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普拉利姆夫妇
伊姆第二次踏入普拉利姆宅时，走的是正门。
晚宴已经结束，疲惫的仆人们正在收拾残局，抱怨的音量不加收敛，让普拉利姆先生本就难堪的脸色愈发不堪入目。
男主人亲自领着伊姆前往二楼的会客厅，许多喝醉的客人，干脆在普拉利姆宅的走廊里过道中睡下。
“普拉利姆先生为人真是慷慨亲民啊，难怪如此事业有成，真是我辈之楷模啊。”
伊姆吹着口哨，刻意让语气轻佻并带有讥诮之意，藉此观察身前男人的反应。
事出反常必有妖。
伊姆不觉得脑袋正常的人会在冬天，拖家带口来自由地度假。
而普拉利姆先生又是一位白手起家的成功商人，智商绝对在常人之上，那只能用别有用心来解释了。
在说到“事业有成”四字时，普拉利姆先生迅速攥紧拳头，步伐也加快三分，如表面灰烬被吹去的木炭，露出炽热的怒意。
“戳中痛点了？生意上出了大问题，来阿基尔镇避难？”伊姆在心中揣测。
候在门口的管家为二人开门，屋里还有三人。
身形单薄削瘦的普拉利姆夫人，壮硕如熊的一字胡男人，还有伊姆的老朋友，罗莎。
前两人坐在沙发上，安静且严肃。
罗莎捂着肚子在屋里慢走消食，不时打两个嗝。她的身体素质和饭量等比例增长，难得有能敞开肚皮的免费晚餐，怎么会客气呢。
开门声响起，三人均抬起头，伊姆一一扫过。
普拉利姆夫人的面色憔悴疲倦，情绪上的萎靡和挣扎，已经反映在肉体上，整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株即将凋零枯朽的杉木。
壮硕男人的神光内敛，主动与伊姆对视，彰显自己强势的性格。
罗莎，这女人把“我什么都不清楚”写在了脸上。
请坐，耐萨里奥先生。普拉利姆先生指向一张空沙发，快步落座在夫人身旁。夫妇二人分别坐在两张单人沙发上。
接下来是一段冗长且无意义的自我介绍。
普拉利姆夫妇，出身自内陆，发迹于自由地，现居诺环联盟的拜珥福市。
霍姆格伦，格尼帕尼郡“熊盾”佣兵团的团长，接受普拉利姆夫妇的雇佣，担任他们在自由地的保镖。
耐萨里奥，酒馆老板，军火贩子，阿基尔镇长期发展战略合作伙伴。
罗莎，【战士】职业超凡者。
“耐萨里奥先生，我们夫妇二人，在此感谢您帮助玛莱雅。”普拉利姆先生靠在椅背上，微微欠首表达谢意。
两名仆人分别端上杯红茶与一只摞满金币的小木盒，伊姆扫了一眼，就估出大约为50枚金币。
“小事一桩。”
伊姆有意先接过木盒，并贪婪地点起里面的金币，过程中发现自己有些本色出演，并收不住的架势。
咳咳。伊姆清了清嗓，阖上木盒，接过一旁仆人手里的红茶：“普拉利姆小姐，是不是被诅咒了？”
普拉利姆先生面色阴郁，其夫人的神情则是从开始就没变化过，宛若一尊不具备灵魂的蜡像。
“耐萨里奥先生为什么这么说？”普拉利姆反问道。
“玛莱雅昏迷时亲口说的。‘莎格奶奶’，这名字听着就像是某种邪恶的女巫或妖精。”
伊姆随口扯道。他们发现玛莱雅时，女孩已冻得奄奄一息，压根说不出话。
普拉利姆双手交叉，嘴唇翕动着，小心翼翼地组织语言。
此时罗莎好整以暇地坐下，笑道：“玛莱雅最近表现出什么异状了么？”
憔悴的普拉利姆夫人轻轻点头：“这孩子自从来到阿基尔镇后，就自称见到了一名叫‘莎格奶奶’的人。”
“夫人为什么没告诉我们？”
霍姆格伦第一次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的不悦。
熊盾佣兵团负责普拉利姆一家的安保工作，如果玛莱雅出了事，他们的声誉也会受到影响。
普拉利姆夫人眼帘低垂，神情哀伤但不恐惧，喃喃道：“我以为我能解决。”
“夫人是超凡者么？”伊姆问道。
“我们的确比普通人有钱的多。”普拉利姆打断道。
他快刀斩乱麻道：“所以，我希望能雇佣在场的诸位，解决骚扰我女儿的那个‘莎格奶奶’。价格按市场价的3倍支付。”
霍姆格伦点点头，罗莎也爽快地接下，伊姆思忖片刻，也同意了。
除去佣金外，类人怪物通常会有的宝库甚至是魔法物品。
