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迎喜神
众人忙了一晚上,各自散去休息,于翔一和竹芷岸回了场部,进了宿舍倒头就睡,一晚上总算是有惊无险。
第二日竹芷岸从村里回来,发现水渠旁边的杂货铺竟然开门了,门口停着辆货车,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带着三四岁的男孩在柳树下玩,一个年轻少妇抱着个婴儿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少妇见到竹芷岸笑道,“你便是竹芷岸吧,要什么东西进来拿。”
竹芷岸吃了一惊道,“你怎么知道我?”
少妇笑道,“农场就这么大,大家都知道。”
话语间,于翔一嘴里嚼着根香肠跟一个年轻后生从店里走了出来,于翔一见到竹芷岸道,“芷岸,从村里回来了?”
竹芷岸点了点头。
于翔一道,“对了,给你介绍下,这是南山,这是西远。”
“西远?”竹芷岸笑道。
西远笑道,“我爹妈取的这个名字。”
南山揽过西远的腰道,“这不挺好。”
竹芷岸道,“这三个宝宝都是你们的孩子。”
此话一出,于翔一尴尬不已,南山道,“都是我的。”西远一脸爱慕的看向南诗。
竹芷岸没注意于翔一的表情,打量起南诗,看着南山不过二十几岁,比自己大不了几岁,就三个孩子了,便笑道,“真厉害,都三个孩子了,我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
南山笑道,“不急,都会有的。”
于翔一道,“你们忙,南山你还要卸货,芷岸,咱们回吧。”
竹芷岸道,“那我们回了,改天再来。”
西远道,“常来坐。”
竹芷岸和于翔一朝场部走去,走了有一段距离了,于翔一道,“刚才你不该说这个。”
竹芷岸道,“这是为何?”
于翔一道,“你是不是奇怪南山这么年轻就有三个孩子。”
竹芷岸道,“是有点奇怪,不过,估计可能是南山结婚结的早吧。”
于翔一道,“南山结婚的确结的早,只不过,西远抱着的孩子是他的亲生儿子,另外两个他哥哥的孩子,他的侄子,但这三个孩子都是西远的亲生孩子。”
竹芷岸顿了顿道,“西远是先后嫁给兄弟二人?”
于翔一道,“是的。”
竹芷岸惊道,“什么?!”
于翔一道,“情况有点特别,南山和他哥哥南水都是农场的居民,南水身前是大货车司机,在一次长途货运的时候去世了,留下了一儿一女。西远守着一儿一女过,后来在婆婆的撮合下,西远跟南山结了婚。”
竹芷岸听完后道,“真的好感人,没想到会这么曲折。在我们家乡,这叫做叔挽嫂。”
于翔一问道,“叔挽嫂?”
竹芷岸道,“是呀,就是哥哥去世之后,小叔娶了嫂子,其实这是最好的结局了。”
于翔一道,“大家都说,对于西远来说,她是不幸的但又是幸运的。”
两人走到了场部,进了院子,竹芷岸去财务室,于翔一去大办公室。一进财务室,昌贵见到竹芷岸便吼道,“你在柳树下干嘛?!”
竹芷岸莫名其妙,便不发一言。
昌贵道,“哪个正经人会去那种脏地方买东西,叔嫂乱伦,不知廉耻,还是婆婆做的媒,真是一群十足的破烂货!!不过也是,出生低贱,没读过什么书,一天到晚做那些下贱勾当来活命,我可是衣食无忧,未来可期,哈哈。人还是要知足,优雅、知性、温柔的我就是珍惜拥有的一切。话说回来,那老婆子当婆婆还真有本事,懂的给媳妇立规矩,硬是把一个男人不要的老女人又变成了自己的儿媳妇,小竹,将来你结婚了之后,也要给你媳妇立规矩,要是不知道怎么立,让阿姨我来给你帮忙立规矩,规矩立好,这婆婆才好当。”
昌贵只顾自己喋喋不休,一旁的苏莱曼和竹芷岸一言不发只是看账本。
唱了半天的独角戏,发现苏莱曼和竹芷岸都不应自己,不由叫道,“我说了半天,你们倒是应一句呀!”
苏莱曼瞥了昌贵一眼,冷冷道,“你的戏唱的这么好,我们就当好观众看你唱戏就行了。话说回来,你这么会做戏,应该去文化宫唱戏,到农场来查账,岂不是屈才了。”
昌贵气道,“你什么意思?!”
