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堂亲
一句话把两个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正在给老爷子倒茶的管家身子一抖，手一颤，水险些撒出来，他连忙收敛心神，内心暗地思索。
他在季家工作也不过两三年，之前的事情了解的也不多清楚，却觉得季老爷子脑子糊涂。
他虽说还没到抱孙子的年纪，但是也见过身边人和儿孙相处的，你说这亲孙子孙女出去两三年回来拜见，怎么刚上门就开口训斥呢？听说之前二爷在世时老爷子便同这两位孙辈的感情不亲密，现在又搞这一出，指不定两位少爷小姐心理怎么想呢。
管家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准备出去让厨房备点降火的水果。
还不等他走出去客厅就听见一道声音传来，嗓音淡漠，带着不满：
“家里什么规矩？进门没先问候吗？那我刚刚进来问候爷爷，也没见爷爷回应啊。”
其实不止这一次，季渊在世时每一次回老宅，原主上前问候爷爷都没得到过回应，最多便是季老爷子面无表情的扫过看一眼。
季星离冷着一张小脸看着主位上的人，季老爷子说话不中听可以，但是冲着季景辞去不行，她当即兄控属性大爆发，开口呛人。
要问季星离刚发现自己重生是什么感受，她只想再死一次，但是当她发现季景辞也是重生的时候，她只想好好活着。
上一辈子算是季景辞一点一点拉扯她长大，甚至最后也是为她而死，所以当她发现季景辞也重生时，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没有了，只想守着季景辞护他一生康健。
季景辞嘴角勾着惹人的笑，握在她手腕上的手指微微用力，示意她稍安勿躁，他缓缓开口，嗓音清淡，似乎带着若有若无的嘲讽：
“也没有，不过是一时忘了在爷爷这，不能同在外祖家一般随意。”
这话说的老爷子心理觉得舒坦，脸色也缓和了不少，他这大孙子算是家族里最有出息的，这几年上大学他没亲自带在身边教导，也担心在外面养成了些不成器的习惯，到时候季家小辈里便没有能在外面拿的出手的了，多会被云都其他的家族暗地里嘲讽。
一旁止住脚步的管家却觉得有点不对劲，孙辈的孩子大多都是同父亲爷爷这边关系亲密点，都是自己家的孩子，在家里放松一点又有什么了呢？他无声的叹口气，也知道这些有钱人的家里就是规矩多，就是不知道大少爷祖父家是怎样的，听大少爷的话好像更和那边亲近点。
老爷子心里对季景辞又觉得满意，再看刚才顶嘴的季星离便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冷哼一声：
“伶牙俐齿！”
“有这样的嘴上功夫怎么都不用在学习上！听说你中考成绩也不行，上个高中又休学，不觉的丢人吗！看看云都那个世家的小姐像你这样不学无术！”
“今年该去上学了吧，成绩差实在不行就让你大伯送你去小怜的学校，学文科，背背书考个学校上！别在家丢脸……”
季老爷子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数落着这个丢人的孙女，没看见刚刚还笑眯眯的大孙子逐渐变冷的目光，也没看见身旁管家微微瞪大的眼睛。
“爷爷，我们致远中学是有规定的，每年只有中考成绩前15%的学生才有希望录取，每年都有很多好学生落榜呢。”
好学生都不一定有可能录取，更何况像这样的吊车尾！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娇软的女声打断。女佣身后跟着进来一行四人季博远和大伯母秦向珊，姐姐季怜和弟弟季南。
“爷爷，我当年也是下了好大的功夫才考上的。”
声音娇柔，说出来的话听着像是在撒娇，但里面的讽刺意味不言而喻。
季星离抬眸，毫不避讳的目光打量着她。
今天是家宴，不算多正式，但季怜是细细打扮过的。
头发盘在了脑后，发丝之间还夹了几个珍珠发夹，清丽可人的脸庞画着淡妆，穿的是一条白色的纱裙，勾勒出纤细的腰。是原主记忆中的样子，也是那一如既往的风格，像极了滇湖公园夏天水上漂着的朵朵白花。
季怜从进了大厅的门心思便落在了季星离身上，自然便察觉到她直白的目光。
上一次见她是三年前，二叔二婶刚下葬，她外祖父准备带她离开，当时季星离眼睛红肿着，眼下还有化不开的乌青。
看见她那副狼狈的样子让季怜没来由的心里一阵舒畅。
二叔一家很疼爱季星离，像护眼珠子一样爱护，季星离长得漂亮，十三四岁还没长开的时候就让人挪不开眼，家族设宴的时候来的宾客看见了都要夸上一句，全场的目光好像都定在她身上，包括自己那个蠢货弟弟季南。
季怜不服气，自己哪方面不如季星离！
十二岁的时候就过了小提琴十级，跟着国内知名的舞蹈家学舞蹈，中考的时候还高分被致远中学录取，分到最好的A班里，已经可以说是预订了国内名牌大学，距离上京大也就半步之遥。
世家圈子里哪家的小姐能比得上她！季星离除了小叔小婶还有什么啊？现在小叔小婶都没了，看她现在还依仗些什么！
季怜想到这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暗骂了一声蠢货。又看她目光格外平静，看着自己的眼神和看着一个物件一样，她气恼的“哼”了一声。
