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剑术师范（3）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阿兰尼亚并没有采用任何的巧妙方式——她同样高举长剑，动作只比黎恩慢了半拍，然后以一个完全相反的方向，挥刃力劈。
她仿佛定要和黎恩在力气上一决高下。似乎刚才的经历还没让她意识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个身负巨力的天赋异禀之辈，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对手一样。
黎恩眉头微皱——这傻女人怎么如此执迷不悟？
然后——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砰地一声巨响，两剑交击，一股沛然巨力从剑身上倒灌而来。黎恩捏握不住，手中长剑不由自主偏开。下一秒，他只觉眼前寒光一闪，阿兰尼亚的剑刃趁着他武器偏斜所敞开的空隙迅疾压落。旋即，他还没反应过来，脸颊就已经泛起一股剧痛，吃了一记重击。
如果不是这是一柄未开锋的练习剑，此时此刻他的脑袋已经被一剖两半，身首异处了！
黎恩心底巨骇，满脸惊愕。
怎么回事？
这是一场堂堂正正的交锋，力量与力量的对决，如他所愿！
可是为什么，败的竟是他自己？
为什么突然之间，女人的力气就胜过了他？从本不如他竟变成了让他毫无还手之力？
然而，他满腹的疑惑还没来得及发出任何一句。阿兰尼亚手腕一翻，剑光偏斜，已经将寒光闪闪的剑尖往他喉咙一指。
“你撒谎。”她用剑抵着他的喉咙，一张锐气逼人的俏脸凛若寒霜。
“什么？”黎恩既惊且愕，心中的疑惑又添一层。
“你说你先前没有学过剑术，没有任何剑术基础。你撒谎！”
这下黎恩更加疑惑了。他支支吾吾地张开嘴巴，却连如何替自己分辩都做不到——阿兰尼亚的污蔑没有一丝依据，他又要如何推翻她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呢？
“你拔剑的姿势很标准。”仿佛是感应到他的疑惑，又或是根本不在意他的反应——黎恩怀疑后者的可能性更大，阿兰尼亚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自顾自地道，“侧身对敌，这是只有经过正统训练的剑士才能做出的动作。”
“正常人不会将身体和脑袋刻意维持在两个方向。正常人在面对敌人时，会将自己的视线保持在正对敌人的方向——这是生存和战斗的本能，因为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地观测敌人的运动方向，避免出现任何视野死角。”
“不过，同样也是出于本能，正常人的身体会跟随脑袋一起转动，也就是说，他们的躯干同样正面面对敌方。”
“只有经过训练的剑手，他们的视线依旧维持在正前方，以方便观测敌人的行动，身体却会侧转，仅以自己躯干的斜侧面来对敌人，以减少自己的受击面。同时，在这种姿势下，持剑的手能够延伸出更长的距离，拥有更长的打击范围。”
“当然，”这时，她才抬起脸来，冰冷的眼眸斜睨了黎恩一眼，语气森寒地说，“这些都不必我再过多赘述。我想你已经心知肚明。”
“说——”她嗓音凛冽，眼神锋利，正准备审问黎恩，究竟是谁派他来的，他的剑术师承何处，他隐瞒自己会剑术的事实，伪装成新人潜藏进银臂团，究竟有何目的……
却见黎恩陡然间一脸欢喜，眼神发亮。
“我不知道。”他迅疾说道，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惊愕的眼眸中涌动出几分狂喜，两颗漆黑的眼瞳光彩熠熠，简直像是两颗星子，“原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里包含了这么多深刻的用意，以及实际的用途。我还以为，只是用来耍帅的。”
“什么？”阿兰尼亚冷若冰霜的俏脸蓦然一愣。
“侧面对敌——你不觉得这样比傻愣愣地正面朝向敌人更加潇洒、更加优雅么？嗯……”黎恩眼眸微缩，于狂喜之中略微沉静，若有所思，稍后，他抬起脸庞，眼眸晶亮，给出了一个自以为十分合理的譬喻，“就像是——根本不屑于正经面对敌人一样。”
阿兰尼亚秀眉微蹙，秀美的脸蛋上一脸愕然和迷惑……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学了将近二十年的剑，还从没听说过侧身对敌是为了表达对敌人的蔑视，什么“根本不屑于正经面对敌人”——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她念头陡然一转，浅蓝的眼眸中绽出一丝冷电。
“不要装傻充愣！”她嗓音凛冽地说道，“说，你到底是从哪里学的剑术，你刻意隐瞒自己会剑术的事实，伪装成新人潜藏进银臂团，究竟有何目的？”
喉间传来的坚硬感让黎恩崭新、明锐，仿佛发现新大陆的炽热眼神瞬间冷却下来。他这才明白过来阿兰尼亚突然间莫名其妙地用剑抵着自己的喉咙究竟意欲为何。说来可笑，第一时间被用剑抵着的时候，他还以为她是故意想羞辱自己，让自己难堪。然而，还没等他的怒火窜起一丝，她便以一番对持剑姿势的精妙分析夺走了他的全部注意力，甚至让他都快忘记了自己喉咙间还顶着一把长剑这个事实。
不过，明白过来的他却是一副哭笑不得的神情。
“原来是这样。”他哑然失笑，然后表情有些怪异地解释道。
“这个动作，我是跟城堡里的骑士们学的——如果这也能算学的。我在家乡的时候，有时会被叫去城堡里干活儿，恰好会路过训练场，就能看到一些骑士在进行训练或是训练他们的侍从。这个动作，一天不说十次也能看到八次，就是这样学会的。”
阿兰尼亚冰蓝的双瞳微缩，一副将信将疑的样子看着他，似乎不能完全相信他的所说。黎恩正准备想着再说些什么让她打消对自己的戒备，放下这柄让人不舒服的长剑。然而，只是转眼间，阿兰尼亚眸底幽光一闪，神情骤变——从不完全相信变成了完全不相信。
“信口胡诌！”她冷声叱道，一张满覆寒霜的俏脸上煞气更浓。她手指略微加力，剑尖往前一递。
“什么？”喉间传来的不适让黎恩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他满脸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