苏莱曼不理昌贵,看自己的账本,昌贵见苏莱曼不理自己,便看向竹芷岸问道,“小竹,你说呢。”
竹芷岸道,“我只知道,自己舒服就行了,只要没犯法,别人的想法不重要,毕竟日子是自己过的。”
昌贵碰了个软钉子,摔摔打打的出去了。
“呸!”苏莱曼重重道,“什么东西,真不知道一天到晚哪里来的优越感。”
竹芷岸道,“刚刚我见了西远和南山,挺好的两个人,一家人其乐融融,却被昌贵说的这么不堪。”
苏莱曼道,“她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一个女人,一没事业二没家庭,又没什么信仰,自然就是行尸走肉。”
竹芷岸道,“人还是要有信念。”
不知不觉到了午饭时间,竹芷岸正往食堂走,却被于翔一叫住,“芷岸别去食堂了,代姨叫咱们去吃饭。”
竹芷岸问道,“代姨?”
于翔一笑道,“就是南山的妈妈,走吧走吧。”
竹芷岸问道,“阿尔曼不去吗?”
于翔一道,“阿尔曼在村里忙回不来,咱们去吧。”
竹芷岸道,“好。”
于翔一和竹芷岸来到杂货铺,南山正在端菜,见到于翔一和竹芷岸笑道,“来了,快来坐。”
于翔一道,“我来帮忙。”
南山摆摆手道,“不用,都弄好了,直接吃就行了。”
竹芷岸道,“叨扰了。”
南山道,“别客气。”
话语间,西远端着菜从里屋走了出来,西远的婆婆代若抱着孩子跟在后面,见到于翔一笑道,“翔翔,好久不见,又帅了。”
于翔一道,“代姨,这还有个更帅的。”于翔一拉过竹芷岸,竹芷岸道,“代姨,您好。”
代若打量起竹芷岸道,“真精神的小伙子,从南方来到XJ工作,真不错。”
竹芷岸道,“代姨谬赞了。”
代若道,“大家快坐吧。”又向屋内喊道,“他爷爷,别忙了,出来吃饭。”
“来了来了。”一个瘦削的中年人从屋内走出,跟南山长的一模一样,只不过一个是年轻版,一个是中年版。
于翔一揽住中年人的肩膀道,“天哥,最近遇到什么好事,还是吃了什么好东西,精神这么好。”
南天笑道,“你个贫嘴的,我哪有什么好事,又有什么补药吃。”
于翔一笑道,“哪里没有好事,家里不是又添丁进口了,这还不是好事。”
南天道,“就你会说。”
“对了。”于翔一拉过竹芷岸道,“天哥,这是我的好兄弟竹芷岸。”又对竹芷岸道,“芷岸,这是南天大哥。”
竹芷岸犹豫了下道,“南叔,您好。”
南天笑道,“小竹,你好,一表人才呀。”
于翔一笑道,“那你说是我好看还是他好看。”
南天道,“净给我挖坑,让我得罪人,都好看。”
代若和西远笑了起来,南山在餐桌前摆好了香案,竹芷岸不明所以,南天道,“今天请小竹过来,是有一件事摆脱你。”
竹芷岸问道,“什么事?这么隆重。”
南天从香案上拿起一幅卷轴展了开来,竹芷岸发现是幅喜神的画像,南天道,“迎喜神是正月份迎,可由于一些原因,正月没给店里迎,虽然是个小破店,还是得迎。”
代若道,“原本想着这都下半年了,就不迎了,但是一想,不管是上半年还是下半年,不管发生什么事,每天都得吃饭,都要好好过,所以喜神还是得迎。”
南天道,“喜神从南方而来,可巧今年小竹你也从南方而来,就由你来迎喜神是最好的了。”
竹芷岸道,“没想到今天我还有个这么重要的任务,能为家里增加福气,是我的荣幸。”
南天双手捧着喜神画像递给竹芷岸,竹芷岸双手接过,捧到门前,贴到了门上。
迎完喜神,大家坐下来吃饭。竹芷岸看着水渠中的水缓缓流过,微风吹动柳树,脸颊上感受到丝丝凉意,不由感慨在戈壁滩中还能有如此惬意的地方,倒跟家乡有几分相似。
西远利落的吃完,把孩子从代若手中接过去让代若腾出手来吃饭。看着婆慈媳孝的一面,竹芷岸心想,母亲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一定是想着自己可以早日成家立业,此情此景也是母亲心中所念,想到此处便呆了。
于翔一笑道,“想什么呢?发呆。”
竹芷岸道,“没什么。”
于翔一道,“是不是看到这幸福美满的一家人羡慕了?”
竹芷岸道,“那当然了,如此幸福美满的一家人怎么不羡慕。”
南山和西远不由脸红,南天笑道,“不用羡慕,你们也会有的。”
手机‘叮铃’一响,微信上弹出好友申请,网名正是‘幸福美满的一家人’,头像却是个獐头鼠目的猥琐中年男,发过来的消息是,‘小竹,我是昌贵的老公,我找不到我老婆,你看到她叫她给我回话。’
竹芷岸觉得不可理喻,于翔一问道,“怎么了?”竹芷岸将手机递了过去,于翔一接过手机一瞅骂道,“神经病!!!韦虎那家伙又来农场干嘛?!”