“这对我们学校里的同学多不公平啊！”
季怜想着又改了脸色，瘪了瘪嘴，眉毛皱了皱，有点委屈的说道。
“好了，来来，小怜，到爷爷这来，让爷爷好好看看。”
季老爷子看见季怜脸上荡开笑，眼角的皱纹都加深了几分，冲着季怜招手。
“这小脸好像都瘦了，暑假学习辛苦了。”
“不辛苦的爷爷，我都习惯啦。”
季星离看着一旁其乐融融的景象只觉得和记忆里的一样，从没给自己回应过的爷爷对着同样是孙女的堂姐格外得疼惜，现在的季星离不在意，但说原主不在意是假的。
到底说是一家人，两个姑娘年纪又相差无几，而原主在老宅，在爷爷这里从没得到过关注，另一个却有数不尽的爱怜。
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从记忆力窥探出来的那么一点委屈不过转瞬便被季星离抛之脑后，她又把目光落在另外三人身上。
季博远今年四十多岁，一身西装穿身上，商场浸淫近20年，还是有家族掌舵人气势的，秦向珊比季博远要小上几岁，但保养的好，脸上看出不老态，只有眼角的几处细纹暴露她的年纪，手腕上，脖子上带着成套的翡翠，拿捏着贵太太的样子。
后面跟着的是她堂弟季南，和其他三人相比他就简单多了，清爽的衬衫，利落的发型，是少年人的模样，但看起来心情不好，脸色有点阴郁。
季南不耐烦也不高兴，他不耐烦的是来到老宅又要听爷爷拿他和季怜比来比去，不高兴是因为刚才季怜在那明讽暗讽的时候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因为他今年中考考的很差，他爹正准备托关系花钱把他塞进季怜的那个致远中学。
季老爷子和季怜说了好一会，问了她最近在做什么，又问有没有多和其他家族的小姐出去社交，季怜都一一回答，让人挑不出错，季老爷子心里满意，朗笑几声，让管家拿过来一个盒子。
“这是你奶奶年轻时候带的，现在放在爷爷这也没有人用，你拿回去吧！”
盒子打开时一个白玉耳环，没有翡翠那般大气奢华，但胜在颜色格外温柔，正重要的是那是季老爷子妻子的东西。
季老爷子和季老夫人是联姻，而且季老夫人在当时算是下嫁，可以说若是没有当年联姻带来的那么些好处，季氏也不会发展到如今在云都这般地位。因此季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对自己夫人格外尊重，老夫人早死这么多年也没见他再找一个。
季怜有点夸张的虚捂着嘴巴，也没推辞，格外开心的收下。
这东西放现在其实不算多值钱，甚至也只和她头发上的珍珠发饰差不多的价格，但从老爷子手里出来的属于老夫人的东西，那就是东西背后的意义更重要，它代表着的是认可，说明爷爷对自己做的事很满意。
季怜想了想，好像只有母亲那里有一两件老夫人的东西，二婶也没有，其余的都由老爷子自己收着，她当下真的有点受宠若惊了。
她有点得意的看向一侧沙发上的季星离，想从她那张平静的脸上看出点别的情绪，但当她目光转过去，就见那人依旧沉静的喝着茶，时不时和旁边的季景辞小声说着什么。
依旧是那张脸，甚至还是那淡漠的表情，注意到她的目光，沙发上的人也像她看过来，看人像是看茶杯里的水。
在那样的目光下，季怜恍然觉得自己像跳梁的小丑，刚刚心里的那些开心一瞬间被憋闹成怨气。
真想把她的眼睛挖出来，这样的目中无人！
季博远被老爷子叫走了去书房谈事情，留下了客厅一屋子的人。
秦向珊和季怜娘俩坐在一块说着小话，季星离坐在季景辞身侧，翻着某宝想给猫房里添个东西，时不时让季景辞给个意见。
家里的小猫咪是在小镇里邻居给的，从小在村子里跑跑跳跳着长大，她也不太喜欢让小猫特定的拘在房子里，打定的主意是有时间的时候会带着小猫出去，草坪，公园等等。
季南不愿意和季怜待在一起，又不想再逃避似的跑到花园，便自己一个人窝在单人沙发上。
“要给牛奶找个玩伴吗？平时家里没人它自己孤孤单单，要不要只小狗？”季景辞看着，缓缓开口道。牛奶便是家里的那只小猫咪，半岁的奶牛猫，精力格外得旺盛，之前还因为跑出去摔伤了腿。
“什么小狗？”季星离注意力都在手机屏幕上，头也不抬的说。
“朋友家的狗妈妈生了两只小边牧，看照片我觉得还挺可爱的，喜欢吗？”
季景辞扒拉着手机，点开一个微信聊天框，往上翻翻点开照片给星离看。
“有两个月大了，你要是喜欢，回头我给你带回来。”
季星离看着照片，陨石色的小边牧，肚子肥嘟嘟的，一看就知道狗妈妈把宝宝照顾的很好，眼睛像颗蓝宝石，懵懵懂懂，看的人心都化了。
“好可爱！”“那哥哥到时候帮我挑一只！”
她说话的时候语调都是上扬的，眉眼间都是喜悦，和刚才淡漠的神情完全不一样，眼睛弯弯的笑，格外动人。
不加掩饰的笑颜让坐在附近的季南频频侧目，他看着，转过头时又微微愣了愣。
季南觉得这个堂姐对自己很冷淡，以前的时候堂姐还会在回老宅的时候主动找自己玩，她的话可多了，能在他耳边一直说一直说，神采飞扬的。
后来二叔一家出事，她和堂兄搬走了就再也没见过了，他给她发消息也没收到过回复。今天也算是第一次见，她话变少了，也不再主动和自己说话。
他跟堂姐也就差两岁，因为在老宅总是他俩躲在一块玩的原因和她更亲近。他有点怕那个堂兄，也就是季景辞，他好像一直都是那一副笑眯眯很好相处的样子，但他总觉得堂兄的笑不像是真心实意的，内里看人是冷冰冰的，就是笑面虎的感觉。
他有点不安的捻了捻手指，嘴角蠕动却也没发出声音。