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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沙雁洲

众人来到太阳岛一处处的搜寻,寻至月挂枝头,任一无所获。

马淑真哭道,“这可怎么办呀!要是伊利亚有个好歹,呜呜呜。”

美娜尔扶起马淑真劝慰道,“淑真,别急,我们再找找看。”

于翔一也道,“对呀,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不是还没…”马淑真听到这话哭的更伤心了,看到美娜尔横过来的眼神,于翔一赶紧闭嘴了。

茅柴道,“现在天已经黑了,咱们得赶紧把孩子找到,不然越晚越多一分危险。这样,咱们分一下组,分头再去找。”

茅柴将众人一一分配,分配好之后,茅柴朗声道,“大家去找一定要注意安全,就算找不到也要按时回来。”

众人齐声应答,然后各自散去寻人。阿尔曼和竹芷岸分到了一组,朝西北方走去。

竹芷岸喃喃道,“阿尔曼,我真担心。”

阿尔曼道,“没事的,一定可以找到的。”

竹芷岸道,“你总是这么乐观,难怪大家都喜欢你。”

阿尔曼笑道,“我们就只管努力,其他的事情就交给上天。”

两人边找边聊,此时微风起,远处传来阵阵铃铛声,竹芷岸问道,“哪里来的铃铛的声音?”

阿尔曼道,“那是沙漠的边缘,挂着铃铛,随风飘动,防止马鹿、野骆驼等动物过来啃食庄稼。”

竹芷岸道,“这个铃铛的声音真好听。”

阿尔曼道,“我像伊利亚这么大的时候特别喜欢去那边玩铃铛,老人们说铃铛是去世亲人跟我们之间的媒介,想跟去世的亲人说话就冲着铃铛就行了,铃铛声就是去世的亲人对我们说话。”

竹芷岸问道,“伊利亚的爸妈都不在了吗?”

阿尔曼道,“是呀,他的亲人都不在了,所以。”阿尔曼突然想到什么,道,“是呀!我像伊利亚这么大的时候,每次想妈妈就会去铃铛那儿。走,咱们快去那!”

阿尔曼领着竹芷岸朝铃铛处跑去,穿过胡杨树,踩过田埂,来到了铃铛处。

在沙漠与农场的交界处,用绳索牵引着一串串小铃铛,迎风摆动,发出十分悦耳的声音,每个铃铛上面都贴着反光膜,交相辉映着月光星辰。

阿尔曼和竹芷岸沿着铃铛边界一处处寻找,可找了半天也没发现伊利亚的影子,就在这时竹芷岸叫道,“阿尔曼你看!那是什么东西?”

阿尔曼顺着竹芷岸指的方向看过去,在铃铛下的沙丘上插着一只鞋,阿尔曼捡起来一瞧颤声道,“这是伊利亚的鞋。”

竹芷岸道,“你怎么认得是伊利亚的鞋?”

阿尔曼道,“这鞋是我小时候穿过的,是太奶奶亲手做的。”

“啊!”竹芷岸道,“那伊利亚?”

阿尔曼道,“咱们快找找看。”

两人沿着铃铛接着找,果不其然在铃铛外沿沙漠方向找到了另外一只小鞋,阿尔曼道,“伊利亚肯定是往沙漠方向走了,咱们快找。”

两人越过铃铛线朝着沙漠里走去,边找边喊,“呀!”竹芷岸一脚踩到了淤泥里,“沙漠里面怎么会有淤泥?”

阿尔曼道,“这是沙雁洲,据说之前是塔里木河的一个古渡口,虽然身处沙漠,但还是被塔里木河滋润,形成了一个沼泽。”说到“沼泽”二字,阿尔曼声音越来越低,竹芷岸也担心不已,两人继续寻找,终于远处传来了声音,“阿哥哥!竹哥哥!我在这!”

听到声音两人喜不自胜,赶紧寻着声音找去,两人深一脚浅一脚在沼泽地里行走,终于在沼泽里的一棵胡杨树上找到了伊利亚。

树上的伊利亚又累又困又饿又怕,见到阿尔曼之后,满脸的恐惧具散,高声叫道,“阿哥哥!竹哥哥!快救我!”

阿尔曼问道,“你这家伙,怎么跑到这树上挂着了?”

