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刚才起哄的偏将,脸色有些讪讪,想要把段玉山从白琳琅怀中拖出来。
白琳琅惊呼,仿佛被这变故吓了一跳,单手掩着口,一双眼睛却看向我。
双目微弯。
有挑衅,也有分明得意。
“都滚开!”段玉山吐字不清,仍扯着她不放,厉声喊,“谁也别想……”
偏将连忙打断他的话:“将军!”
他们看了我一眼,眼里有些心虚,扶着段玉山,压低声音:“将军,再忍忍,还有三日就到京城,您该大婚了……”
这些将领好劝歹劝,总算让他松了手,劝到一旁的暖榻上。
又向我介绍白琳琅,原来她是相府庶女,懂些医术,恰好也来这庙里上香,见段将军病了,便好心相救。
这话实在漏洞百出,可笑得要命。
哪有医者将病人抱在怀里摸着脸救治的?
若是放在过去,我定然厉声怒斥他们,没有看好将军,叫外头的狐媚子近了身。
可如今,我已没了这份心情。
偏将转向白琳琅,迟疑了下,还是开口:“琳琅姑娘,这是将军的……”
“夫人”两个字还没出口,就被段玉山粗暴打断:“堂婶。”
“老家的,堂婶。”段玉山嗓子沙哑,忍着头疼蹙紧眉,“来讨钱的。”
几个偏将的脸色都滞了滞。
我的指甲刺破掌心,痛楚钻心,慢慢闭了下眼。
段玉山不愿承认我这个发妻,我知道。
起初,他还会随口编几句哄我,说边疆苦寒,到处都是风沙,不舍得我出门。
后来,他几乎是将我关在家中,随军出征时,我也只能足不出户,待在后方囤粮草的帐篷里。
我反复告诉自己,他是心疼我,怕我被风吹坏了脸,怕刀剑无眼伤了我。
如今,这一点自欺欺人,也被狠狠撕破。
白琳琅嘴角上扬,却装作茫然无知,嗓音婉转娇俏:“堂婶?”
我无心理会她,定定看着段玉山,想将这人皮囊下的心肠看透。
段玉山却只是不耐烦地扯着领口。
白琳琅也不再挑衅我,转而温声安抚着,解开段玉山的衣襟。
这八年里,段玉山从不准我擅自碰他。他说,军中将领决不能将软肋暴露给任何人。
可此刻我却眼睁睁看着,白琳琅解他的衣服,脱下他的外衫,又摸向他腰间。
段玉山猛地按住,神色慌张:“这是刀匕!你不能碰,见血了没有?”
白琳琅忍俊不禁:“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是冒冒失失的,你今天戴的不是香囊么,真烧糊涂了?”
段玉山却像是没听见,捉起她的手,翻来覆去仔细查看。
他看得越仔细,我的心就越像是被刀匕刺穿,片片凌迟。
我怕刀匕,当年宫变,叛军烧了皇宫,也一刀刺在了母后胸口。
后来叛变被平定,叛军也尽数伏诛,一切都过去了,我却依然夜夜噩梦,全是泛着寒光的刀刃。
可段玉山却只是漠然看着我:“你不敢碰刀,凭什么做我的妻子?”
他要我替他磨刀,替他擦拭从战场带下来的,血淋淋的刀剑。
每一下都将我扯入梦魇。
磨刀石上像是磨碎了我心头血肉。
一次又一次,我告诉自己,他打惯了仗,是粗人,没有那份细心。
如今却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我木然站在门前,任凭那些偏将打着圆场,不停劝说,将段玉山扶上我带来的马车。
白琳琅送出门,停在我面前,挥着帕子催促段玉山上车,又笑吟吟看向我。
“姐姐。”她说,“玉郎最恨苦药了,那些药汤子,他从小就是宁可病着也不肯吃的,你得给他颗糖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