一旁的南天和南山听了不由皱眉,南山问道,“是不是之前那个在农场搞传销那个坏蛋?”
于翔一道,“就是那个家伙。”于翔一又道,“他怎么会有你的电话?”
竹芷岸道,“十有八九是昌贵给他的。”
于翔一骂道,“真是一对破烂货!”
竹芷岸道,“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于翔一道,“这是昌贵的姘头,叫韦虎,工地上的民工,早先在农场干活,后来竟然给群众搞传销,被我们给撵走了,跟昌贵就是在搞传销的时候勾搭上的,被我们撵走之后,经常开着他那辆破车过来接昌贵,有一次两个人按耐不住钻胡杨林,当时红柳丛里野鸡飞来飞去,我们还以为来了偷猎的人,没想到竟然是两只大野猪。”
西远听到这忍不住笑起来,南山也笑道,“翔翔这张嘴真是厉害,都说男人是马,女人是拴马桩,不知道将来翔翔讨个什么样的拴马桩。”
众人都笑起来,只见昌贵牵着屁股扭了过来,见到竹芷岸在柳树下便喊道,“小竹,我老公是不是跟你联系了?我手机没电了,他这个时候差不多到时间来接我回县上了。”
众人面面相觑,竹芷岸不发一言,昌贵见竹芷岸没有反应便吼道,“我跟你说话!!不要跟这些不知廉耻的家伙在一起!!”
南天一家人默不作声,于翔一吼叫道,“老骚货!!你骂谁呢!!”
昌贵走到了水渠边,盯着代若和西远,阴阳怪气道,“一女侍二夫,这要放在旧社会是要浸猪笼的,先后跟兄弟两个上床还生孩子,这要是我的女儿早打死了以正家风。”
听到这话,西远哭了起来,代若忙安慰儿媳妇,于翔一骂道,“你嘴巴放干净点!!”
昌贵贼笑道,“这女的不从一而终,老公死了改嫁给小叔子,还有脸活在世上,真是十足的破烂货。”
西远再也听不下去,掩面而泣将孩子塞到代若怀里跑远了,慌的代若要去追,可抱着孩子又跑不远,急的代若推了一把南山,“快去追呀!”南山忙追了出去。
昌贵犹嫌不足,继续道,“小竹,你是内地过来的大学生,你妈跟我一样是读过很多书,有文化的人,你不能跟这些不知廉耻的人混在一起,要多跟我亲近。”边说边去楼竹芷岸的腰,被竹芷岸躲过。
于翔一骂道,“老骚货!放到新社会你也不能这么污言秽语!!”
昌贵吼道,“你嘴巴也给我放干净点。”
于翔一和昌贵你一言我一句的吵了起来,正在这时水渠旁传来一记暴喝,“你这小子,在跟我老婆吼什么吼!!!”
竹芷岸转头看去,一个身材矮小肥胖的中年男人开着辆破车站在水渠旁边,长的獐头鼠目,头发稀疏,一张丑陋的马脸,龅牙突出,正是给竹芷岸发信息的韦虎。
于翔一见是韦虎冷笑道,“你老婆?你老婆在哪?你要知道,你跟昌贵没领证就住在一起,是非法姘居,昌贵的老娘和两个哥哥一个姐姐连门都不让你进,那就是不承认,亏还有脸一口一个老公老婆。”
韦虎气急,扑过来作势要打于翔一,被于翔一躲过,韦虎扑了个空没留意脚下绊住了石头,直接摔倒带着昌贵一起滚到了水渠里。所幸此时水渠里没有排水,只是堆积了不少的淤泥,两人成了滚泥猪。
昌贵在泥巴里边喊边骂,“你这个蠢货!!!”
韦虎一言不发,扶起昌贵,往水渠边上爬去,可韦虎太胖水渠又太滑,韦虎始终爬不上来。于翔一不管接着跟南天两口子继续吃饭,竹芷岸看不过去,找来木头递给韦虎,将韦虎和昌贵拉了上来。
两人上了岸,众人都不理会,两人没意思,上了车离去。
于翔一重重“呸!”了一下,骂道,“真是恶心人!”
南天道,“翔翔,别管他们,吃咱们的。”
竹芷岸问道,“南方和西远那,要不要过去看看。”
代若道,“让他们去吧,时不时发泄一下也好,不然早憋死了。”
于翔一拉过竹芷岸道,“快吃吧,代姨和西远辛苦做了这么多菜,不吃浪费了。”
竹芷岸只得坐下,看了看门上贴的喜神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