伊利亚道,“今天马老师带我们来太阳岛玩,我想爸爸妈妈了,就跑到铃铛这来了,太瞌睡就睡着了,谁知道醒来之后两匹狼盯着我,我连忙跑,跑到了树上,一直呆到现在。”

阿尔曼道,“你这孩子,可把我们给吓坏了,呆着别动,我抱你下来。”

阿尔曼和竹芷岸在淤泥里朝胡杨树走去,突然伊利亚叫道,“狼!狼来了!”

两人听到叫声朝身后一瞧,芦苇丛里四只绿色眼睛闪烁着。“嗷呜!”一声,两匹狼从芦苇丛里冲出直逼阿尔曼和竹芷岸而来,两人连忙爬向胡杨树,竹芷岸一个不小心鞋子被狼给咬走了,好在阿尔曼及时将竹芷岸给拉了上来,

阿尔曼刚想掏出手机求救,没想到手机没了电,竹芷岸的手机爬树的时候掉进了沼泽,阿尔曼和竹芷岸两人都不抽烟,身上也没有打火机和烟,这下两狼三人就这么对峙着。

伊利亚满脸惭愧道,“阿哥哥,竹哥哥,对不起,我害的你们俩也呆到树上了。”

阿尔曼笑道,“没事,我也好久没爬过树了,上一次爬树还是初中毕业,这都好多年了,芷岸上次爬树是什么时候?”

竹芷岸道,“我不太记得了,好久好久了。”看着两匹狼,竹芷岸心中害怕问道,“狼应该不会爬树吧?”

虽身处危险中,阿尔曼仍旧笑道,“放心吧,狼是不会爬树的。”

伊利亚也道,“是呀,我从下午呆在这,狼也没过来。”

阿尔曼苦笑道,“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只能等狼自己走了。”

竹芷岸道,“今天真是一场难忘的经历。”阿尔曼摇头苦笑。

看着漫天星辰,竹芷岸问道,“这儿叫沙雁洲,可是有什么典故?”

阿尔曼道,“在维吾尔语中‘沙雅尔’的转音。沙,‘部落长’之谓,雅尔,‘轸恤’之意,即‘首领对其部下爱抚’之意。传说沙雁洲是古代将军征战出发的地方,后来演变成了一个渡口,后来塔河历经改道,以及河道治理,最后就彻底废弃了,变成了现在的沼泽地。变成沼泽地之后,反而适合鸟类繁衍生息,尤其是大雁最多,所以后来便成了沙雁洲。”

竹芷岸道,“原来还有这么个缘故,所以叫沙雁洲。”

阿尔曼道,“沙雁洲虽是沼泽地,但是形成了一个屏障,有效保护农场,防止沙尘暴侵蚀。”

竹芷岸幽幽道,“同时也成了野生动物乐园。”

此话一出,阿尔曼和伊利亚都讪讪的。竹芷岸看着地上的两匹狼道,“也罢,在城里看动物园要出钱买票,现在这么近距离的看野生动物反而是免费的,挺好的。”

竹芷岸转头对伊利亚道,“我说你这孩子,心里再不痛快,要出来散心也行,最起码跟大人说一声,要不然也不会弄成现在这个局面。”

伊利亚原本就羞愧难当,听到竹芷岸这么说更加受不住,眼泪流了下来。竹芷岸见状嗔道,“伊利亚,男儿有泪不轻弹,不管年纪大小都是男孩,怎么能随便流泪。”

伊利亚听到这话便不敢再流泪了,竹芷岸见状柔声道,“伊利亚,人生在世谁不受委屈,你阿哥哥从小也是没了妈妈,我从小是没了爸爸,而且离家这么远,到边疆来工作,就我妈妈一个人在内地,我也担心我妈,我妈也担心我,可有什么办法,日子还是得过下去。你说你今天要是有个好歹,你让农场的亲人们怎么办,尤其是你马老师,那肯定活不下去了。”

听到竹芷岸说起马淑真,伊利亚更觉羞愧。阿尔曼见状安慰道,“还好你没出什么事,今天怎么就想着到铃铛坡来了。”

伊利亚脆脆道,“今天下午听竹哥哥读了《岳阳楼记》,我想爸爸妈妈了,他们还在的时候,也给我读过《岳阳楼记》,说过祖国南方的景色跟我们XJ完全不一样,还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南方玩,所以今天我才。”

知道是这个缘故,竹芷岸道,“会有机会的,等我探亲的时候,带上你一起去我们家乡。”

伊利亚听到这眼里出现希望的光芒,“真的,竹哥哥!”

