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沈先生看着贾钧脸上惊讶的表情，笑得愈发开心：“怎么，贾先生和姜丽有五年的感情，不知道女友做生意的事？”

贾钧没有理会沈先生的冷嘲热讽，连忙问道：“她做什么生意？”

沈先生意味深长的瞥他一眼，不紧不慢的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口茶，看着外面雨过晴天，陷入了悠长的回忆：“我十来岁就在社会打拼，十余年间，见过不少来找我借钱的，要么急不可待的像个饿死鬼投胎，要么期期艾艾扭捏着不肯承认自己缺钱，像姜丽这样的女人，倒是不多见。我记得，那天似乎也是这样的一个晴天，她被小马引来见我，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钱。”姜丽的眼睛很漂亮，又大又圆，黑白分明，却比不上她眼里闪动的光芒，执着又坚定。

沈先生见过不少来借钱的人，能找到他的，谁不是需要钱呢？无论男女，对钱的渴望才催生了他的生意。所以，他像对待一个普通客户一样，温和有礼的开口了：“那正好，我有钱，可以帮你解决麻烦。”

姜丽撩了撩垂在胸前的长发，淡淡道：“不是麻烦，我只是需要钱而已。”

沈先生对女孩儿的从容态度有些好奇，便忍不住多问了一句：“来我这里的人，谁不是需要钱？你和他们有什么不同？”

“自然是不同的，”姜丽表情充满了不屑，冷笑说道：“那些人只是为了消耗钱，但我是为了能让钱生钱，这能一样吗？”

沈先生这时候才认真的打量姜丽，她的年纪不大，只有二十来岁，但举手投足之间，隐隐有些霸道。他歪着脑袋想了想说道：“做生意嘛，也不稀奇，在我这里也有很多为了生意，借钱周转的。”

姜丽灼灼的盯着沈先生，忽然问道：“沈先生，你有兴趣吗？”

沈先生被问的有些措不及防，不禁好笑道：“你是觉得拉我入伙，就能免费给你用钱？”

“你会吗？”

“你觉得我会吗？”

此时的沈先生，已经有种要赶人的冲动了，这个女孩儿是脑子不太好吗？然而五分钟后，他亲自推翻了这个评价。

姜丽翻了个白眼，笑道：“我也觉得你不会，所以，我从没有这样想过。钱，我是要借的，但是你可以听听我的计划，再决定要不要入伙。”

接下来，沈先生就听到了一个计划详细且周密的生财计划。暗暗惊讶，姜丽这个女孩儿年纪不大，胆子却很大，竟然敢私自利用公司的资源，给自己招揽生意，而且听她的意思，这生意她已经做了一年多了。现在想要扩大规模，所以才找到自己要借钱。然而，这还只是她的第一个想法，第二个想法更大胆。

“沈先生，如果你能入伙这件事，那么今天我借的钱，就是你的入股，我给你两成利润，如何？”姜丽目光灼热，牢牢的盯着沈先生。

沈先生收敛了笑容，摸着下巴道：“按照我们的借贷计息方法，我能收到更多的利润，为什么要入伙？”

姜丽非常的胸有成竹，淡笑道：“我自然知道沈先生的计息方式利润很高，但这种方式无异于杀鸡取卵。你可以想想，在你们收债的时候，有多少人是真的能全额还款的？又有多少被比得走投无路，最后和你们鱼死网破的？真到了那地步，你们觉得还有什么利可图？”

沈先生终于正视起姜丽了，倒不是单单因为女孩儿的三言两语，还有她敢于和自己谈判的勇气。于是，他对姜丽说道：“给我一个不得不与你合作的理由？”

合作，而非入伙，姜丽立刻抓到了这个词的不同，当即道：“沈先生的钱，可以从我的账上过，我可以免费帮你处理那些不见光的钱。”

沈先生眉宇跳动，静静地看着姜丽，半晌无言。

“洗钱？！”贾钧忍不住高声道：“姜丽居然要帮你洗钱？”

沈先生嘴角含笑，点头道：“怎么样，是不是和你认识的姜丽有些区别？”

贾钧已经震惊的快跳起来了，他怎么都想不到平时看上去踏实本分的姜丽竟然会有这样的心思。他死死的攥紧了手心，硬生生压住翻涌的情绪，冷冷的盯着沈先生，问道：“你同意了？”

