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戈兹齐与赤瞳
帝都，皇宫。
戈兹齐带着精英组返回帝都的第一时间，就向自己的上级大臣辅佐西宫进行工作汇报。
作为大臣奥内斯特赖以信任的左膀右臂，且是大臣派系的核心柱石之一，西宫在帝国内部占据的分量绝对不小。
哪怕是重要无比的暗杀部队，大臣奥内斯特也是将其交付给这位辅佐官管理，可见对方的不凡之处。
不过戈兹齐很清楚，自己名义上虽然是西宫的下级，但实质还是大臣奥内斯特安插在暗杀部队中的一根钉子，掌管暗杀部队中最精锐的部队，有着鲜明的大臣色彩。
只是在表面上，自己还是需要对这位大臣辅佐官保持敬意。
“西宫大人。”
“好久不见了，戈兹齐。”
接见戈兹齐的西宫也没有什么架子，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
“劳烦西宫大人挂念，不知道这么着急将我召回，是有什么新的安排吗？”
戈兹齐开口询问。
“关于普托拉王墓的事情，我和奥内斯特大人基本上了解了一个大概，这一次辛苦你了，相应的奖赏很快就会赏赐下来。”
简单的一阵嘘寒问暖，西宫也没有继续废话，而是开门见山说起了正事。
“本来这件事，我是打算让比尔去处理的，但是现在强化组的成员损失惨重，人手重新补充，还需要一段时间，除此之外，比尔还需要负责普托拉王墓的挖掘事宜，所以这件事只能让你去处理。”
戈兹齐轻轻吸了口气，早有预料的他，自然明白在这种时候紧急召回自己，不可能让他无所事事。
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任务，需要用到他和精英组的力量。
“西宫大人请说。”
“关于东部地方领主的作乱问题，我想你也有所耳闻。本来这件事，我和奥内斯特大人，是不打算在这种时候介入的，但根据密探传递回来的情报，这些想要独立的东部地方领主，开始和南方叛军暗中勾结，暗中策划对帝国统治不利的事情，且已经摆在明面上进行。这是参与者的名单，你看看吧。”
听西宫说完，戈兹齐上前几步，接过西宫递过来的一份名册，随意翻了几页，脸色逐渐凝重起来。
“都是一些握有地方实权的领主啊……”
“如果不是握有实权，他们也不会这么胆大和叛军进行勾结了。你的任务很简单，将名单上出现的人，全部一个不留处理掉。东部各地的密探，会协助你们行动，为你们提供休息的据点，还有情报。”
“是。”
戈兹齐没有拒绝，这件事并非是西宫一个人的独断专行，背后的主谋者依旧是奥内斯特大臣。
东部一些领主暗中独立的事情，在很早之前戈兹齐就已经耳闻。
只不过当时考虑到帝国内部的稳定，加上这些领主表面上还对帝国表示敬畏，中央也就没有派遣军队进行武力镇压。
但现在局势有所不同，西北蠢蠢欲动，西部更是在南方叛军的挑唆下，陷入战争的泥潭。
北方异民族也同样有南下的趋势，对帝国虎视眈眈。
这个时候东部要是再混乱起来，肯定不是奥内斯特希望见到的。
正所谓柿子挑软的捏，处理不了南方叛军，更处理不了西北问题，那么，东部一些领主现在跳出来，当然需要一场血腥风暴洗礼，杀鸡儆猴。
“不过，我现在伤势并未痊愈，关于任务的事情，我希望多宽限一点时间。”
戈兹齐随后又说出自己的难处。
他在普托拉王墓杀死的守墓人最多，但伤势也最严重，直到现在，他还能感觉到身体的一些地方隐隐作痛，影响他的实力发挥，肯定不利于任务的完成。
除此之外，这次的普托拉王墓之行，也让他意识到精英组的实力有所欠缺，需要对精英组的成员，进行一次集体强化训练。
西宫皱了皱眉，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最终开口：“可以，但必须在半个月之内展开行动。这次的任务，奥内斯特大臣十分重视，绝不能耽搁太久。”
戈兹齐重重点头，表示明白，带着名册转身离开。
……
回到驻地的时候，戈兹齐扫了一眼，发现精英组的人几乎都在这里，但赤瞳的身影却消失不见。
“赤瞳人呢？”
看到七人中唯独缺少了赤瞳，戈兹齐内心不由得一沉，但脸上依旧不动声色的询问，不想引起其余人的注意。
“是这样的，赤瞳发现了一家不错的料理店，说晚上不打算回来吃饭了。爸爸，你找赤瞳有什么要紧事吗，要不要我去找她回来？”
作为女子组的大姐柯尔奈莉亚愣了一下，向戈兹齐汇报了赤瞳的去处。
这种事时有发生，毕竟精英组里的人，谁都赤瞳是个馋嘴的吃货，她一个人的饭量，是戈兹齐加精英组其余人的几倍。
而且随着身体的长大，赤瞳的饭量也跟着不科学的指数性成长起来。
每到一个地方，赤瞳就迫不及待寻找当地的美食，已经是精英组各人心照不宣的事情了，所以也没有人太过留意。