竹芷岸笑道,“小事。其实南方的景色跟沙雁洲很像,就是水多,空气比较潮湿。”竹芷岸又看了看两匹狼道,“看来,今晚我们得在这过夜了。”

伊利亚问道,“竹哥哥,你为什么会来XJ工作,而且是最艰苦的南疆基层?”

阿尔曼笑道,“好好回答,可得给祖国的花朵带个好头。”

竹芷岸笑道,“祖国需要建设,我们有幸生在华夏,不能光享受祖国带来的好处,而不尽义务。”

伊利亚又道,“可像竹哥哥你这个年龄的人,一般都向往大城市发展,而不是在这戈壁沙漠,你为什么想来这?”

竹芷岸道,“的确,我的大部分同学都留在了家乡,或者去了大城市。但是呢,人各有志,每个人的追求都不一样,关键还是要找到适合自己的那条路。我不太喜欢大城市,大城市太复杂了,在戈壁沙漠,虽然生活上艰苦了一点,但是生活简单,精神上也很富足。”

阿尔曼听到这奇道,“你还有这个感悟?”

竹芷岸笑道,“是呀,比如我最近在跟美娜尔一起学习,美娜尔的英语好,我的数学好,刚好两个人互补,每天都能够体会到学习上的快乐。”

阿尔曼笑道,“到底是学习上的快乐,还是红袖添香乐在其中,你当心翔翔跟你拼命。”

竹芷岸道,“瞧你说的,哪有的事,我在边疆,虽然辛苦了点,但跟留在大城市的同学相比,最起码我不用为生活奔波劳碌,可以尽可能的投入到工作中去,既服务了人民,同时也实现了自我价值。”

阿尔曼赞道,“伊利亚,你听听,你竹哥哥这觉悟。”

伊利亚笑道,“竹哥哥说的有道理,声音也好听。”

竹芷岸继续道,“我来XJ的想法就是,能够发挥我的所学就可以了。”

阿尔曼赞道,“我从BJ返回家乡也是这样想的,只要将我所学到的可以得到发挥造福家乡就可以了。”

竹芷岸道,“绝大部分时候其实上天都已经把路给安排好了,我们只需要尽可能的把这条路给走好就行了。”

阿尔曼道,“芷岸说的可是天‘天人感应’?”

竹芷岸道,“正是,有时候我们其实可以感觉到自己要做什么,只要自己下定决心就可以了,跟着自己的心走。”

阿尔曼道,“我们现在这个社会的物质生活跟以前相比进步了很多,但人们的幸福感却下降了很多,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陷入了物质陷阱。”

竹芷岸道,“愿闻其详。”

阿尔曼道,“物质生活好了,就开始进行攀比,可通过攀比获得的暂时的快感不过是虚荣心作祟,长久不了,久而久之便进入了一个恶性循环,这种心态导致人变得及其浮躁,从而进一步引发焦虑、抑郁等各种消极情绪,最终走火入魔。最好的状态就是有一份独立的工作,一份精神上的自由,这样便可以应对世间的各种磨难。”

竹芷岸道,“说的好,阿尔曼的见解很独到,也很有道理。”

阿尔曼笑道,“这也不完全是我自己悟出来,‘独立的工作,精神的自由’是我在一本书上看到的,书的作者好像是南方一位在菜市场摆摊的大姐。”

竹芷岸道,“‘独立的工作,精神的自由’,总结的真到位,果真是大隐隐于市的高人。到目前我倒是遇到了两位做到了‘独立的工作,精神的自由’的楷模。”

伊利亚问道,“哪两位?”

竹芷岸道,“一位是家母,另外一位是静姨。”

阿尔曼道,“这是为何?”