沈先生不紧不慢的喝了口茶，想了想才道：“我们约定，如果一年后，她能连本带利把钱还给我，我就考虑和她合作。”

说到这里，贾钧终于明白了，一年之后，姜丽失踪，沈先生自然会认为她携款潜逃，就谈不上合作了。这也是对方能从安市找到姜丽老家的原因，不过他也没想到，姜丽死了。

“贾先生，”沈先生的声音依旧温和平稳：“你还有什么疑问吗？”

贾钧阴沉着脸盯着沈先生：“我注意到你们签合同的日期，刚好一年后，需要还款的前一天，姜丽就失踪了。你不觉得这个时间点太巧合了吗？”

沈先生笑容变冷，放下手里的杯子，在桌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冷冷道：“那以你的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巧合？”

贾钧翘了翘嘴角：“沈先生刚才说的故事，我无法辨别真假。不过，姜丽在需要还款的前一天失踪并且死亡是事实。所以，有没有可能是这样，姜丽在你这里借了钱，但是到了需要还款的时候，却发现自己还不上，找沈先生宽容一些时间，但可惜未能如愿。沈先生命人将姜丽带走，之后，两人之间或许发生了一些事，致使姜丽在两年后死亡。”

沈先生目光闪过厉色，摸着下巴盯着贾钧轻笑：“贾先生的想象力不去做编辑，真是可惜了。”

屋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房间，落在贾钧的侧脸上，轻微发热，但他有种预感，事情的走向似乎在朝自己有利的方向发展。他从怀里摸出姜丽和沈先生的合影，以及姜丽和沈先生的对话截图，一起放在了沈先生面前：“这是在姜丽的遗物中发现的，据我的调查，姜丽在两年前从安市消失，但她没有回家，而是和这个男人一起去了白市。半年后，姜丽的老家，也就是凤鸣镇卫生院。一个姓沈的男人将姜丽送了进去，病因是精神类疾病，而那个沈先生给了医院一笔钱之后，消失不见了。姜丽在卫生院待了差不多一年，才被她母亲接回去，可惜不到半年，她就死了。”

沈先生一边听着贾钧的话，一边拿起照片和截图看了起来，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直到听完了，沈先生终于忍不住了，大笑了起来，整个房间都充斥着他乐不可支的声音，门外守着的小弟们面面相觑，一脸茫然，老大这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了吗？

贾钧一直不动声色的看着对方，直到对方笑够了，平静下来之后才说道：“是不是觉得这个故事很离奇？”

沈先生一边摸着眼角的泪花，一边喘着大气说道：“实在是个非常有趣的故事，我已经好久没这么笑过了，贾先生大才啊。”

贾钧微笑着点点头：“我也觉得，非常有趣。不仅有趣，还非常的巧合。”

沈先生闻言稍稍敛了点神色，问道：“贾先生这话，是话里有话？”

贾钧不慌不忙的把手机收回来，一边说道：“姜丽失踪两年，三个月前，我知道了她的死讯，前几天又去了凤鸣镇，她的母亲把这些东西给我，委托我去寻找那个神秘的男人：沈先生。”

稍顿了一下，贾钧抬眼看了看对面的沈先生，接着又道：“之后，我带着这张照片在凤鸣镇和白市两地寻找，果然发现了有关这个沈先生蛛丝马迹，就在我很有可能找到这个人的时候，忽然就听到杨姨说有人追债，而这个人刚好就是沈先生。”

沈先生半眯着眼，撑着下巴看贾钧，隐隐有了杀气：“你想说什么？”

贾钧也不再绕圈子，继续说道：“我想说的是，姜丽失踪了两年，我找遍整个安市都没有她的消息。那么沈先生手下众多，在安市遍布眼线，为什么你也没有找到？偏偏等她死了三个月之后，才去了凤鸣镇？而偏偏又在我即将有所发现的时候出现？咦，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妥吗？”

“说说看，哪里不妥？”

贾钧盯着沈先生朱褐色的眼珠，微微超前凑近了点，低沉了嗓音说道：“我想吃水果，就有人递刀。这世上会有这么刚刚好的事吗？整个事情一环扣一环，就像一个被写好的剧本，逼着我一步步向前走。沈先生，你不觉得太巧合了吗？”

沈先生嘴唇微动：“那你觉得，是谁在引你向前，目的又是什么？”

贾钧轻轻一笑，缓缓站起来，俯视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淡淡道：“我不知道。但我想，这一切应该和姜丽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