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掷矛
柏负所说，正中陆虞下怀，于是不待柏负说完，陆虞赶忙插嘴道：“既然如此，为公平起见，虞以为双方所用兵器应当一致，不知柏候官以为然否？”
此话一出，陆虞心中顿时洋洋得意起来。
柏负所出之题，不过尔尔！
不就是看准了赵蒙有一把能够击断精铁长剑的古怪短刀，想在这上面取得先机么？
殊不知，塞尉在这种比斗上面，是最讲究公平的。
我直接抢先抓住时机，将此节点出，看你柏负如何应对！
没想到柏负竟然点了点头，一口答应道：“合该如此，陆候官还真是细心。”
陆虞倒是没想到，柏负竟然一口答应下来了。
要换作平时，柏负至少要跟自己争论几句，然后再由塞尉出面调停，所以自己都想好了应当如何反驳、如何说服司马防了。
结果没想到，柏负竟然直接退了一步，同意了自己的观点。
“事出反常，或许柏负和赵蒙还真有什么杀手锏......”
虽然有这种想法，但陆虞还是对樊於充满信心。
若是用同种兵刃，樊於曾跟自己说过，一对一比武，不输于任何人。
他看向樊於，樊於同时也信心满满地看向陆虞。
好像在说，柏负此举，必会让赵蒙栽一个大跟头！
看到樊於如此有信心，陆虞也就放心了，对柏负恭敬道：“不敢不敢，敢问柏候官，比试使用何种兵刃？”
“前朝有诗曰：‘王于兴师，修我戈矛。’长矛，是每一个将士都必须掌握使用的。”
“那么所用兵刃自然是，长矛。”
听到柏负说出“长矛”二字，樊於都快忍不住笑出声来了。
本来他还以为赵蒙善使短刀，柏负会选择两人比试刀或是剑这种短兵器，没想到竟然是自己最擅长使用的兵器，长矛！
自樊於从军开始，长矛就一直伴随在他身边，经过多年征战，使用长矛对樊於可以说是如臂使指，轻松异常。
马下亦然，马上亦然！
无论是步战还是马战，樊於都是使用长矛一等一的好手。
结果柏负出题竟然是比试长矛！
这不直接撞自己怀里了么！
“柏候官是不是头脑昏沉、精神恍惚了，怎么会选长矛呢？”
樊於斜睨了赵蒙一眼，发现赵蒙倒是沉得住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赵蒙越是这样，樊於就越有自信。
“就这乳臭未干的小子，就算会用长矛，焉能与我相比？”
但下一刻，柏负突然转向司马防，恭敬道：“塞尉，军中比斗，若刀剑相向，一时误伤恐有伤和气。我有一法，既可比斗胜负，又可避免误伤，请塞尉准允说明一二。”
“哦？说来听听。”
柏负突然这么一说，司马防倒是好奇心大起。
“唯。”
柏负随手拿过一根长矛，比划着说道：“相传上古时期，黄帝涿鹿一战而定鼎中原，最终所破蚩尤者，正是将手中长矛一力掷出，贯穿其而胜，故自彼时始，投掷长矛、相较远近，便成为军中比力、比兵惯常手段。”
“若以此法比斗，既不伤和气，结果又十分清晰。同时，即可追念先人筚路蓝缕之功，亦可展现我大汉儿郎之膂力，塞尉以为如何？”
“此法倒是甚好，既公平，又不会误伤彼此。军中现在医药紧缺，若是因此受赏，反倒不美。”
司马防满意地点了点头。
“准了。”
“谨遵塞尉之令。”
柏负转向赵蒙和樊於，开始说明：“二人各持长矛进行投掷，每人允许两掷，取两掷中距离较长者为结果。二人结果相较，以距离判定胜负，距离远者胜此局，汝等可有异议？”
“无有异议。”
二人分别躬身应答，而樊於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赵蒙啊赵蒙，我当你有什么奇思妙想，不过尔尔！
投掷长矛的攻击方式，其实就是标枪。
这种攻击方式最早可以追溯到智人时期，那时候人类的先祖会用木头和石头制作出来的粗劣长矛，投掷攻击猎物；在夏商时期，也会使用这种原始的方式进行攻击。
不过到了先秦时期，由于列装弩和床弩的发明，使得投掷长矛的场景受到了限制，但仍然可以作为守城的有效手段来阻击敌人。
直到汉朝，因为对抗的敌人变成了擅长骑射的匈奴人，投掷长矛这才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而在汉朝的同一时期的西方，因为军队喜欢穿戴厚重的盔甲，而投掷长矛的穿透力强，所以多使用长矛投掷作为基本攻击方式来破甲，鼎鼎大名的马其顿方阵就多用长矛投掷进行辅助。
不过毕竟这种攻击方式已经很少使用了，所以汉军并不熟悉，也不会纳入汉军的日常训练之中。
但让人没想到的是，柏负竟然会提出这种比斗方式，竟然再次正中樊於下怀。
投掷长矛，或许别人没有训练过，但众人不知道的是，樊於世代猎户出身，用枪矛投掷击杀猎物是再擅长不过的事情。
要说长矛比武，或许还有人能胜过他。
但如果是投掷，樊於自信再无人比他更为专业！
说话间，两柄制式标准的普通军用长矛就分别到了赵蒙和樊於的手上。
柏负往前多走了一段路，然后用长矛在地上划了一条线，指着这条线对两人说道：“二人以此线为界，方向中道延伸进行投掷，脚不可越界，否则结果无效，明白了么？”
“唯。”
两人铿锵应答，柏负看了看两人，缓缓说道：“汝等，谁先谁后？”
“我先。”
樊於颠了颠手中的长矛，早就迫不及待了。
“身为老卒，自当给新兵做个表率，想必赵什长没有意见吧？”
“自然，樊什长先请。”
赵蒙此时的表情平静又和缓，一时间让樊於琢磨不透。
“这个赵蒙，怎么如此镇静......不管了，先上了再说，先声夺人，震慑一下这小子。”
樊於简单地热了热身，便在原地站定，左脚前、右脚后，呈弓步站立。
上半身则是尽量舒展，左手前指瞄准目标，右手则是将长矛扛在肩上，矛尖斜指着天空。
“喝！”
樊於眉毛一拧，大喝一声，下盘紧紧抓地，上身手臂的肌肉疯狂用力，右手的长矛如离弦之箭电射而出，在空中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瞬间插入远处的地上。
“好！”
军中瞬间爆发出一阵喝彩之声。
特别是甲什的那帮短兵，甚至都纷纷鼓起掌来，为樊於大声加油打气。
“禀塞尉、陆候官、柏候官，樊什长掷出距离，三十五步！”
结果一出，军中瞬间又是一阵惊呼。
樊於听到这个成绩也十分满意，得意洋洋地看着赵蒙，眉毛一挑，露出挑衅的表情。
就这不到二十岁的小子，妄想跟我在力气上一较高下？
简直是痴心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