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可真是扯淡，世上能有神仙？
听完高铁娃说的那些话，以及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高大宝只觉得荒唐。
村子东头就有一个小小的土地庙，这么多年以来，村中的族人也没少给土地神上香上贡，到头来还不是屁用没有？
族人该得病的病，该被野兽吃被野兽吃，该被妖邪杀死就被妖邪杀死。
听着高铁娃还在那里喋喋不休的说，高大宝嗤笑一声打断了话：“嘿，你莫要再说这白日梦了，神仙？世上哪里会有神仙，真个要是有神仙，咱们还能过这苦日子？”
高铁娃见自己老爹不信，年轻人的急躁脾气一下子涌了上来，指着万家村方向，冲着老爹急躁的说：“爹，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的在山下遇见了土地爷显灵，而且他还帮着我杀掉了追杀我的人，这都是千真万确的事。
这个狗屁村子我实在是呆够了，咱们还不如赶紧下山，投奔土地老爷，有土地老爷的庇护，还用担心吃不饱饭吗？！”
高大宝见儿子说的如此急躁，可也没有选择相信，站在门口的他揉了揉刺痛的左腿，愁容满面的瞅了一眼阴沉的天空，说了一句“腿又开始疼了，恐怕今年的冬天比去年要来的早”，这才又看向高铁娃：
“且先不说山下有没有土地老爷，这世上没有白吃饭的事。咱们不过是山间的猎户，都不在县衙的户籍册上，是那不入籍的黑户，家里穷的叮当响，什么都没有，那土地老爷凭什么要庇护咱家？
你也莫要再说这些没有边际的话，村子庇护咱们，咱们理应上供。我准备一些东西去一趟族长家，看看能不能说说，再宽限些时日。”
说着话，高大宝便拄着拐杖走进屋子，片刻之后提着一些腊肉和毛皮，一瘸一拐的朝着族长家走去。
高铁娃想要阻拦，可终究还是没有行动。他深知老爹的倔脾气，就算今天把天说破，也不会听他的。
望着老爹渐行渐远的身影，高铁娃忍不住的长长叹气，他不知道老爹这是怎么了，为什么就不能跟着下山看看？明明土地老爷说了，一家子可以下去，非要在这村子里受气。
摇了摇头，走进了屋子，想要给老娘说说，让老娘帮着劝劝。可老娘实在耳背，说了半天也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无奈，只能放弃这个想法，等老爹回来。
弟弟高铜娃光着屁股缩在芦苇和芦花填充的被窝里，家里实在穷的厉害，没有多余的棉布给他做衣裳，天气好了就光着屁股在外面玩，天气不好就缩在被子里。
屋子里总弥漫着一股潮气，坐了没一会儿便能感觉到刺骨的冷意透过衣服往骨子里渗。
每年秋冬，便是家里最难熬的时候，他很清楚，若是哪天发了大雨或者大雪，自己这一家子恐怕得冻死在屋子里。
一想到山下那块好地方，高铁娃心里高兴不已。万家村土地平坦，是个种地的好地方，加上又有土地老爷的庇护，只要勤快点，也不用受这苦日子了。
心里想的正美，外面忽然传来了老爹那熟悉的叹气声，连忙走了出去，却见老爹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坐在门口的石头上，呆呆的望着天，不停的叹气，手里还提着临走时从家里带去的腊肉和毛皮。
“爹，您这是？！”高铁娃心里已经有了猜想，怕是族长一家没有同意，不然带出门的东西，又怎么能拿回来。
高大宝听到了高铁娃的声音，扭过头去抹了一把眼泪，这才直起身子，提着东西进了门。
“唉，族长是一条活路也不给。”高大宝随手把东西放在床上，坐在床边揉着左腿，愁容满面的叹气。
“方才回来的时候，遇见你三叔了，他给我说，不管咱们今年能不能把年供交齐，族长都是要赶咱们走的。”
高大宝说的三叔是他的表亲，关系算不上近，由于家境相差不多，所以平时互相帮衬，在回来的路上刚好遇见，于是就说了听来的小道消息。
“这是为啥？！”高铁娃一听这话，当即愣了一下，本以为只是年供上涨，如此看来，这不是明摆着对付他家吗？
“高柱的老婆前不久不是刚生了一个儿子吗？这是族长家的长重孙，于是族长决定，要好好犒劳高柱的老婆，也不知从哪听来，说吃鲫鱼能下奶。可咱们这翠屏山也不曾有什么河流有鲫鱼，于是族长就想着挖个池塘养一些鲫鱼。
咱家这地方刚好是个洼地，用来挖池塘再好不过。可他们又不想背上驱赶族人的骂名，恰好今年山林有妖作祟，于是便以除妖之名上涨年供，他知道咱们交不齐，想让咱们自己离开，如此一来，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高大宝语气颇为平淡，可脸上的哀伤几乎化为实质。他想不明白，自己一家子在村子里兢兢业业，老老实实，从未惹事，到头来，四口人还比不上一池塘的鲫鱼。
高大宝是不明白，这世道，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说到底，家中只有高铁娃这一个成丁，人家不欺负他欺负谁？！
高铁娃瞬间炸了毛，眼睛变得通红，指着族长家的方向喋喋不休的骂着：“该死的狗日的，欺负人欺负到这个地步，他是个什么狗屁族长，该死的东西。”
说着话，撸起袖子就要过去讨个说法，不等他走出两步，就被高大宝拦住：“他家里五六口子成丁，你去了之后肯定讨不到便宜，说不得要被他们欺负一顿。”
高铁娃怒火中烧：“爹，他们欺人太甚，咱们就这么忍着？照我说，这狗屁村子，咱们还待着作甚？既然他们不愿意咱们待在这里，又何必浪费时间？山下那么好的地方，没有必要在这等死。”
高大宝默不作声，只是一个劲的叹气，马上就是冬天，真把他们一家子轰出去，到时候只怕要冻死在这山林里。
忽然想到了高铁娃说的那些话，便问：“你说，山下真有神仙？真的可以住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