反正吃饱喝足了之后，赤瞳会自己回来。而且这里是帝国的大本营，根本不用担心赤瞳的个人安全。
叛军势力再怎么强大，也无法在帝都内胡作非为。
戈兹齐听到后，也没有继续说话，只是拿出从西宫那里带回来的名册。
“父亲，有新的任务吗？”
坐在一旁的纳哈修站起身子，在看到戈兹齐手上的名册之后，意识到有新任务到来了。
“是的，不过这次的任务暂时不用着急，半个月之后，我们休养完毕再出发。另外，关于你们的特训，也要在半个月内完成。”
戈兹齐没有隐瞒，随意把名册交给了纳哈修保管。
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纳哈修就是精英组的管理者，他的实力和领导才能，精英组其余人也相当信赖。
很多时候，也因为纳哈修的存在，他身上的担子才会轻松许多。
从这点来说，他比比尔要幸运，不用事事亲为。
像是比尔，年龄和自己差不多，但外表看上去却比自己要苍老，多半是因为很多事都要亲力亲为，为此消耗了大量的精力。
想到这里，戈兹齐越加确定自己的教育没有出错了。
毕竟要是跟比尔一样，滥用药物来控制下面的人，虽然忠诚是没有问题了，但能力却要大打折扣。
一旦失去主将，就会陷入群龙无首的尴尬境地。
纳哈修扫了一眼名册上的内容，顿时明白接下来的任务，是纯粹的刺杀任务。
“地方领主吗？总觉得有点麻烦啊。”
纳哈修觉得这个任务相当棘手。
“有什么麻烦的，直接冲进去干掉目标不就行了。”
波妮捏了捏拳头，发出噼啪噼啪的脆响，脸上露出跃跃欲试的表情。
纳哈修没有回应波妮，因为跟这种笨蛋讲道理，是根本讲不通的。
好在这个笨蛋脑子虽然有问题，但就作为打手而已，毫无疑问是合格的，会严格完成自己交代下去的任务。
这也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优点吧。
他讨厌没有自知之明的蠢货。
“纳哈修，你先在这里和其他人，商讨一下这次任务的计划方案。我去看一看赤瞳那边，等我回来再进行补充。”
戈兹齐像以往那样，先把工作交给纳哈修进行预案安排，如果有什么缺漏，自己再进行补充调整即可。
“是，尽管交给我吧，父亲。”
纳哈修一丝不苟的回应，虽然脸上情绪平淡，但眼中却露出难以掩饰的自信之色，显然对于这样的工作，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
从普托拉之地回来后，赤瞳就一直心绪不宁。
这几天也一直做着噩梦，会梦到过去那些被自己斩杀之人，还有普托拉王墓中的那些守墓人，他们哭嚎痛苦、诅咒谩骂的声音，仿佛能够直穿大脑，在她脑海中萦绕不绝。
这到底是为什么？
按照父亲戈兹齐的说法，自己不应该产生这样的反应才对。
因为自己所斩杀的，要么是一群和叛军有所勾结的叛徒，要么是鱼肉百姓的贪官污吏，自己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能够把这个摇摇欲坠的千年帝国，重新拉回正道，让民众安居乐业。
她每杀死一个人，都是在践行自己的正义。
杀死普托拉王墓的守墓人也是同理，这群守墓人为了供奉他们早已死去的伟大王者，不惜窃取帝国的财富，她之前所做的，不过是为了夺回原本就属于帝国的东西罢了。
邪恶的是那群守墓人，自己这一方是正义的。
“到底哪里出现了问题？”
走在帝都繁华街道的道路上，哪怕已经饥肠辘辘，赤瞳现在也没有了吃饭的兴趣。
往常这个时候，自己早已坐上餐桌，美美饱餐一顿。
随后，赤瞳抬头观察周围路过的行人，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些行人的眼神和表情，有点过于麻木了。
明明大部分都是青壮年，全身却散发出和老迈之人一样的垂暮气息，仿佛整个人都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动力。
而且依稀能够看见不少人身材干瘦，肌肤蜡黄，一看就是饿了太久，没有吃饱饭的缘故。
赤瞳感觉十分奇怪。
明明自己和精英组的同伴，在帝都内斩杀了大量贪官污吏，怎么帝都人民还是一副死气沉沉，吃不饱饭的样子。
按理说，这么长时间过去了，那些惠民的政策也该颁布下来，让帝都的民众产生希望的盼头才对。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赤瞳总感觉在斩杀了大量贪官污吏后，帝都人民的日子比以前更加困苦不堪了……
这让赤瞳有点怀疑，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真的有正面意义吗？