竹芷岸道,“家母和静姨都是丧夫后独自拉扯大孩子,但是她们没有被生活打磨成令人厌恶的样子,反而在岁月的沉淀中变得更加的美丽,一个传道授业,一个悬壶济世,真正做到了有一份独立的工作,同时收获精神上的自由。”

阿尔曼道,“的确是如此,阿姨我没见过,不好评论,静姨的确是几十年如一日的为农场服务,我、阿力木、美美、格格还有淑真都是静姨接生的。”

伊利亚道,“我也是静姨接生的。”

竹芷岸道,“这便是可贵之处,精神上的自由,让我妈和静姨不随波逐流,保留了自己的本心,行了那句话岁月不败美人。”

竹芷岸又道,“还漏了一位。”

阿尔曼问道,“谁呀?”

竹芷岸笑道,“便是太奶奶。”

阿尔曼道,“为何是太奶奶?”

竹芷岸道,“听你说了太奶奶的故事,太奶奶正宗的大家闺秀,荣辱不惊,就跟《红楼梦》中的贾母一样。”

阿尔曼道,“的确,太奶奶这辈子也挺坎坷的,但是她老人家还是披荆斩棘挺过来了。”

看到伊利亚昏昏欲睡,竹芷岸道,“这孩子今天受了惊吓,现在又这么晚了,让他睡一会儿,咱俩轮流放哨吧。”

阿尔曼道,“我也正是这么想的。”说罢,搂过伊利亚在怀里,伊利亚在阿尔曼怀里很快就睡去。

阿尔曼笑道,“这孩子今天可累坏了。”

竹芷岸道,“咱俩这么久没回去,估计场部都闹翻了天,一个没找到,还赔进去两个。”

阿尔曼道,“谁说不是呢,不过今天如果不是误打误撞进了沙雁洲,咱们还不能一起在这里谈天论地。”

竹芷岸道,“进疆前,我妈跟我说人这一生一命二运三本事,三者占两样,一生便可顺遂。”

阿尔曼道,“这个我知道,当时在读大学的时候,我的老师也跟我说过,同学们之间也谈论过这个,只不过同学们之间说的是一手牌该如何打。”

竹芷岸道,“‘命’就是上天发给我们的牌,关键还是要看自己怎么打。”

阿尔曼道,“希望我们都能把牌打好,共勉。”

“共勉。”

正如竹芷岸所料,场部这边翻了天。出去寻找的人陆陆续续都回来了,可竹芷岸和阿尔曼一直没有回来,大家都慌了,一个没找回来还赔进去两个。海来提急道,“这可如何是好?”

茅柴道,“倘若就小竹一个人,倒的确令人担忧,可有阿尔曼一起,阿尔曼是在农场长大的,地形他最熟悉不过,应该没问题。”

于翔一急道,“塔河有狼出没,他们会不会有危险。”

海来提道,“从我记事起,农场就没有人被狼吃掉过,大家安心些。”

正在大家一筹莫展时,其其格跑了进来叫道,“沙雁洲那发出烟火,他们或许在那!”

于翔一叫道,“真的?!那我们快过去!”

茅柴却道,“老海,安全起见,咱们把那把猎枪带上。”

海来提道,“安全第一。”

茅柴带领众人赶往沙雁洲,海来提带上猎枪也赶了过去。

不一会儿众人赶到沙雁洲烟火处,看到树上的三人和芦苇荡里的两匹狼,大家瞬间明白了一切,不等海来提开枪,两匹狼见到人群的火把立马就逃跑了,众人赶忙将伊利亚抱了下来。于翔一叫道,“搭着我的手,快下来!”

阿尔曼笑了笑,和竹芷岸一起下了胡杨树,把手中燃着的木头插入淤泥中熄灭。阿尔曼说了事情经过,大家听后都感慨也太巧了。竹芷岸在淤泥中找到了自己的手机,检查后所幸还能用。茅柴听了事情经过,看到没有人员伤亡,松了口气,便招呼大家回去。

回去的路上于翔一问道,“阿尔曼,你用的什么办法把木头点燃的?”

阿尔曼笑道,“这还是芷岸想的办法,树上刚好有枯萎干燥的树枝和树叶,我们死马当活马医,用原始人的办法试了试,没想到真的成功了。”

竹芷岸道,“还真是个惊魂夜。”

于翔一笑道,“人没事就好,平安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