这部分战利品的价值往往相当可观。
而且伊姆已经知道那位“莎格奶奶”是名夜鬼婆，身上还有件相当珍贵的魔法物品。
达成雇佣关系后，普拉利姆先生明显松了口气。
霍姆格伦提出去玛莱雅离家前所在的卧室看看，普拉利姆夫妇自无不可。
女孩穿着单衣在冰天雪地里走了一圈，如今高烧不退，在他们的卧室里休息，由数名仆人在一旁照顾。
路上，伊姆悄悄来到罗莎身边，低声道：“普拉利姆夫人没有和你说什么奇怪的事情么？”
罗莎侧过脑袋，嘟囔道：
“普拉利姆夫人把我当情绪垃圾桶，好像我能补救她不幸的婚姻和人生似得。我决定了，回去不催莎拉结婚……暂时。”
“我替莎拉感到高兴。”
“你有什么头绪么？”罗莎正色道。
“鬼婆。细节稍后说。”伊姆结束闲聊。
一行人来到玛莱雅的卧室，罗莎和霍姆格伦都是战士，侦查物理痕迹在行，但对超凡手段的探测能力近乎于零。
霍姆格伦领导的“熊盾”佣兵团里，倒是有一位术士，但是位胡子还没长出来的孩子，显然是一名新手，对此情况也束手无策。
伊姆见状露出微笑。
既然如此，就可以放心的扯淡了。
他微笑着拍拍年轻术士的肩膀：
“给我准备1株藜芦、300克山楂、1枚罗丝的蜡烛，还有一瓶上好的白葡萄酒。”
这些都是常见的施法和炼金材料，正常的施法者都会有所准备。
不知所措的术士如释重负般，道了声这就去拿后，风风火火地离开，不多时带着材料和器皿回来。
伊姆装模作样地将材料凿成浆状物，这时普拉利姆的管家也带着上好的白葡萄酒回来。
伊姆拔开瓶塞，在众人古怪的目光中，吨吨吨灌了三口后，将剩余的酒液倒入石皿中，调制出一碗色泽诡异的紫红色药汤。
熊盾佣兵团的年轻术士，在一旁默默记着伊姆的调制手法和顺序。
将药汤撒在房间四角后，伊姆清了清嗓，站直身面容凝重严肃，用龙语吟诵道：
“你拍一，我拍一，一个小孩坐飞机……”
屋内的其他人并不通晓龙语——除去专业的学者外，哪怕是超凡者也没有学习龙语的必要和途径。
他们只是听到伊姆以一种怪异且充满威严的陌生语言，抑扬顿挫地吟诵神秘而古怪的咒语，弥漫在房间里的异香，为这一幕增添了几分迷幻与超然。
缓缓的，一头紫肤尖爪的佝偻恶鬼虚影浮现而出。
它干瘪的面孔披着凌乱打结的长发，布满麻点的皮肤长着吓人的黑痣和肉瘤，锋锐的利爪可以轻易割开血肉。
骇人而丑陋的形象，让普拉利姆先生不禁倒退数步，一直退到墙壁上。
普拉利姆夫人紧紧闭上眼睛，吓得面色惨白的管家搀扶住她，但老管家自己也难以站稳。
熊盾佣兵团的佣兵们，也震惊地看向伊姆。
他们自动将伊姆的所作所为脑补成一种魔法仪式，能够追溯曾在此地出现的怪物。
“常见的鬼婆有三种，绿鬼婆，夜鬼婆和海鬼婆。”伊姆绕着幻象缓缓转圈。
“其中最强大的便是夜鬼婆，这种怪物拥有侵入人类梦境，并驱使其做出恶行的能力。通常讲，需要一群二阶超凡者才能进行狩猎。”
“那这是？”普拉利姆先生脸色惨白，抱着一丝侥幸问道。
“夜鬼婆。一种拥有施法能力的强大怪物，玛莱雅小姐能悄无声息地离开家宅，大抵就是中了夜鬼婆的法术。”
伊姆粉碎普拉利姆的侥幸时，也观察其他几人的神情。
魁梧的佣兵眉头紧蹙，显然这样的危险超过了他的心理预期。
罗莎已经见怪不怪，甚至主动凑近幻象观察。
“所以我的建议是，二位还是带着玛莱雅小姐返回拜珥福市吧。”伊姆耸肩道。
拜珥福市是诺环联盟中最繁华的几座城市之一，以普拉利姆家的财力，雇佣一队强力的二阶职业者不成问题。
除此之外，那里还拥有大量的正神神殿，祂们的牧师十分乐意通过驱逐邪恶，来宣扬神明的强大和仁慈。
普拉利姆先生脸色在一息间数度变化，暴躁地讥讽道：“哦，这就是你的解决方案吗？耐萨里奥先生，我还以为……”
“当然不是。”伊姆打断他道，“我只不过是提出一种保险的措施。”
“但是呢，我巴不得你们不顾女儿的安全，坚持冒险留在这里，好让我们发上一笔财。”
他说罢，撂下愤怒却哑口无言的普拉利姆，带上罗莎离开普拉利姆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