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电话】
‘这一趟出门，总不能全无收获吧？’
目送莫余上了出租车离开，顾琢心中却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他的内心，已然不像曾经那般坚定。
‘钱，哪是那么容易赚的。’
‘别人不赚，别人没眼光，就你有？’
‘全国十几亿人，人人都没你聪明，都没你有能耐呗？’
顾琢的脑海中，不自觉响起了父亲说过一句又一句的话。
‘是啊，我凭什么成功呢？’
‘就凭这个面板？说到底，这也就是个死物，只能带来一首首歌曲。’
‘可艺术这种东西，我一个无名小卒作出来的，唱出来的，跟那些明星大腕作出来、唱出来的，能是一样的效果吗？就算歌再好，会有人追捧吗？’
扪心自问，自己内心的自信、自傲到底是哪来的？
面板！
可是说到底，面板只能提供给自己一首首歌曲而已。
真正去演唱这些歌曲的人，是自己。
说到底，自己只是一个翻唱者。
这是在这个世界，这些歌曲并未出现，所以自己是‘原创。’
可自己的能力，配得上这些歌吗？
连预选赛的评选环节都没有达到，便被当场宣布不够格，这让顾琢大受打击。
以至于如今，面前好似光幕般的面板能给与他的勇气，少了很多。
往常，不管是年龄、阅历上的稚嫩而受挫，或者是学校里老师的反对甚至是把自己当成是‘反面案例’，父亲不支持自己，儿时好友的游戏邀请，内心想要逃避家庭责任……
每逢这些，让顾琢觉得压抑，觉得紧张时，他只要亮起这个面板，这个仅有自己看到的面板时，他总能生出勇气。
‘我能成功。’
顾琢不顾一切，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
他能毅然而然的放弃学业，选择直播，开始学着承担家庭责任，
他能抵挡住内心的诱惑，纵使家里已经买了电脑，却也每日都坚持直播，而没有将买来的电脑用于玩乐上，
他能信誓旦旦的在家人、在朋友面前说出，拿个‘分区冠军’就好，这样狂妄的话语……
但现在……
顾琢虽然在莫余的面前，一直表现出积极乐观的样子。
但他的内心，其实是有一些动摇的。
怎么可能不动摇，失败了，自己居然这么轻易就失败了。
在拥有一首质量那么高的歌曲下，自己在专业评委的评审里，居然当场被判了不合格。
难道直播间里，那些听众们说的都是真的吗？自己其实唱歌一点都不好听，自己根本不会唱歌。
“想什么呢，我会成功的。”顾琢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脸，呵斥着自己，让自己更清醒一些，“不管是直播，还是互联网，还是歌手，我都会成功。”
这才多久，自己就开始想着失败了？不可能！
可内心，他终究是有些忐忑的。
昨晚吃面的时候，莫余后边跟自己说的话，顾琢其实是听清楚了的。
……
……
“评选结果不是还没有出来嘛。”
深夜，
鹏城城中村中，一处青年旅社内，
发完传单，刚在外边吃了碗粿条汤的顾琢一回到旅舍里，都还没有洗澡，便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他赶忙拿着手机起身，刚想说些什么，却看见对面床铺，正摆弄着衬衣的男生瞧过来。
顾琢歉意的点了点头，出了门，到走廊里打电话。
“所以我就想着先在这边一边兼职，一边等结果，顺便的，也可以见见世面。”他朝着打电话过来的父亲解释着，“对，我没住酒店了，太贵了，现在住在青年旅馆里。”
“哪会脏乱，都是学生住的，我舍友是个应届毕业生，过来找工作的。”
“没必要，我这到处兼职，还住酒店里？那岂不是白干活了。”
电话里头，父亲的声音有些无奈，回道：
“就这点时间你都要找个兼职，真不知道你这孩子，对钱为什么会这么执着。”
“不过兼职倒是其次的，见见世面也好。”
“你手里头的钱，够用吧？要是不够的话，我直接让你大伯用银行卡转给你。”
顾琢沉默着。
“怎么了？”
父亲赶紧问着，“不够了？那我现在打电话让你大伯……”
“不是，我是想问……”
顾琢回道，“你这几天身体怎么样？”
“就那样吧。”
父亲随口回着，“都病了那么久，化疗那么多次了，也没有多疼，没有那么难受了。”
“嗯。”
顾琢应着声，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父亲那边也没有出声。
这份沉默一直持续了有一段时间。
“你唱歌，一直很好听的。”
父亲那边，忽的出声，“我还记得你小时候，给我和你妈唱歌。”
“那个时候，我们俩经常吵架，说来也怪，每次你唱歌，我们就不吵了，没那么生气了。”
“明明你才几岁，好像是三岁，还是四岁来着。”
“你字都认不全，连首儿歌都能唱跑调，我们忙，也没人教你，都是你自己看电视学的，可那个时候你唱歌虽然没什么技巧，但真的很好听。”
“那个时候我都三十几岁了，但你唱歌绝对是我这辈子听过，最好听的歌，两千年的时候，华哥来鮀城开演唱会，我感觉他唱的都没有你……”
他絮絮叨叨的说着。
顾琢没说话，就靠着墙边，安静的听着。
从他小时候无师自通，把两人唱得不吵架了，又到幼儿园上台表演，拿了个‘小歌声’的称号，再到后来小学……
有些记忆，顾琢自己都忘了。
就好像刚才父亲说的，他跟母亲吵架，自己在旁边唱歌的事情，他压根就记不清了。
可父亲却记得很清楚，至于幼儿园上台表演，他有点印象。
那个时候，他唱的好像是……让我们荡起双桨？却是连唱的歌都忘了。
“是歌唱祖国。”
父亲指正着，“你读的是公立幼儿园，幼儿园里的老师教的，都是这些红歌。”
“我好像想起来了。”
有了父亲的提醒，顾琢想起了一点什么，“当时还有人给我拍照片，对吧？”
“对对对，那几张照片我到现在还留着嘞。”父亲赶紧回着，又继续絮絮叨叨起来，“你那个时候在台上唱歌，我跟其他家长坐在前边，那是听得……”
顾琢时不时的回应着，陪着父亲回忆着过去。
他们都没有提及什么工作、读书之类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