自己这样不停的杀人，真的能让民众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吗？
赤瞳无比茫然。
感觉父亲戈兹齐教给自己的东西，和现实的情况截然相反。
就在这时，赤瞳忽然顿住脚步，没有继续前行。
因为前方是帝都的一处贫民区。
是父亲戈兹齐严令她，还有精英组其余人，必须远离永远不准靠近的地方。
为什么不准靠近？赤瞳内心倒是没有害怕，只是疑惑，为什么不准靠近这种地方。
是这里面，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害怕被人发现？
赤瞳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进入里面看看情况。
她隐隐觉得，父亲戈兹齐教给自己的东西，也不一定全部是正确的。
事情的真相如何，自己应该主动去了解，而不是完全听从父亲戈兹齐的教导。也许父亲是错误的呢？
这样的想法一旦扎根，就疯狂在赤瞳的内心茁壮成长起来。
赤瞳扫视了一眼周围，没有可疑的人影，迅速跑动起来，进入前方的贫民区。
和之前的街道比起来，贫民区里面的环境果然很差，甚至差的超过赤瞳的想象。
路边随处可见的瘾君子与拾荒人，路过的行人仿佛也被剥夺了全部的精气神，给赤瞳的感觉，就好像是一群会走动的尸体，如同行尸走肉般，十分渗人。
这里是帝国最繁华的帝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穷人？
“这是！？”
怀着不解心情的赤瞳，最终来到前方的一处中心广场，震惊的瞪大了眼睛。
那里并不是热闹的集市，围绕着载歌载舞的人群，而是刑场。
数以百计的十字木桩，宛如一块块竖立起来的墓碑，每一根十字木桩上，都绑着一个人。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全身一丝不挂，皮肤溃烂，一道道刀刃划开的伤口，皮肉像是花肠一样向外翻卷，不少人双目被剜去，舌头被割掉，鲜血沿着十字木桩往下流淌。
固定他们的不是绳索，而是一根根几十公分长的铁钉，以极为粗暴的手段，贯穿他们的骨肉，牢牢钉在木桩上。
明明是盛夏，赤瞳却感觉这个天气，比凛冽寒冬还要冰冷。
仿佛有一盆冰水直接从她头顶浇下，全身冰凉刺骨，冷冷打了个寒颤。
赤瞳凭借敏锐的观察力发现，这些人虽然看上去和尸体没有区别，但身体却微不可查的在蠕动，微弱的呼吸从口鼻传出。
很显然，在受到酷烈无比的折磨之后，他们还没有死去，陷入一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绝望境地。
赤瞳下意识握紧拳头，一股无名怒火从内心疯狂燃烧起来。
“这些都是危害帝国统治的犯人。”
冷不丁的从后面传来一句话。
赤瞳身体陡然僵硬下来，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弛下来。
身后之人一步一步走到赤瞳的身旁，接着拍了拍赤瞳的肩膀，正是戈兹齐。
“父亲……”
赤瞳低下头，似乎在思考使用什么借口，才能揭过自己此时的行为。
“我应该说过，不要靠近这种地方吧。”
“我只是——”
“赤瞳。”
辩解的话语只说到一半，就被戈兹齐打断。
“父亲我啊，只喜欢听话的孩子，如果那个人不听话了，那就不是我的孩子了。你能明白吗？”
戈兹齐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眼眸里却射出冰冷的光芒，直刺向赤瞳。
“……是，父亲，下次我不会过来了。我先回去了。”
赤瞳没有争辩，而是乖巧点了点头，失落的转身离去，仿佛遭受到重大打击。
戈兹齐望着赤瞳离开的身影，站在原地不动，头疼似的叹了口气。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出现了，赤瞳质疑帝国的行动，比自己预测的还要更迅速果断。
只是戈兹齐十分清楚，这一次虽然糊弄过去了，但如果下一次赤瞳再对内心的‘正义’产生迷茫的话，再想要糊弄，就没有那么简单了。
赤瞳背叛后的风险太大，因为论杀人的本领，赤瞳是七人中最可怕的。
一旦是她认定必须要处理的目标，绝不会犹豫……他怀疑，哪怕是至亲挡路，赤瞳也会毫不犹豫砍死对方。
所以，这到底算是自己教育失败，还是教育成功了呢？
明明是最冷血的杀手，却开始学会了思考。
戈兹齐一时间左右为难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