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彷徨的同龄人】
刘军要去参军。
这事儿，顾琢也知道。
但刘军自己没提起，他也就没有问出来。
没想到，杨坤鹏家也听说了。
那天晚上，刘军拉着自己聊到大半夜，他总觉得对方心里藏着什么事儿。
第二天他就跟父亲谈了一下，父亲也去打听了，毕竟以前是工友，儿子跟人家也是多年的朋友，慧姨也没有瞒着，就大致的说了一下。
他们家现在商量着，想让刘军参加完高考后，先去报道，保留学籍，然后去参军锻炼几年。
等到锻炼完了，他再回来读大学。
刘军的父亲对慧姨的影响还挺大的，她似乎不希望儿子将来也变成这样的人，所以想让孩子去当几年的义务兵，那地方，绝对是最锻炼人的地方了。
虽然说，以刘军的性子，顾琢完全不相信他将来会变成跟他父亲一样的人，毕竟他自己都很厌恶。
但从理性的角度，其实这条路，挺好的。
“我妈说，我们家就是普通人家，也没什么人脉关系。”
刘军闷着声，“我体格好，先去参军锻炼几年，在里边也能见识些这寻常社会上见不到的人、事，学纪律，学着怎么约束好自己。”
“反正我年纪小，等到我退伍了，再去读大学也不晚。”
“到时候上大学，没准能因为这个身份，得到一些优待。”
张华宇的声音又蹦出来了，“嘿，这身份确实够硬，别的我不敢说，但我觉得你要是真去参军了，等到时候回来，找女朋友准容易些。”
“挺好的，说得我都有点想去了。”杨坤鹏也说着，“但我感觉我有点太胖了。”
大胖的胖，是高壮。
他二胖的胖，那才是真的胖，全是膘。
他们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
顾琢却没有开口，默默的看着视频。
他知道，刘军心里肯定有别的想法。
要不然的话，那天晚上他们也不会聊到那么晚了。
“……”
果然，对于这些话，刘军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开口。
“怎么？”
杨坤鹏问道，“你不想去？我觉着阿姨这想法可以啊，去当兵。”
“我想去。”
刘军回道，“但这件事情又不是想想就行，还有很多要考虑的。”
张华宇也搭着话，“这还考虑什么，这不是明摆着的好事嘛。”
他们讨论着，顾琢却一句话没说。
刘军也没有多说些什么，支支吾吾的。
一直到几人从歪歪里退出来，他才私聊发了消息给顾琢。
“你怎么看这件事情？”
刘军问着，“我刚才都没听见你说话。”
“这件事情单纯想想，确实挺美好的。”顾琢早料到了，他会单独来问自己，刚才其实也有些思索，“去当几年义务兵，既锻炼了身体，又能有个名头。”
“听说很多地方的工作对于退伍的人都有优待，将来至少工作这方面，你可以多出很多选择。”
“当然了，这是想想，实际做起来肯定不一样。”
消息发到这里，他停顿了几秒，“那是去当兵，是要做好觉悟的，吃苦是肯定的，必然的，甚至还可能有危险。”
“很多人只看到了好处，没认真的对待这件事情，头脑一热就去了。”
“可这件事情，不是说像军训一样，累了可以找各种借口请病假，你要是去到那边，受不了了，后悔想回来了，那就是逃兵。”
以刘军的性子，这种概率很小。
但很多事情，说不准的。
这不是去玩，这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
某种程度上，这件事情甚至比高考选大学、大学选专业还要重要。
而面对这个选择的人，是一个高二的少年。
刘军那边安静了。
顾琢也没有一直盯着聊天框，继续看着自己的教学视频。
但在刘军回消息的第一时刻，他就打开了聊天框。
“说实话，我到现在都没有走出过鮀城，更别说一个人生活。”
“咱们这边小城市，我家又刚好离学校不远，小学、初中、高中，我都是走读的，基本上就没在外边过夜过。”
“不开玩笑的说一句，现在你让我去酒店开个房间，单住一个晚上，我可能连流程都不怎么熟悉，至于什么去坐地铁，坐飞机，这些我更是想都没有想过。”
“我的生活就是上学、回家，偶尔去我妈店里帮忙，这三点一线，偶尔会跟你们出去玩，但最多也就是去网吧或者是去看看电影、吃吃饭、唱唱歌什么的。”
“我妈跟我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我一开始也只想到了好处，但后来冷静下来，又有些惶恐和不安……”
这还是顾琢自认识刘军以来，第一次听他说这么多话。
哦，虽然是打字发消息的方式。
但确实说了很多。
刘军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向来是他们几个人的小团体里，最靠谱的那一个。
出门在外，他也很照顾着他们几个，像是吃饭时洗碗筷、电影票买票取票、出去打球占场地……很多事情，他都是那个主动揽活的。
但说到底，刘军平时表现再稳重，他也就是个高二的学生。
在这个年代，这个孩子们都被保护得很好的年代，他经历得很少。
“他们两个有些孩子气了，我感觉跟他们说，他们只会笑我没胆子。”
“可这件事情，真不是那么容易决定的。”
“我一开始听到这个消息，还想着我妈怎么才高二就跟我提这件事情，但现在我觉着，一年的考虑时间都太短了，不，不对，严格意义上只有半年的时间，半年后我就准备体检和政治考核。”
刘军的文字里，满是不安。
顾琢没有第一时间回复，而是沉思着。
他一字一句的看完消息，思索良久，这才按动键盘。
“据我了解，你去了，大概会有一段时间的训练期，过程肯定是要比平时咱们上什么体育课更苦上数倍，但过程会影响之后的安排。”
“训练期过后，可能会被派往各个地方驻守，也有可能会去执行一些抢险救灾的任务，这个过程是有一定危险的。”
“这就是我能从网络上了解到的全部，作为旁人，我跟其他人一样，都只能说些关于这件事情的好坏，可真正做决定迈出那一步的人，只有你自己。”
“我当初也是一样，周围其他人的劝阻、建议都只能在我心中多出一个个选项。”
“而真正决定的人是我自己，我想做，我必须做，所以我做了。”
刘军发自肺腑的倾诉，他亦是说出了内心，那时那刻最真实的想法。
除此之外，在这件事情上，他没有办法再给予其他建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