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十六，项氏，吕氏
项梁到来后，刘季一伙人便识趣的走了。意识到叔侄二人似乎有话要说，龙且，吕泽以及项梁带来的族人都自觉在屋外等待。
屋内，门窗紧闭，项梁背对着房门负手而立。
项羽望着叔父的背影，心中百味杂陈。
他在想，如果那场梦是事实，自己最后是不是会成为失败者？
这也意味着，他终究会辜负叔父的期望。
沉默良久，项梁开口道：“为何不回来？莫非是怕我责备？”
项羽摇头：“叔父是至亲之人，羽只会敬重，不会惧怕。”
“那你为何不回？”
“我想看看嬴政的天下。”
项梁沉默片刻，问：“那你看到了什么？”
项羽答：“秦徭役沉重，百姓多怨言，如今不过是靠嬴政的威望压着。只要嬴政一死，天下人必将揭竿而起。”
这一路走来，他发现各地征发徭役之举数不胜数，尽管修长城是一件利国之事，依旧埋下了祸端。
当民怨积累到顶峰，便是无尽的反抗，那时他们的机会也就来了。
还有，这一代人的仇恨注定不会在短短几年内消散，一旦六国贵族看到机会，一定会起兵响应。
项梁回过身来，目光紧紧注视着这个侄儿，片刻后，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羽儿，你长大了，有些事也是时候告诉你了，你不是常问我还记不记得灭国之恨吗？”
正待讲述下文，忽然听项羽说道：“我知道，叔父这些年一直在暗中积蓄力量，向殷通表面臣服不过是为了迷惑他。”
项梁眼前一亮：“原来你已经知道了，看来我也不用解释什么了。”
项羽屈腿下跪，歉然道：“从前我不明白叔父的苦衷，常常误解叔父，羽，知错了。”
他很庆幸自己拥有了“模拟器”这个神秘物品，清楚的认知到了从前没去注意的东西。
所幸，失败只在梦中。
项梁上前将他扶起，一脸欣慰：“吾项家麒麟儿，长成矣。”
项羽脸色郑重：“我绝不会让叔父，让项氏先祖失望！”
随后，叔侄二人又聊了这两年的经历，便携手走出屋子。
项梁将目光放在吕泽身上：“义士是羽儿的好友？”
“吕泽，拜见项梁公。”
吕泽恭敬的行了一礼，单就项燕之子的身份，便值得楚人尊敬。
项梁笑道：“不必拘礼，我如今也不过是大秦一平民。既是羽儿好友，想必是志同道合之辈，若是愿意的话，不妨随我等一道回去。”
龙且忍不住凑上前：“何止是好友，吕兄差点成了羽哥的大舅子。”
“哦？”项梁闻言露出笑意：“吕义士一表人才，谈吐文雅，想必其妹亦是良人。羽儿，你也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
“大业未成，岂敢成家？”项羽无奈，只能再次以家国大事为借口，心想刚才还是打轻了。
龙且感受到大哥杀人般的目光，立即闭上嘴巴，以免接下来又惨遭毒打。
吕泽沉默片刻，却出人意料的拒绝了。
“君子之交淡如水，此时的分别，是为了来日更好的相见。”
这话明显另有深意，项羽和项梁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既然如此，我就不强求了，但愿你等今后能肝胆相照，共创一番事业。”
双方各自留下隐晦的暗示后，便是分道扬镳了。
——
正午时分，吕泽归家，却见自家妹子坐在门口，怔怔的望着远方。
吕泽不知如何安慰，只能说道：“羽公子回去了。”
吕雉片刻沉默后，开口道：“他，可是嫌我年长？”
她年近双十，比项羽大了三岁。
吕泽摇头道：“羽公子身负重任，想必无心成家。”
吕雉并没有因为这个理由而展颜，依旧愁眉不展。
听到二人对话，妹妹吕媭从屋内走出，挺着傲人的胸膛说道：“这有什么好烦恼的，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依我看，那位羽公子就是故作矜持，只要姐姐主动些，还怕他逃出你的手掌心？”
“要是我看上一个男人，死皮赖脸也要跟上去，他总不好意思把我赶回来吧？”
“到时日久生情，再喝口小酒，还怕他不乖乖就范？”
吕雉看了这个一向肆意妄为的妹妹一眼，没有说话。
吕泽走进屋，临走前说了一句话。
“我昨夜和羽公子相谈甚欢，只是如今一朝分别，若是能有个人代为传信便好了。”
吕雉一怔，就连一向冷静的兄长也在支持她？
...
傍晚时分，项家人正踏上回返会稽的路上，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当看到吕雉时，众人都有些懵，唯有龙且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揶揄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流转。
“这位姑娘是？”项梁假意询问，其实心中已有答案，眼神有些耐人寻味。
项羽硬着头皮上前，问道：“吕姑娘，你这是要去何处？”
吕雉原本有些难为情，但见他这副见了瘟神般的模样，顿时大胆起来。
她强忍着笑意翻身下马，一本正经道：“奉兄长之命，与诸位共商大事。”
这个理由名正言顺，让人挑不出毛病。
项梁眼中笑意更浓，仿佛在看侄媳妇。
“古人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吕姑娘不辞辛劳而来，我等自当礼待。”
就这样，吕雉理所当然的加入了这支队伍，成为项羽和吕泽联系的纽扣。
但其实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若真的只是为了书信联系，完全不需要多一个人。
项羽意识到，要想光复楚国，只会打仗是不够的，他开始研读百家经典，尤其是法家，儒家。
吕雉不时前来，就像是一个伴读。
项羽很快发现，这个女子和想象中的不同，她不但心思剔透，懂得如何处理与人之间的关系，对军国大事也有着独到的见解，见识才学不下乃兄。
“吕公教导有方，羽佩服。”
“小女子不过是空谈，羽公子才真英雄，秦人号称虎狼之师，还从未有人能做到阵斩百人。”
这是龙且无意间说漏嘴的事，听闻此事后，吕雉眼中泛着光，对这位项氏子弟更加倾心。
力拔山兮气盖世，如此男儿，将来定是当世豪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