧痛，口吐鲜血，喷洒在凌寒月胸口。
然后眼前就是天旋地转……意识近乎丧失。
凌寒月左肩又添了一道伤口，不过她的脸庞依旧平静，像这样的战斗她从小经历了太多，她已经习惯身体的流血和痛苦。
一脚把夏君璃踢到李卓然身前，看着失态的李卓然。
语气仍然没有一丝温度。
“到你了。”
李卓然双目泛红，浑身清白之气四散开来。
可是仍然有一段颤颤巍巍的声音打断了他。
“我还没有输。”
一身青衫的夏君璃此时已是满身鲜血，但还是摇晃着站起身来，手持长剑，眼神明亮而坚定。
“我夏君璃……绝不言败。”
娇俏的小脸此时已是苍白一片，瘦弱的身体站在李卓然面前，只身面对着凌寒月的漫天血气。
“够了。”
李卓然嗓音颤抖，他不想失去夏君璃，他知道此时的夏君璃已经濒临油尽灯枯，身体早已走到极限，此刻能够站起来全靠意志在支撑。
“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剩下的让我来吧。”
李卓然温声劝道，但面前的夏君璃闻言一颤，然后艰难的转身。凌寒月见状也不言语，只是悄悄的恢复灵力。
“你是想让我放弃吗？”
夏君璃的眼眸十分好看，清澈如流水，明亮如弯月，但站在他面前的李卓然却感受不到一丝熟悉的温度。
“你已经……输了。”
李卓然艰难的从嗓子里蹦出这几个字，可迎面而来的却是清脆的一巴掌。
“李卓然，你根本就不理解我。”
夏君璃这一巴掌毫无威力，却打蒙了李卓然，死死的盯着夏君璃，他不明白为什么夏君璃要坚持到这种份上。
“这是我此生第一次战斗，你想让我就这么放弃吗？”
夏君璃转身看着凌寒月，她从小与很多同辈前辈对战过，但那些都是切磋，唯有此时与凌寒月的一战，才算真正意义的战斗。
换言之，这是她剑道路上的第一次战斗，她还没有发挥完自己的全部，怎么可能就这么认输？
李卓然看着此时精神已接近恍惚的凌寒月，不忍的叹道：“让我来吧。”
但迎接他的却是夏君璃冰冷的声音。
“李卓然，从此以后，你我之间命薄如纸，你不再是我的未婚夫了。”
“你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